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荣国府
次日天明,袭人红着脸服侍独孤策穿衣洗漱,等到早饭摆上来,看着那送饭婆子怪异的眼神,独孤策也不禁大感畅快。 想来以前的那个独孤策性子太好,这些个奴才胆子也是越来越大,可昨日闹了那么一遭,厨房的下人一个个都被打了二十板子,有两个年纪大的,当时就熬不住咽了气。 死了倒还罢了,好歹没连累家人,最惨的就要数那原本管着厨房的赵婆子,她是长孙氏的陪房,想来是心腹之人,昨日被打了板子,后来又从她房里抄出好些个金银古董,翡翠叫上袭人去看了,竟有好几样是独孤策房里丢了的。 翡翠回了窦母,当即就被窦母吩咐拿了一家人送去了长安县衙,恶奴欺主可是大罪,轻的都要充军岭南,重的砍了头都不算什么。 长孙氏也不敢求情,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心腹婆子被家丁用绳子捆了,送出府门。 有了赵婆子一家做样,谁还敢怠慢独孤策。 袭人也是喜不自胜,等那婆子走了,才道:“大爷往日里常说荣国府里的下人都是生着一颗富贵心,两只体面眼,现在知道了,咱们汝阳郡公府上还不是也一般无二的!” 独孤策也只是莞尔一笑,坐在桌前,既然昨日里都表露了心意,有些事,自然也该让袭人知道了。 “袭人!昨日里,我在老祖宗跟前争竞了一番,虽说惩治了那些个恶奴,可是,那一遭闹过之后,怕是我那好母亲心里更是要恨上我了!” 长孙氏为了让独孤盛继承爵位,平日里就视独孤策为眼中钉,rou中刺,昨日,因为独孤策,又让她被窦氏斥责,虽然转眼就送来了许多东西,怕是心中已然是恨极了他。 袭人到底是个女儿家,能有多少见识,闻言大感不解,道:“大爷,这又是为何!?” 独孤策道:“老祖宗尚在,她就是心中再怎么不待见我,也不敢如何,可说一句大不孝得到话,有朝一日,老祖宗若是不在了,我们名分上是母子,她还不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袭人听了,顿时急的跟火上房一般,道:“照大爷这么说,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奴婢昨日就不该多嘴去拱老太太的火。” 独孤策见状,拉着她的手,又拽过一把椅子,按着她的肩膀坐下,笑道:“不妨事,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如今我在这汝阳郡公府上也不过是暂时栖身罢了,真要是有那么一日,当真撕破了面皮,大不了,那空头爵位就让于她的儿子就是了。” 袭人闻言大急,道:“这如何使得,大爷是老爷的嫡长子,日后这爵位自然是大爷的,岂能说不要就不要的!” 独孤策笑道:“一个虚名罢了,值当的什么,她想要就尽管拿去好了,男儿大丈夫,功名但从马上取,凭我的本事,日后还愁不能搏一个功名富贵!” 独孤策也确实想好了,继母长孙氏不慈,生父独孤凌云对他又是不闻不问的,与其被困在这府上,受制于妇人之手,一身本领不得施展,倒不如找个机会离开,到那时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才有大展拳脚的那一天。 袭人见独孤策不似戏言,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劝,只是在一旁跟着着急。 独孤策见了,笑道:“怎地?难不成我扔了这爵位,你便不跟着我了!” 袭人一怔,登时就急了,委屈道:“难不成大爷就是这般看待奴婢的,奴婢说了,此生无论生死都是大爷的人了,大爷再这么说,我索性一头碰死了,表明心迹!” 独孤策不过一句戏言,谁知道袭人的反应会这么大,连忙致歉:“是我说的差了,你的品性我还能不知道,方才不过是玩笑话,以后可不许再说这死啊活的,快和我一起用饭!” 袭人冷着脸,显然是恼了,起身站在一旁,道:“奴婢是下人,哪有主子用饭的时候,奴婢还跟着一道坐的,没的坏了规矩!” 