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飞回北京
真是形势比人强。莫宇恒前脚刚联系王清华，后脚他爸莫圣龙就飞回了北京，什么事儿能让他急着回到北京呢？两件事，一件是老人的事，另一件呢，就是儿子的事。 莫圣龙的父亲今年八十六岁了，他出国后就一直是由jiejie莫少瑾一力照顾，身体一直是硬朗的，可就在半个月前，老爷子摔了一跤就直接瘫在了床上。 一开始，医院还以为只是膝盖受损，轻度骨折，结果后来一查，老人的膝盖半月板摔坏了。也就是说，要治，就得换掉半月板，这个手术对年纪轻的人来说倒也不难，现在生孩子剖腹产照着肚子哗啦一下还八层呢，可对一个八十六岁的老人来说，可就不那么简单了。首先，老人的血压和血糖都不是很正常，做置换手术势必要切开膝盖骨，到时候如果控制不好，伤口无法愈合，那老人就会有生命危险了，这样的风险，全家人都不愿意冒。 可是，如果不手术，老人家只能这么瘫痪在床，吃喝拉撒都得有人管。即使请一堆看护，可是罪还得自己受。老人一下子变得只能卧床，动也不能动了，不仅身体受苦，心理上也受苦。尤其是想到自己可能命不久矣，而大儿子还远在大洋彼岸，老人家就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着了。于是让女儿赶紧打电话把让儿子赶紧回国。做儿子的，老爹召唤当然要第一时间回国。 而第二件事，就是不省心的儿子莫宇恒。在大多数中国人眼中，家族财产的一脉传承是极其重要的。儿子莫宇恒，本来在美国总部当公司的监理干得好好的，听说是接了方浩天的一通电话就收拾行李飞回了北京。至于为什么，儿子也没说。自己本以为就是年轻人想休个假而已。没想到，竟然是国内有了女朋友，要离开莎莉。他俩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办了婚礼的，这儿子如今简直就逆了天。自己原来也以为儿子是个沉稳而负责的人，没想到果然富家出逆子，听莎莉说他马上要申请离婚手续，而且扬言要跟那个不知道打哪儿冒出来的女人结婚。简直是不可理喻，自己绝不可能把这么大的家业和儿子交给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无知女人。 飞了十多个小时，莫圣龙就睡了两三个小时，其他时间他的脑子都想电脑的处理器一样，后台在频繁地重启、运行，又重启。出了机场，累得已经说不出话了。儿子跑到眼前来喊才看见他。 上了车，先是闭着眼睛好好适应了一阵，然后才开口：“宇恒啊，你看爷爷年纪大了，身体这么不好，你说你在国内，有没有好好尽到一个孙子的责任？有没有经常去看看爷爷陪陪爷爷。另外，你也不小了，你跟莎莉，什么时候能让我省省心？”一连串的质问，问得莫宇恒始终低头。 “爸，爷爷那里，我陪的时间确实少，而莎莉，我们俩本来就不是事实婚姻，您说让我们呢怎么做，您才觉得省心啊？” “什么不是事实婚姻？我看莎莉这孩子很好，而且你们都已经在教堂办过婚礼了，你们就应该好好地过日子，对吧，就应该尽快给我们生个孙子……”莫圣龙还想往下说，被莫宇恒打断了。 “爸，您最近怎么老说这么不着边儿的话，我跟莎莉那是不可能的，我爱的人不是她，怎么可能给你生什么孙子？” “混账东西！你爸我老了，我就想我儿子踏踏实实地，给我传宗接代，继承我的家业。你说说，几十年来我辛苦奋斗，从国内忙到国外，我为什么，为了公司成长壮大，我牺牲了自由、身体，为什么？还不是希望自己辛辛苦苦创办的企业能够长长久久。而莎莉，我看她是个很不错的媳妇。而且，她的家族背景深厚，在美国尤其是洛杉矶势力很大。你也知道，若没有她mama当年的支持，恒荣早就已经倒下了。