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信任
回到家，又是我一个人，宋校长这个暑假不知道在忙些什么。总是不在家，不过即便在家，我们之间也只局限于日常交流，比如宋校长问今晚吃什么？我答随便；比如宋校长说时间很晚了，早点休息，我点点头说好的；比如宋校长早上每日在楼下看报的时候都会给我准备一份。我们父女之前仿佛从我回来那一刻，不，应该说从我离开那一刻就已经变了，我们仍旧是父女，但又不单单是父亲女儿。 他在我心中间接烙下的伤疤，怕是这一辈子都无法愈合的沟壑。 随便泡了一包方便面，作为晚餐将就一下，把“上官老师”布置的作业做完后，我就倒在床上了，空调呼呼往外冒着冷气，我随便扯过一块毛毯盖在身上，避免明早起来口干舌燥亦或者是头疼发烧。 再醒来是被腹部传来的疼痛击醒的，有种不知今夕是何年的感觉，这种痛已经有一年半左右没有体会过了，从去了国外，我就服用一种特效药，效果很好，每次都能活动如常，可是这个药上个月吃完了。 起身，去了卫生间。回来的时候路过宋校长的房间，看到从门缝里照射出的光亮，我断定他一定是刚回来，还没有休息。我的房间在楼上，宋校长的房间在我的房间下面，一样的位置。小的时候我的房间是和爸爸挨着的，后来长大了，搬家了，我们就分开了。我明白他的良苦用心。 “付宁，你走了整整十二年了，过几天就是思凝的生日，你可知道，每年她的生日，都是我最痛心疾首的日子吗？因为在那一天，你彻底离开了我。付宁，我要跟你说声抱歉，我没有照顾好女儿，是我心思太重，没有办法从失去你的阴影中走出来，更怕她会重蹈你的覆辙。到现在我也不知道，把她送出国的那一年多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自己做的到底对不对......” 我听着宋校长的这些“肺腑之言”觉得有些可笑，这是在忏悔吗？跟死去的mama忏悔未免有些虚情假意吧！转身上楼，此刻我最怀念的是于思洋的那一杯热水，虽然不能治愈疼痛，但是却能给我温暖，于思洋啊于思洋......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去买了止痛药，整个早上我都龇牙咧嘴的。 “思凝，暑假在忙什么？昨天下午我回来取东西，没有看到你！”吃饭的空档，宋校长忍不住还是询问了，我还以为他会一直当做没看见，对我听之任之不理不睬呢！只是语气温柔不少，不再像以前一样，厉声的训斥我。 “为了不再给您丢人，特意找了个老师，补补课，想着好歹用这剩下的一年考个上的了台面的大学，到时候也就不用再在您面前碍眼了。”我把碗里的粥吸溜的直响。抬眼间也看见了宋校长面部喜悦的表情。 “哪个老师？”宋校长接着问，大抵是又怕我多想，然后慌忙解释说：“我就是想要感谢一下他!” 我瞟了他一眼，漫不经心的说：“您不会还想问问他是男是女，多大年纪，有无婚否吧！” “不。”宋校长放下手中的筷子：“我在想过几天就是你的生日了，我已经提前订了饭店，到时候你请几个要好的同学，可以热闹一下！每年的生日......” “不用了！”我打断宋校长“以后我的生日都不过了，反正每年的这一天都是您痛心疾首的日子！我上课去了，您慢慢吃！” 宋校长的脸色像被三味真火烧过一样，我想他此刻打断我的腿的想法都有，但是他却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看着我上楼下楼然后出门！ 他一定知道我昨晚听到他的话了。 止痛药的效果一般，但是疼痛却不及从前那样撕心裂肺了，这对于我来说。已经是天大的福祉了。 上官明远似乎早早的就在门口等待了，很远我就看他在那里踱步，看见我的时候，皱着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迟到了五分钟！”这话有说我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嫌疑，亦或者是看不起我，觉得一个学渣不会对于学习的事情不会这么持久，总之我听出了弦外之音。 “你在这里特意等我？” “今天我爸不在家！”他答非所问。“你脸色不太好，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没有！” 进了房间，上官明远递给我一张纸。我一边看一边听他说：“这是我昨晚做的针对你的课程表，上午四节课，下午四节课，说白了就跟你在学校的时候是一样的，除了没有早自习。为了效果更好，我昨晚特意做了这个......”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我看到了一个长越约一米，宽约八十公分的黑板。心中突然涌上一丝感动，我自己都没这么用心，想不到他竟然可以为我这么上心，看着那个黑板，我觉得一定是耗费了他不少时间和心血，都是用木头制成的。 “这个是你自己亲手做的？”我问。 他挠挠头，不好意思的笑笑说：“其实也没有了，我的邻居叔叔是做木工的，我前几天特意跟他要了一些木板的下脚料。” 真是有心，好几天前就做了准备。 “那这黑板是怎么弄的？”我好奇的问。 他又不好意思的说：“因为材质有限，我就木板上面铺了一层水泥，水泥干了之后，我又刷了几遍墨汁。反正将就着用吧。” 我有点说不出话来，只能点点头。 “那我们上课？” “好！” 我原本以为这个世界上我除了于思洋谁都不会再相信，因为信任一个人曾经差点让我送了性命，那个时候我就发誓以后无论谁我都不会再相信。无论他是否对我掏心掏肺，我都要堤防着。可是今天上官明远的所作所为却让我有些怀疑自己，难道所有的人接近自己都是有目的吗？都是假仁假义？ 我怀疑自己，同样也怀疑眼前这个男孩子。 上官明远跟他爸一样，很有当老师的潜质，课讲的真的是绘声绘色，语文课妙语连珠，幽默诙谐，数学课深入浅出，通俗易懂，英语课声情并茂，循循善诱......哪怕只有我一个人，他也很认真，我坐在那里，仿佛看到了十年后的他也站在讲台上尽职尽责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