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风起（下）
因为，那些山中的野兽每年都会在十月份左右挑一个时间集体下山，成群结队地袭击村民，也就是前面所说的兽潮。 虽说黄老村遇险那次，也就是王虎他爹仗义出手的那会，是因为村中少了一批最优秀的猎人，但就算所有猎人们都在，每次遇到兽潮还是免不了要有人受伤，甚至死亡。 终于，在王虎他爹来到黄老村后遇到的第三次兽潮后，王虎他爹似乎有些不耐烦了，因为老是在喝酒时被兽潮打断（其实也就一年一回），便在三下五除二地击杀所有野兽后，又在村口进出窄寂山的必经之道上狠狠一掌辟出，地上顿时出现了一个巨坑！然后，又跳了下去！ 等到王虎他爹再跳上来时，又指挥村民们往上铺草，填土，很快地面便恢复成了原样。 从此，村民们就算挑着再重的担子走过此处，啥事没有，但只要是体重超过两百斤的野兽往上一踏，地面瞬间塌陷，并被陷阱中布置的倒刺置于死地！ 据王虎他爹说，就算行走速度一样，人类与野兽行走时带来的地面震动频率也是截然不同，而这陷阱的触发机关正是根据这一点来区分人与野兽的。 当然，对于这些原理村民们毫不在乎，反正从此以后的每次兽潮都再也无需王虎他爹出手了，而且村民们再也未出现过在兽潮中一命呜呼的惨案发生。对王虎一家，黄老村更是百分百接纳了下来。 不过，虽然备受村民的爱戴，但是王虎一家过得也说不上怎么好，甚是可以说是有几分落魄。因为，王虎他爹几乎一天二十四小时都抱着酒坛子不放醉倒在床。王虎一直好奇的是，无论醉到什么地步，那酒坛子为何就从未被摔碎过。甚至，无论他老爹在床上摆出了什么七仰八叉的姿势，酒坛的开口永远朝上，一滴酒也没溢出来过。 王虎老爹也不出去打猎，家里自然就没有任何收获。尽管左邻右舍断不会让王虎家断了粮，但自己挣和别人送自是两回事，家里的伙食也只是保证父子俩不被饿死罢了。 就像那野猪rou，王虎家常吃的大多是腌制的，而杉杉拿来诱惑王虎的野猪rou就是新鲜的。另外，家中没有妇人搭理，虽然王虎也做家务，但毕竟还是小孩子，家中常年都是脏兮兮的，凌乱无比。 “老爹，你又趴着，快翻过去睡。”一回到家，王虎赶紧奔向他爹的屋，果然，他爹又趴在床上不省人事。 “村长爷爷说这样你会被噎死的！快翻过去！”一边不满地嘟哝着，王虎半跪在床，努力扒拉着自己老爹的身子。 毕竟才十岁，王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终于把老爹翻正了。然后一如既往地尝试把老爹怀里的酒坛子拔出来，结果自是跟以往一般，依旧是纹丝不动，王虎苦笑地摇了摇头。 “小虎，你回来了啊！我等你一晚上了，快过来！”正当王虎转身往厨房走去，王虎老爹却醒了过来。 “咦，老爹你怎么醒了？什么事，是酒没了吗，我明天早上拿了兔子再给你换去。”王虎跟他爹学了一点机关术，在山脚下安置了一些用于抓兔子的兽夹，每天都会上山捡兔子，攒个十七八只后便送到镇上给他爹换酒钱。 “嗯，酒也快没了，是得去镇上换点了。你先过来，爹今天好好跟你说说话。”王虎老爹坐了起来，似乎还真有正事要讲。 “说吧，老爹，我听着呢！”王虎从厨房回来，嘴里嚼着一块隔壁孙大娘昨天送来的獾子rou，一屁股坐在床前的踏板上。 王虎老爹盯着小王虎使劲看了看，转而又闭上眼，叹了口气后缓缓道：“小虎，杉杉、二牛还有大力他们，村里除你之外的每一个孩子，他们每年都会过生日，而你，却连自己生日是哪天都不知道。” 王虎怔了怔，没想到老爹突然说起这个，只觉得嘴里的獾子rou也失去了往日的滋味。 “你说过，那是因为我没娘……”半晌后，王虎说了这么一句。那是王虎以前问起时，老爹给他的解释。虽然他从未信过，但这么多年了，信与不信又有何区别呢。慢慢地，至少在言语上王虎接受了这种说法。 “你有娘，只是不要你了。”王虎他爹一反常态，亲口驳斥了自己的解释，只是王虎此时也没心思嘲弄几句。 