做人，就要学会感恩。而且，我看莎莉也很喜欢你，对你也很好！”宇恒恒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从感情到理性，结结实实地把莫宇恒敲打了一遍。 “爸，您说的都对，但是，爱情是没有道理可言的。您要给我爱的自由。这不也是您从小给我灌输的理念吗？”莫宇恒说完，气得老爷子又闭上了眼睛。 “爸，我喜欢的人，改天我带她来见你！” 老爷子并不搭理，“走吧，跟我看爷爷去！” 莫圣龙果然是大集团总裁，处理起事情来可谓天衣无缝。先是一大清早就拉着儿子从宾馆赶到老爷子那里，报到请安。后脚就把儿子撂在爷爷那里陪伴老人，而自己则赶往与林笑笑父母约好的见面地点。 对于莫圣龙的约见，林笑笑的父母都是极其意外的。本来笑笑妈想直接拒绝，也是，一个素昧平生的人，就算他是富豪又能怎样。要不是莫圣龙在电话里谦卑的态度，他们才不会答应见什么面。莫圣龙在电话里说是自己的儿子不懂事干扰了他们的生活，妨碍了他们的女儿追求自己的幸福。什么都是他儿子的错，希望可以约他们出来喝杯茶，接受他们的一切批评，共商后续的解决方案。 现在这个世道，没有几个有钱人能做到如此谦卑，如此低头。看来他也不像是个坏人。于是，夫妻俩一商量还是答应了见面。地点，就在离家不远的梅兰芳大戏院的茶座。 林笑笑妈其实是个昆曲戏迷，梅兰芳大戏院倒是来几回了，不过这两年许久未来梅兰芳戏院了，谁叫好位置的票都贵，差位置又要有好的颈椎不然折腾不起呢。 林笑笑妈来到戏院的茶座，立马四周围环顾了一圈，然后跟林笑笑爸说：“看这茶座都这么有品味，怕是不会便宜。” “你呀，就是cao心的命，人家是总裁，到时还会让你掏钱不成？”笑笑爸笑道。 “低俗！我要是你，我就想着待会儿怎么抢到出钱的机会！难怪你一辈子都没出息呢，一辈子抠，对谁都抠。” “你不要上纲上线好不好，金钱又不是唯一的衡量标准。你呢，就别总是拿金钱来衡量一个人有没有出息。还说我庸俗，我看你才庸俗呢！” 话音刚落，一个文质彬彬的中年男士朝他俩走了过来。“您好！您好！”分别和林笑笑妈、林笑笑爸握过手。 “来，您这边请！”服务生引着他们三人去往茶室包厢。 这是一间日式的榻榻米茶室，拉开两扇障子门，三人脱鞋进入。两侧都是福司玛门，绘着日本源氏时代的浮世绘山水，榻榻米的正中墙上挂着一副上野赏樱图。下方是一座盆式插花，两朵淡雅的山茶正缓缓开着，一枝枯干的桃枝，两枝碧绿的竹叶，还配上了一朵金黄色的雏菊，整座插花的生气立现。 不过，日式的茶室始终让人心生肃敬之感，时时让人生出些束缚之心。茶室的服务生此刻安静地跪坐在东侧，正中的位置则留给了莫圣龙。西侧留给了笑笑爸，笑笑mama则坐在南侧。沏过一旬茶，莫圣龙挥了挥手，示意服务生可以先回避。 “先生，夫人，此次我冒昧打扰真是不好意思啊！” “嗯，莫先生不必客气，都是为人父母的，哪能不cao心。您也是为了儿女的事情嘛。”笑笑爸呡了口茶道。 “是啊是啊！据我了解，整件事情主要还是犬子的错！在此，我向你们郑重道歉。不过解决这个问题，我一个人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所以，希望能得到你们的配合。” “哎，莫先生，您也别太客气了。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家儿子从美国飞回来拐带了我家闺女，本来我家闺女是有一桩好婚事都快成了的，现在，黄了！说到底，也是俩年轻人的事，没有什么谁对不起谁的。可是，您说说，您儿子都已经结婚了啊……这就不对了！” “就是就是，您说得对，他根本没有认清自己的身份，还欺骗了笑笑，给她造成了很大的伤害。