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节 超越
『！！』 就算情景重复一万遍，也绝对想象不了被逼到穷途末路的那个人，大地竟然为他敞开了一道法门！战士永远不会理解魔法师心中部署的宏大世界，攻防变换之间，霍夫曼靠的不是身体素质和招式，而是深藏其中的第三种魔法——岩石喷发！仅有的一瞬间反应时间，石柱拔地而起！和里欧之前的思路一样，以攻击对抗攻击，让坚硬的魔法反攻对手最可怕的飞踢！砰！ 太意外了！简直不可理喻！瓦洛克舍弃了魔法师惯常的优雅形象，不但像个狂战士般战斗，甚至还将自己全部献身于做魔法的触媒！但是，谁规定魔法师就一定得有固定的模式？既然他的手能够用来输出魔法，那么，理论上用脚也是可以的，只是看起来不怎么帅气罢了。真正追求极致的人，怎么会在乎那点外表的虚荣。 惊讶过后，脚尖反馈而来的感觉也被思维识别了，里欧非常明白，凭这双腿是无法攻破眼前那个石柱阵势的！虽然不清楚对手是否从一开始就有此布局，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他能够发出反击的第一招，必然有条件再继续进行追击！瓦洛克可是战术与魔法的综合体啊！ 「这是……！」 全力以赴的战斗是没有休整间隙的，才刚刚完成一次对攻，脚下土地忽然一沉，大地崩裂了？不对！大地也成为了瓦洛克魔法领域的一部分！ 隆隆隆隆！根本无处可避！在深不可测的大自然面前，再勇猛也难以发挥作用，里欧接连后退好一段距离试图离开眼光狙击，然而，霍夫曼马上追上去又是一轮火攻！情景似曾相识，没错，他的火焰正在把这片场地变成滔天炼狱！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由于是第一次面对崩坏的大地，紧绷的神经变得异常敏感，人根本不知道下一波到底来自何处，也许下一个落脚点就是陷阱，又或者反击时被摆一道，不好不好！思绪越来越焦虑，实在悟不出反胜之道，难道就只能任由对手为所欲为了吗？意志可以忍耐下去，可人身的极限迟早要到来，当火焰面积完全覆盖每一处空间的时候，热力就会令一切蒸发掉…… 啊！竟然还有机会冷静思考，里欧环视一番，原来不经意之间，火焰已经长到了人的高度，所以霍夫曼丢失掉狙击目标。那么说，上天还打算给予最后一个机会，让自己的手从冰冻麻痹中恢复过来—— 轰隆隆隆隆隆！颤抖的大地发出巨响！究竟怎么回事！这并非崩塌，到底是什么东西，能够制造出这样一股空前的压迫力！ 转眼间，天色忽然暗淡了，那是……！ 巨大陨石从天而降！！！ 再无知的人都听说过，恶魔法术毁天灭地的传说。现在，传说再次降临于现世，通过瓦洛克的手脚，让世人看到了人类自身所拥有的巨大潜能。 时光稍稍退回到先前的追击战，热气腾腾的火海空前旺盛，胜利无疑是近在咫尺，但如果说到取得大人般的胜利，那样子显然还不够。霍夫曼于是停下追逐脚步，在思维重组战术的同时，给身体一点喘息空间抚平被踢中的冲击，又给聚集魔法能量一点时间。鉴于火龙魔法出现的失误，换言之，这一招只能用作最后必杀技，在成功锁定对手身影以前，还需要一种外力迫使对手无法动弹——第四种魔法？ 「对啊，高斯不是曾经做到过了吗！只要模仿他的做法，花架子也会变得实用！」 做吧！三、二、一！霍夫曼突然把双手重重地按到地面上，大地随之传来剧烈震动，紧接着，深藏脚下的巨大石头竟然冲破泥土直奔天际！不仅如此，石头在冲出土地的一瞬间也跟着燃起地狱烈火，犹如天降陨石般给现场染上火红色！那个时刻，天色仿佛都被其遮蔽了，火热亮光令人不得不皱紧眉头。 里欧半眯着眼睛怒视天空中的混沌之物，那东西确实恐怖，可以说是烈火与巨石的结合体，但说到效用，只不过是霍夫曼一道牵制招式而已……在这背后的意图才是重点！意图啊，反正不会叫人轻松，总之先忍耐吧，致胜时机一定会到来！