王虎老爹举起坛子咕噜了一大口酒后，接着说道：“今天，就是你的生日。小虎，过了几天你就正式十岁了！” 王虎点了点头，有点失落，又有点欣喜。欣喜是总算知道了自己的生日，而失落，却是因为再次想起了那从没见过的娘。虽然之前赌气似地接受了自己没娘的说法，但王虎的内心，却总是保留着那份渴望。 娘，他也想有。只是那份渴望，时间久了，他已经不再常常流露出来而已。 看着王虎脸上的表情，王虎老爹露出一丝淡淡的痛苦，还夹杂着几份愤怒，但终究还是化作无奈。由于掩饰得极好，再加上王虎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这一切他并没有发现。 “现在，老爹给你两条路。”顿了顿后，王虎老爹终于下定决心，对王虎正色说道。 王虎茫然地点点头，虽然不太明白将要发生什么，但总归知道自己这难得醒一会的老爹如此这般慎重，肯定是有大事发生，便稍稍坐直了身子，专注起来。 “第一条路，你陪老爹在这里待一辈子，再过上几年，等你十五，我就去杉杉家给你提亲。嗯，那小丫头我看还不错，在这村里也勉强配得上我家小虎。”王虎老爹淡淡说道。只是那语气不免让人疑惑，仿佛这破败的家里还很了不起，特别招人一般。 王虎倒没想这么多，只是一愣，张大了嘴巴，自己老爹这是，疯了吧？ 去向杉杉提亲？！ “那也，那也，太早了吧…”半晌后，王虎嘟哝了一句，声音极轻，生怕别人听见。脸也红到了耳朵根，似乎是对自己没能提出反对意见羞愧不已一般。 至于反对的话，王虎是不会说的。万一，老爹一听就真的不去提亲了呢？王虎可不要冒这个险！因为，对于杉杉，王虎的内心是十分喜欢的！ 虽然村里同龄的小女孩也有好几个，可杉杉不但是跟王虎关系最好的一个，更重要的是她也是村里最漂亮的一个。虽然只有十一岁，但已经可以看出是个极其漂亮的美人胚子。再加上杉杉的爷爷似乎也是从城里搬进村里，平时杉杉的衣着就跟村里孩子很不一样，一点乡下孩子身上的土气都没有沾上，绝对是整个黄老村的“女神”级人物。 “只是，杉杉虽然每天都跟我玩，可她也跟二牛他们玩啊！”王虎感觉胸口砰砰跳个不停，开始担心杉杉万一拒绝自己可怎么办。甚至，王虎想着实在不行就试试去做杉杉爷爷的工作… “不过，杉杉还经常叫我去他家吃饭，这倒是没叫过别人呢…”王虎给自己打了打气，努力不再去想“逼婚”那么无耻的事情。 “怎么，这就动心了？”王虎老爹眨巴着眼睛哂笑道，心中既感到轻松，却也略有些失落。 王虎发现被看破心思后脸色更红，连忙说道：“哪有！老爹你千万别去，不然万一杉杉以后不理我就坏了！” 王虎急着解释，只是他心中的真实想法依然是表露无疑。 不让他老爹去，并不是因为他不想跟杉杉定亲，只是他担心杉杉拒绝罢了！他担心的也只是杉杉不理他而已！ 这话搁在别人耳朵里或许还能被他蒙过去，但他老爹是什么人（其实王虎自己也不知道），又怎么会听不出来。 微微一笑，王虎老爹摆了摆手后便收敛了笑意，继续说道：“这是第一条路，选不选也得听完第二条路！” 王虎连忙点头称是，只是涨红的脸上满是憧憬，估计多半还沉浸在“第一条路”里不能自拔呢。王虎老爹也不以为意，再次咕噜了一大口酒，神色重新变得庄重起来。 “第二条路，明天老爹就带你离开这里，至于和杉杉那亲，肯定是成不了了。” 见王虎急着欲开口，他老爹摆了摆手，示意王虎稍安勿躁，然后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一直好奇老爹这一身的本事，也很想知道你娘到底为什么不在你身边。” “如果你同意，明天老爹就带你走出这座大山，待你学得一身本领，这一切谜团你都将知晓！” “这黄老村，这辈子你都不许再回来！” “如若不然，你就安安稳稳地待在这里，成亲生子，打猎为生，至于你娘的事，就永远不要再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