独孤策见袭人竟难得使起了小性,拉着她的手,强自按下,道:“昨日才收了老祖宗给的聘礼,怎地今日就翻脸不认人了,这里又没有旁人,我一个人吃,也怪没意思的,两个人一起吃,说说笑笑的,还热闹些!” 袭人被独孤策说的,又是一阵脸红,有心不愿,可见独孤策坚持,虽然觉得这样不合规矩,可心中却也甜丝丝的。 昨日,长孙氏虽然遣来了不少人,可独孤策却不敢让那些人进他的屋,谁知道长孙氏按的什么心,万一有些个手脚不干净的,独孤策也是防不胜防,干脆都打发到了两侧的厢房,吩咐袭人只让那些新来的,打扫庭院,他的房间除了袭人之外,旁人谁都不能进来。 吃着饭,独孤策突然觉得昨日争竞了一番,确实不值得,这个时候,中华美食还未大兴,所做的菜也都是煮的,这时节,又缺少菜蔬,难得见着几片绿叶子,也煮的稀烂,实在是没什么意思。 独孤策倒是有心自己整治一桌饭食,只是怕他做的还没等出锅,长孙氏那边又要出幺蛾子了,这年头讲究的可是君子远庖厨。 略略吃了几口,倒是那米饭甚是合他的胃口,一口气吃了三大碗,填饱了肚子,独孤策就打算去演武场,昨日清醒过来,他就觉得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就想着要去验证一番这阎王的馈赠到底如何。 长孙氏就算是待他再怎么苛责,可独孤策要习武,却也不敢设置障碍,独孤家是武勋世家,族中子弟自幼便要勤练武艺,像荣国府那样将府上爷们儿都娇养着的,在长安城中不是没有,却也是少之又少。 可还没等独孤策出门,就有窦氏老夫人身边的大丫鬟琉璃过来传话,说是荣国府那边遣人来了,要接独孤策过府去住。 独孤策尚未言语,袭人却已经笑盈盈的去准备了,倒也不怪她自作主张,一来,以前的独孤策一年到头倒是有半年会住在荣国府,二来,袭人自荣国府出来,那边有好些个相熟的姐妹,只有跟着独孤策去荣国府,才能见着。 独孤策想到此处,也就不再说旁的了,等袭人收拾好,吩咐她先出门,他则跟着琉璃去了窦氏老夫人房中,他大病初愈,窦氏不免又是一番叮嘱,这才放了人。 出门看见有荣国府派来的马车,袭人已经上了车,正在铺织锦垫子,想来平日独孤策出门也是要乘车的。 一想到他一个大男人像个大家闺秀一般,坐车出门,独孤策心中便不免一阵阵的恶寒。 “袭人!你自己坐车,我骑马!” 袭人想到独孤策大病初愈,正要劝阻,却见独孤策已经拉过一匹马来,翻身上去,他前世就经常骑马,原本的那个独孤策也是自幼习练骑射武艺,身手异常矫健。 袭人见了,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放下了帘子,一双美目却透过窗子,时时刻刻的盯着独孤策,自得了窦氏老夫人的允诺,她便将自己看作了独孤策的人,一颗心里也被独孤策占满了。 汝阳郡公府和荣国府相聚不远,只隔了三条街,没一会儿就到了,独孤策下了马,带着袭人自东仪门进去。 古代以东为尊,东方是日出的方向,光明出现的一方,卞生,为阳,仪门也就是开在正门两侧的小门,一般高门大户待客都要开东仪门,像《红楼梦》中所记载的,林黛玉第一次来荣国府,是被一顶小轿从西角门抬进去,那可是非常失礼的。 独孤策是荣国府大姑奶奶所出,更是汝阳郡公的嫡长子,况且,如今独孤家盛宠正隆,远非已经开始没落的荣国府能比,自然不敢怠慢了独孤策。 自东仪门进去,绕过影壁,往东穿过两套院子,便是贾母所住的荣寿堂,这一路走来,独孤策也不禁暗自感叹,汝阳郡公府在他看来就已经十分豪华了,可这荣国府更是奢靡,亭台楼阁,雕梁画栋,极尽浮享之风。 想来《红楼梦》书中,贾府最终被抄家,也在情理之中,就是如今时空变成了大唐,如果贾家再这么作死下去,迟早怕是也会碍了当今天子的眼,试想一下,天子是君,他们是臣,如今臣子的日子比君王都要好,哪个君王眼里能容得下。 只可惜贾家人尚且不自知,只是一味的奢靡享乐,谁能料到,最终落得了白茫茫一片大地真干净。 想到这一节,独孤策心中也是不免唏嘘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