你们看这样行不行，我呢，为弥补他的过失，我这里先给您一百万。”说着从西服口袋中取出一张银行卡，“密码是6个0，您直接去银行改密码或者取出来都行。” “您这是什么意思！啊？”林笑笑妈虽然爱财，但是这么不明不白的钱她可没拿过。 “您别误会，我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犬子不该欺骗笑笑，既然你们也不同意他们俩在一起，那咱们就一起努力，让他们尽早分开。你们说对吗？” “莫先生，您就这个要求吗？”林笑笑妈颇高兴，反正这钱又不是女儿的卖身钱，况且自己正巴不得女儿离开这个不靠谱的富二代，和张明踏踏实实过日子。 “当然，就这么一个要求，就是不要让他俩在一起了。” “好！” “一言为定！” 走出茶室，莫圣龙心里大为畅快，没回国以前，他所假设的种种困难都没有发生，事情貌似进展得很顺利。当然，此刻的他还无法预料到遥远的将来，所以，他此刻笑容满满，觉得自己又为儿子和公司的发展夯实了根基。 莫圣龙回到父亲的家，正好遇到莫宇恒正在手舞足蹈地给爷爷讲段子呢，保姆则微笑着侧立在窗户下面，正好挡住了照射到父亲床上的刺眼光芒。这幅画面温暖而抒情，他不禁感慨自己的粗心和冷漠。自己每天被繁杂的琐事围困，而对于自己的父亲，他亏欠得太多太多。8年前，自己生意上遇到困难的时候，父亲动用一切关系，甚至想要卖掉房子帮自己筹钱，有时候想想，自己这一生，在钱财上真是太执着了，而对家人，付出得甚少。可是时间真是不等人哪。自己一闭上眼，还能清晰地想起当年健硕而谈笑风生的父亲的模样。可如今，父亲已经垂垂老矣。 “爸！”莫圣龙快步走到父亲的床边“我回来了！” “啊，回来好，回来好啊！”父亲的脸上漾起灿烂的笑容，紧紧握住儿子的手不愿意放开。“坐，你坐！” “爸，没想到，您这次摔得这么厉害，不过，现在国内的医疗条件也跟上来了，相信经过一段时间的调养，就会没问题的。” “你呀，也别诓我了！我这把老骨头啊，怕是站不起来喽。也就是个时间长短的问题了。没关系，我今年啊，也八十六了，老天爷对我也算是不薄了。你看，现在你们都赶回来陪着我，我也就知足啦！”老爷子心胸开阔，对生死病痛都看得很开了。 “爸，您想的开是好事，不过我们做儿女的，还是希望您能够长命百岁！你看，现在宇恒也结婚了，您要好好养身体，等着抱重孙啊，您说是吧。” 莫宇恒不满地拿眼睛看了看父亲，心想父亲明明知道自己和李莎莉的关系，名义夫妻而已，哪里来的重孙子？ “宇恒啊！你也老大不小了，本来这样的事情不该我来管，可是你mama走了，我这个做父亲的就不得不管了。我希望你和莎莉能尽快有个孩子。这样，我也好脱手回国照顾你爷爷。 “爸，您也知道，我和莎莉的关系，我们俩怎么可能呢？！”莫宇恒因为着急有些口不择言：“反正今天是在家里，我就直接说了吧，我有喜欢的人了，我想尽快离婚。” “喜欢的人？谁呀？”莫圣龙这是明知故问啊，刚刚跟人家爹妈都达成了统一战线了，现在倒在自己儿子面前装傻。真是商场老贾，做什么事都习惯了低调地搞掂。 “嗯，她叫林笑笑。”莫宇恒微有局促。 “哦，是大学时谈的女朋友吗？”莫圣龙推了推眼镜，仿佛想起了一段久远的往事。 “是的，爸爸。” “你已经和莎莉结婚了，就应该踏踏实实的，不要学那些个纨绔子弟。我劝你一句，当年你已经对不起人家一次了，不要再对不起人家第二次。” “爸！我爱她。当年我已经错过了，现在我不想再错过！我一定不会再对不起她。”莫宇恒着急为自己辩解。 “好啦，好啦，不要一来我这儿就吵架行不行啊？！”爷爷咳了几嗓子，“我就不明白了，你们现在的年轻人怎么这么复杂？！结婚是一辈子的事情啊，宇恒，你到底结婚了没有？” “没有。” “结了。” 