它越来越接近了—— 就在这片火海以外的某个地方，默默地酝酿着惊天剧本，瓦洛克出手的时候总会使人眼前一亮，当然，无论多么厉害，世间是不存在只有单方面屠戮『战斗』的。要构成正式的对抗，双方都必须得有抗争的条件……啊，不知不觉居然想起大道理了，不单这样，手部也无意识动作起来，张开的五指好像要握住什么似的。见此，里欧轻轻笑了一下，继续用意志抓紧自己的拳头。 战斗双方都根据自己的选择做出了行动，那个瞬间，阴暗的天色似乎变得更黑暗了，这不单单是陨石遮蔽的结果，还可能是某种预兆——难道说，上天要震怒了吗？偏偏在这个时刻？巧合？不对，现在可不能相信偶然的自然现象，这暗中必然有不为人知的因素存在！ 从战术角度分析，假如要清剿藏在暗处的敌人，最有效方法是，发动全面攻势？比如，破坏掉所有藏身场所，或者进行地毯式搜索，甚至还可以火烧摧毁一切，直至让生灵全部灰飞烟灭…… 一个人能够做得到那么多事情吗，不能，但如果是极致的魔法师『瓦洛克』，在其施展行动之前，人就必须要比他更早动起来！里欧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已经太迟了，果不其然！天空突然闪出一道耀眼的光芒，轰隆！视线被暂时蒙蔽，震耳欲聋的雷鸣短暂而沉重，似乎不是冲着人身而来的，雷击落点应该是距离地面更高的地方，并且击中了某个东西。 「落雷击中了某个东西？！」一时间，热血从身体各处涌上心头，又立刻推动起所有的神经回路！天啊！花架子魔法竟然还有这样的用法！ 并不需要用眼睛确认，来自天空方向的冲击波足以说明一切——燃烧的陨石被落雷击破了！！火焰碎块瞬间充满整个天空，然后，毫不留情地借着重力加速轰炸！那后果何止不堪设想，简直是不能想象！生存可能性无限接近于零！ 一气呵成的魔法组合实在太强大了，先是强光，再到雷鸣，接下来是热浪，最后，一定是恐怖的火石雨！！！每一步都在向人心发出打击，一点一点剥落斗志，再毁灭掉对手的rou身与灵魂！ 跑起来！如果不想被砸个落花流水的话！实际上，身躯在思想反应前就开跑了，可还是远远落后于战斗的进行节奏，那时候眼睛甚至还没从强光中恢复过来，身边已经有大块火石落到地面上，激起灼烧沙土使人浮生出游走地狱热河的错觉！一切全凭运气，敢问人可以逃得过雨滴的追打吗？当皮肤被火石碎片烫伤的时候，里欧根本无暇顾及，他只能全力飞奔冲向人高的火焰墙壁，那是他唯一的求生之路！ 其实就算是求生之路，要面对的也是一个个死亡终点，姑且不论天空落下的火石雨，地面上，那一片火海也足够让人窒息了，这可以说是对自己迟缓反应的惩罚吧。不过有什么关系呢，运气能够决定人的生死，自然会为人的努力判定成功与失败——冲过去！以信念作为动力源泉，感动上天，让双腿插上天使的翅膀飞跃！勇者就是这样从战场地狱走出来的！ 不论任何时候，努力总是有效的，也许改变不了不利的环境，可人心的鼓动便是活着的证明，只有活着的人才可以创造奇迹。 「拼了哦……这点困难，没什么大不了的！」 踏过焦热的土地，冲着guntang的火石一跃而上，再一蹬！飞起来吧！高高跃起的里欧脚下带着火焰灼烧，成功翻越第一道墙壁！然后，第二道，第三道！没踩踏条件就挑薄弱位置直闯，或者尽可能跨过去，转眼间，身躯几处已被火焰捉住！没事，手还正常着呢，他一边跑一边撕碎着火的衣服，顺带甩掉裤子上的火种，这是他能做出最大的努力了。至于鞋子，待会儿直接连同火焰一起扔掉吧！可是——好烫啊！ 上天果然眷顾努力的人，饱受痛苦折磨又如何，最重要的是，最后一道火焰墙壁就在眼前了！还要想什么呢，直接闯过它的阻挠吧！这一路上，真可谓历尽艰辛，成功来得太不容易，然而和兴奋的心情比起来，更需要优先处理的其实是另一件事—— 脱鞋子！脱鞋子！里欧接连蹦跳几下，方才把红通通的脚掌给抽出来，顾不上后果了，反正先要保持住行动力！他的思路和某个人不谋而合，只可惜，对方并非他的同伴！ 『总算捉住你了！』 