第二十四节 全员集结
场景回到祭典主场，不经意之间，炽热阳光好像变温和了，抬头一看，原来是天空忽然浮现出单薄云层，在盛夏即将到来的时节，这样的天气无疑最适合活动，天公作美，以霍夫曼为首的祭奠仪式队伍可以不用大汗淋漓进行祭拜。仪式途中，主祭台方面一时间变得烟雾弥漫，不过，前排观众们仍然能够清晰观看到神像和王家纹章，至于排在更远的人们，就只能面向大旗进行祷告了。 那时候，尽管已被解除神职，但霍夫曼还是很好履行主祭司所承担的职责，其每一步骤都全心全意按照正统宗教礼仪去完成，完美展示出祭奠应有的庄严样子。由始到终，那个男人的所作所为都显示了教会的信仰精神，以及对前人的尊敬和缅怀，丝毫没有半点失礼，很多人亲眼见证了这一幕，同时还由现场一位画家好好记下了神父的光辉形象，成为美好佳话。 不过，由于当时所面向的人群并非全部是信徒，所以一部分只针对信徒的环节还是被省略了，仪式因而变得紧凑。尽管有所删减，但反而很好平衡了各方情感，他令信徒看到仪式的精华从而感到十分光荣，又不会让非信徒感觉仪式太繁琐，当然最重要的是主持仪式把其个人地位提升到了更高的高度。 真正的智者，可不是浪得虚名，具有智慧的人会懂得灵活变通，站在祭台上的霍夫曼让人们看到何为神的化身，然后脱去祭师装束，他又让人们见识了掌握实权的人到底长什么样。集信仰与权力于一身，他的名字叫做詹姆斯·霍夫曼！ 『兄弟姊妹们，我们终于回到这里了！』礼仪环节结束后，便是由主祭师进行讲道的时间，对一般人来说，自然就是聆听领导者演讲。 非常简单的开场白，这句话包含了两种情感：其一是对到场者说的，象征回归之意；另一则是对上次战争阵亡者的问候，略带有些致敬意味。 『我相信大家都清楚这个地方曾是艾尔多拉都都城旧址，此番重回故地，是为了纪念诸多因战争而死去的人们！因此，我们目标一致！』 『噢——！噢——！噢——！』 主祭台的布置其实包含有声学扩散原理，但主场地实在太大了，结果只有防卫将士和小部分观众收听到讲话，幸好，这些人非常积极配合回应，形成浩大声势，间接推动了全部人的情绪。 『三年来，所有人都在忌讳那天的苦难，不敢面对心中的恐惧，这样的我们是不能继续前进的！所以，我——詹姆斯·霍夫曼呼唤各位来到这里，就是要亲眼看看战争究竟为我们带来了什么！只有勇于接受痛苦的过去，才能迈过失败获得成功的未来！』 理所当然的，受到煽动的人们继续应声欢呼，人人情绪高涨，完全不同于一般祭奠活动的气氛！事实上，这早就不是单纯的祭奠了！ 『气氛好像太热烈了……』 『嗯，别放开我的手。』 高斯和茜莉娅是少数保持头脑清醒的人，不过说实话，让全部人臣服只是时间的问题罢了，就算下决心坚定立场，可到最后，又有谁可以挡住大潮的推动呢？没办法，霍夫曼确实抓住了大家心中的渴求，反对者也只能默默看着他一步一步走向成功。 『各位，你们还记得这个「死亡金币」吗！三年前，国王下令把金币奖励给参与作战的义士，然而，很多人在领取金币前，战争就结束了！我知道，有些人为响应号召而丧失了性命！那么，艾尔多拉都的子弟们，你们会怨恨它吗！』霍夫曼一边说一边从衣袋里取出几枚带有血迹的金币，虽然有些褪色，但金色的光芒依然格外引人注目。 『不——会——！』从主祭台看过去，人群中也陆续闪现出零星金光，好不美丽！ 『非常好！你们都是国家自豪的战士！』 霍夫曼抓起一把金币直接往人群扔过去！连续几次，人群立刻sao动起来！由此可见，大伙真的是自愿响应召唤，他们眼光紧跟着霍夫曼的动作，显得异常狂热。 『兄弟姊妹们！你们，抚心自问，何曾有过一种遗憾的感觉！』那个男人，终于发出心中的怒吼！ 这一次，积极响应的人只有很少，完全淹没在之前的热闹声中。原因很简单——大家还没认真领会霍夫曼的意思，虽然情感上有所触动，但要让理性明白，尚需一些时间。 无需担心！道理这回事，只要找准了能够触动人心的机会，人与人的思想自然就会形成同步，到了那个时刻，再向其灌输价值观理念，毫无疑问就是事半功倍。当然，方法是一回事，更重要的是，当事人本身必须要有充足的信念以及稳固的道理，否则，再厉害的大话都不过是忽悠，站不住阵脚。在这个问题上面，霍夫曼思路是非常清晰的，他早知道扭转局面并非轻松事情，因为，一盘缺少『王』的棋局，是无法开始进行对阵的…… 「我的国王，难道您还没领悟我的意思吗？」