父子俩一人一种回应。 “你说说你说说，结婚是儿戏吗？婚姻大事，怎么到了你们这里，结没结都说不清了呢？！不过宇恒，听你姑姑说过，你在美国办了婚礼的。是不是？” “爷爷，您不了解当时的情况。当时我是为了公司的利益和李莎莉举办的名义婚礼。我们并没有真的结婚。现在，我找到了自己的爱人，我想和自己心爱的人结婚。爷爷，您说我做的对吗？” “哦，是这样，那我支持你！”老爷子赞许地点点头，微笑地看着自己的孙子。 “爸，您别听他的，他俩结婚证都领了，是宇恒一直不愿意接受人家。这姑娘可是个好孩子，又孝顺又懂事。”莫圣龙反驳道。 “爸，我看您干脆说她又狡猾又有钱好了。您说话要客观一点。爷爷，那个李莎莉偷了我的证件私自办理了结婚手续，让我失信于自己所喜欢的人。您说说，这样的女人，不可怕吗？” 莫宇恒也不甘示弱。 “嗯，”爷爷虽然摔坏了膝盖，可是脑子却清醒得很。“宇恒，爷爷支持你，人生短短，要选择自己爱的人一起生活。圣龙，你呀，眼光要放长远一些，不要光看着人家的权势地位，也不应该为了公司的利益牺牲掉你儿子的幸福！”总结的有理有力，让莫宇恒简直有给爷爷点一百个赞的冲动。 “哼！”宇恒恒瞪了两眼儿子“最近，你给我在家好好照顾爷爷，把宾馆的房间退了，搬回来住！” “嗯，那您也回来住吗？” “我事情多，不过我每天中午都会回来。” 莫圣龙的这一招其实挺狠的，让宇恒子信照顾爷爷，事实上圈禁了他的自由。而且，莫宇恒的任何行动都会通过保姆及时报告给他。而他自己则是自由的，可以掌控事情的发展并及时处理。 而林笑笑，此时正一脑子浆糊地和闺蜜方方在格林广场的写字楼里转悠。 “小姐，你们看，这间房子又开阔，朝向又好，不知道你们是做什么的？” “我们，做教育的。” “做教育啊，有前途，现在谁的钱都没有孩子的钱好挣啊，您看，这间是朝南的开间，足足有三百八十多平。很适合做教育的公司，东南角可以隔出一间总裁室，边上是财务室。你看，教室呢就都搁在中间……”房产中介巴拉巴拉讲得停不下来，好像他大笔一挥，这间开间就能自动划分出各个功能区。 “那这里卫生间在哪儿？”方方问道，“毕竟人有三急，上卫生间一定要方便才好。” “有的有的，在这里，”中介把他们带出门去，“你们看，卫生间就在左手边，中间跟你们隔开了二十多米，这个距离是刚刚好的。” “那现在价钱怎么算？”笑笑心下觉得比较满意，想着如果价格合适不妨尽快定下来。 “9块，小姐，你看我是实在人。” “什么，怎么这么贵，人家都是8块。” “是，可是你看看，这楼里还有空出来的位置吗？您要的这个是唯一的黄金租位啊！” 笑笑和方方一商量，决定还是租下吧，当即交了5万块的定金。 “笑笑，这几天你还好吧。”莫宇恒疲惫地询问。 这几天，爷爷的病情突然就加重了，他完全被束缚在了家中。父亲总是在上午十点和下午三点左右就会过来陪伴爷爷，这样，他几乎全天都得待在家中。 “嗯，我还好。爷爷怎么样了？” “情况不太好，爷爷原来的心脏病犯了，可是他年龄这么大了，医生也不建议他做手术，目前，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这样啊，那我要不要过去探望一下爷爷，我还没有见过他啊。毕竟是家里的长辈。” 叮咚叮咚，门铃响了。 “我先去开门，回头再说。”宇恒子信边打电话边往门外走去，顺手就打开了门。 “你怎么来也不提前说一声。”莫宇恒双手交叉在前胸，这时忽然想起自己刚从床上起来，还顶着一头乱发，赶紧回房间关上了门。 李莎莉手里还拎着大包小包的海参、燕窝之类的补品，只好随着莫圣龙来到里屋爷爷的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