『什么……！』 隆隆隆！土地居然毫无征兆直接沉下去了！偏偏就是人所在的位置，瞬间让人的双腿动弹不得！这不可能…… 所谓魔法战术，就是这么一回事了。不断布阵又不断去破坏对手的行动，实战中并没有什么必胜之道，靠的是一点一点确立微弱优势，以及充足的经验和预判性，唯有事事做到最好，才能够以快一步的节奏拦截在对手前面。以具体例子来说的话，里欧从火海跳起来的时候，他就已经暴露了行踪，当然，要是他不跑出来，便要受到火石雨加上火焰围困至死。再往前推敲的话，霍夫曼一边牵制对手一边铺开火焰，毫无疑问也是个战略招式，至于途中出现脚踏大地防守的意外，这个人是不是有一早部署过，那就不得而知了，但由此激活新的战法确实发挥了关键效用。 成功锁住对手双脚的同时，霍夫曼也终于显露出疲态，其大口大口地喘气，躯体仿佛在诉说精神与力量已经到达极限，不过所有付出都是值得的，大人式的胜利，就是要以压倒性的胜利令对手心服口服啊。这时候，他可以拿出盘算好的计划，尽情展示最强大一面，要对话吗？抑或狠狠羞辱敌人？统统不是，霍夫曼此时想到的只有『胜利』而已！ 『下地狱去吧。』没有任何犹豫，霍夫曼撑着疲倦不堪的沉重身躯，提起手，用尽最后的魔法能量，唤出灭绝的火龙！咆哮吧！让所有人一同感受到那颗赤诚之心！ 情景已不需要过多渲染，那火龙毫无疑问是最后的必杀技，承载着施法者全部的信念，摧枯拉朽，吞噬对手。结局几乎就只有一个可能，在绝境绝望中死去，就像那个人所说的那样『你可以当面向大众谢罪，解释这几年来为何退缩不承担责任，再自裁赎罪』，然后从地狱仰望他的崛起。 对一些人来说，死亡也许是一种解脱，活得太累了，自然就会想到逃避现世。 闭上眼睛，亲身感受一下首先到达的热浪冲击，啊，原来对一类事物习惯了以后，再面对时就不会让人感到害怕了。竞争、孤独、忍耐、战斗、生死，还有抉择，理性之中的情感，情感之中的理性，明白了万物个中之理，实质上，『变化』就是对手所追求的核心。 承认吧，在这件事情上面，自己是完全被打败了。人心所向，众望所归，无论个人做什么努力，都难以阻挡历史前进的步伐，忽视微小粒子的变化之心，是失败的最大原因，就算是国王也不能强行修正子民意愿。不过，也正因为这样，思想里反而萌生出一个新的理念，它在热力中快速成长，终被主人所识别…… 「人总有梦想，我的梦想是——不要抱有任何梦想，所以，由我来守护你们的梦想。」 真有意思啊……原来感动的时候，落泪是不会感到害羞的。 里欧猛地睁开眼睛，刹那间，目光好像直接穿越了巨大的火龙，看到了高斯看到了路德维希，以及一众支持者的期待眼光，不仅仅是他们，还有众多早已不存在的脸孔。永远别忘了，尔不是孤单一人，尔的生命是唯一的，尔对于这个世界是特别的，不要轻言死亡，尔，还没那个资格！ 『别担心，我还可以战斗！』 这回真的要冲破炼狱了，既然别人可以为此不惜成为恶魔，那自己也能够献身于一个小小梦想，承载大家的期望……包括对手希望目睹的故事结局，让祭典演出到终点吧。 不管怎么说，人们总是喜欢看到正统的传承，认同王者的光环，里欧一举肃清现场乱象便可见一斑。有那么多心思支持，想要再向前迈出一小步，自然是顺水推舟。 困局当前，只要顺应心意握住世界的力量，真诚地，抛除杂念，由外在意志带着手推动背后的封印—— 斩！以斩击的动作，斩断狂热，斩开混沌，斩除疑惑，那时候，一切将重归清静状态。 如果尔以平静的心境来看待这个世界，世界便是平静的。 『抱歉，我还不能被杀死……』 作为一个阶段性终点，结语的音声来得非常细小，小得连一丝丝夏风也能盖过它的存在。但是，世界却改变了，不再被阴霾所笼罩，阳光渐渐给天色重新带回层次感，视野变开阔之余，凝重的空气一扫而空，风声再次吹来了自然气息，人的心情，终于可以告别阴暗，以平和目光继续见证再续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