无论多么期盼，最应该出现的人依旧不见踪影，难道说，那个人退缩归隐了？ 绝·对·不·可·能！越是困难的局面，『王』的斗志只会越强盛！如果是由战士诞生而成国王，他在这一刻，应该会变得异常凶猛，说不定随时从哪个方向猛扑过来！想到这里，霍夫曼情不自禁露出自信的微笑——只要里欧一登场，『王』与挑战者的立场便瞬间确定了！ 「大义，就在我詹姆斯·霍夫曼手里！勇者里欧，你不会有任何机会！」 『我们的战士！你们！难道要继续沉默下去吗！现在，让我们一起看看我们所拥有的力量吧！亮出你们的决心！战士们！』 喧哗并不要紧，秩序稍稍混乱也不要紧，有人存心干扰大家的视线更不要紧，霍夫曼早就和武装部队默契留有一张王牌——亮剑！ 时机正正好！当大部分人还在想方设法看一眼闪闪金币的时候，前方主祭台突然绽放出更尖锐的光芒！定神一看，那竟然是成群成群举起刀剑利刃的精锐武士！ 『天啊！』巨大反差刹那间把人惊吓得连忙抱头跪下，有些大胆的，急忙掉头试图退避，但是，此时后方也一样被武士们包围住！手无寸铁的人们面对此情此情，顿时变得鸦雀无声，脑筋运转比较快的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太不严肃，所以才会引起将士们的愤怒。 实际上，这全是霍夫曼导演的一场好戏，一点一点诱导人们吸收武装力量主导的思想。尽管场面初时看上去吓人，但细心想一想，那些人全是忠诚于国家的将士啊，怎么可能伤害普通民众？再更进一步想想，正因为有威风凛凛的战士鼎力支持，祭典才可以顺利举行，这么一看，他们不是非常帅气吗？ 从霍夫曼的角度看下去，目的已经达到了。情绪波动之后，心境平静，思绪会被全部清空，接下来，人会被即将发生的第一件事吸引住，以此作为开端，思想再慢慢铺开回到正轨。 把握住这个唯一的静默机会，站出去吧！就算没有传统意义上的『王』，心中的『王』也会重新形成，尔才是真正要成为『王』的男人！ 『艾尔多拉都的战士啊！』霍夫曼大喝一声，意图主导人们的思想。 『叛逆者就在你们身边！』 谁知，不晓得是谁在相同方向接了一句，经过主祭台声学反射一传播，听起来竟然就成了奇怪的命令。 「叛逆者？在身边？！」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亮出利刃的将士们不约而同感到疑惑，可怕的用词带动可怕的想法，霎时间，这些象征着力量的武器突然幻化为可怕的存在！对上过战场的人来说，生死，往往就是一念之间的事情，虽然知道这片地方站着的都是同胞，但现实状况显然更复杂！敢问，谁有绝对自信，还能完全信任身边那位『同胞』吗？ 眼珠不由自主地左右游走——在哪里！『叛逆者』究竟是谁！ 越是隐喻，越能引发无限猜想，原本正常的眼神接触，如今却激活不了你我的默契，形势以一种前所未见的状况展开，控制不了！任何沟通都是苍白无力的！ 为什么？为什么人无法坚持认同自身的『道』？ 理由只有一个。 道非正道。 他们是接受过正规军事教育的战士，不是无脑不会思考的人偶，正因为这样，在大义之外，人还怀有一颗正义之心。何谓正义？正义就是要凌驾于法则之上威逼民众服从力量支配？这可不是人们认可的『道』啊！ 既然自身已不在正道，换言之，身边拿着武器的同胞也并非正义，心术不正的伙伴，出现叛徒自然也不是什么稀奇事情了…… 『不！你、你要干什么！』一瞬间的犹豫，脖子旁边忽然被架上了冰冷利刃！ 说不出的惊讶直达心底处，完全没想到同伴居然直接行动起来！于是乎，这一幕即刻成了混沌开端，把利剑架在别人脖子上的家伙，立刻又被另一人以同样方式对待！连锁反应，信任就像骨牌效应般迅速倾倒，一个接一个，转眼间，你我完全陷入到互相胶着当中，环环相扣，主祭台的武装部队彻底不能动弹！ 眼见那边形势紧迫，这边维持秩序的将士连忙上前解围，哪知道刚一动作，最接近的利剑竟然把锋芒对准了自己！不信任感就像一种传染病，只要有人起了头，其他人为了保护自己和提防别人，肯定会立刻跟进而且会越演越烈，结果，原本威风八面的兵器纷纷调转矛头，成了牵制『叛逆者』的最有力道具！没人能够阻止，也根本不知道如何制止，因为，那些全是足以致命的恐怖之物啊！ 将士们先是对峙然后一同相互束缚，过程场面几乎令人窒息，安静的会场变得更加寂静，任何人都不敢再发出一丁点声音，甚至连思想也彻底停滞下来。那时候，大家只剩下唯一期盼—— 谁能站出来调停危急状态？ 机会，就在此刻。 『闹剧到此为止吧。』 『……！』 刚想号令解围，那个从后方而来的人声又一次抢在前面！霍夫曼眉头一皱，刹那间，他明白了！台下的人们，现在才姗姗来迟留意到，主祭台上面多出了数个身影！ 『抓住他！』 台下的战士被牵制住，不过霍夫曼对此早有防备，为了应付像这样糟糕的特殊境况，他也有最后一张底牌！ 可别小看了精心部署的布局，在一般战士以外，还有只听命于霍夫曼一个人的精锐卫队！全副武装的勇士拧着刀剑一拥而上，突然出现在台上的孤影需要同时面对多人围捕，除了战斗，恐怕是没有其他抵抗方法了！但是，一旦进入战斗就等于掉到霍夫曼设计的陷阱，不说其他战士会否陆续跟上，场面只要变混乱，那是连说话机会都没有了！ 要么被杀要么杀死对方！命运，从来不会给人选择的可能，它就是要迫使你全部承受下去！咽下苦果！除非，尔已经决心要从苦楚中超越一切！！ 『混账东西！你们连自己的国王都不认得了吗！！』君王式的咆哮震撼简直空前绝后！ 然而，这对抱有杀心的人是无效的！杀手血液里只有杀戮！耳朵被意志蒙蔽，情感彻底抛之脑后，冷漠的目光中，什么都没有，更别说所谓正义了。 『里欧！』高斯全力呼喊，可又能产生多少作用呢？ 没多少，他的喊声最多只可以给气场增添一点点微力而已。 真正能够拯救里欧的，唯有其身上所附带的王者光环，以及……从地狱深处归来的那份恐怖的生存本能！ 舍命攻击，有时候只是字面上的美化，实际上的舍命攻击往往带有明确目的性，以死亡去换取一定成果。所以，倘若赌上性命也看不见有意义的结果，赴死就会变成愚蠢行为。 「可怕！！」 隐藏在那双红色怒火眼睛下面的，是一股无敌的力量，无与伦比！杀手无畏，却也在一瞬间里害怕了！实在太强大了，等级完全不在同一个层次啊！ 心，一下子停止了，不，应该说，是不得不在绝没胜算的障壁前停下来。就这样，在刀剑利刃包围当中，『王』完成了他的登场仪式。 他的名字叫做： 里欧·约瑟夫·里克特。 事件真可谓是峰回路转，霍夫曼处心积虑的布局，反而造就了里欧成功登上最高的舞台，并且，不是作为挑战者身份出现，而是堂堂正正的王者归来！ 这其中，少不了个人临机应变，更少不了前期所作的策反工作——在祭典开幕之前，路德维希便伪装成一般士兵主动潜入到武装部队中，然后凭熟悉的感觉与老战友取得默契，一边配合霍夫曼的指令，一边寻找合适机会。所以当他们首先出手挥剑的时候，动作自然就表演得恰到好处，成为别人模仿的对象，但又由于彼此都有一份武士情cao，结果演绎出极其戏剧的效果又不会对彼此造成伤害。说到底，懂得战士之心的人，唯有战士罢了。 其实，并非是霍夫曼做得不够好，恰恰相反，他就是因为尽心尽力介入到每一处细节，反倒造成其他人缺少了完善的思考，人无完人，完美的剧本不代表完美的表现。相比之下，里欧习惯于信任身边的人，并愿意赋予别人更多权力，因此，『王』就是那个被人信赖爱戴的国王了。 『快看快看！那、那不是里欧大人吗！』 『大王子里欧……不对，现在，他就是国王了吧！』 『谢天谢地！原来，王家成员还在啊！我们的国王，他回来了！』 『他回来了！里欧大人！我们的国王！』 里欧和高斯早前的喊话催生出化学作用，光芒之下，人们亲眼目睹了国王重新登基！ 集力量和权势于一身的那个男人来到主祭台边缘，竖起拇指，慢慢收入另一只手拳头里，姿势就像是把刀剑收回到剑鞘里，尽管他也背着武器，但由始至终他的剑都没有动过一下，其意思十分明显，祭典就是祭典，不需要用剑也能够完成。 国王的命令是正确的，也非常符合人们现在的想法，这一次，并不需要侍卫路德维希带头，其他将士包括杀手在内也一同把利刃给收起来，一度严峻的气氛，终于烟消云散。 阴云褪去，现实不再是深沉的基调，一转眼，璀璨阳光照亮整个青空，人心也跟随着变平和了。这一切都得感谢带来光辉的那个人，他的出现，总算令大家回到正确道路上，但是，事情还远远没到结束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