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临城下
将死之人,慕无忧不是没见过,但是能如此从容的面对死亡,不忐忑,不迷惘,甚至是淡然的却只得阮怀瑾一人。 一曲完结,阮怀瑾回头,他早已知道慕无忧在哪里。 “文清我有事与无忧说。” “嗯,那我先去孟老哪里了。”颜文清起身 待得颜文清走后,阮怀瑾将琴放起来,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慕无忧。 “你有什么话对我说。” “原来我不知道我那日看到的是什么,但是经过这几日我想我知道了,无忧想来也该知道。” “那怀瑾看到了什么。” “定数,我自己的定数。”慕无忧依旧面带微笑,一如刚刚cao琴之时。 “怀瑾,你知道你替文清挡下那一击会死?” 慕无忧有些意外,明知是绝路却依旧坦然的走上去,文清说的不错,自己确实不了解阮怀瑾。 “是,不过无忧不必感觉意外,对我来说那是我的选择,也是我的定数。” 阮怀瑾笑的坦然,似乎自己只是做了应该做的事,就像吃酒喝茶一般,无足挂齿。 慕无忧没有说话,文清说的对,阮怀瑾是个极为通透的人,他看得清所有的事,可是正因为太通透,反而为很多事所累。 “无忧,我知道自己已然时日无多,现在我却有一事相求。” “怀瑾但说无妨。” 阮怀瑾话音一顿,站起来,竟然公正的行了跪拜之礼,吓得慕无忧忙将其扶起来。 “无忧,我所求之事极为强人所难,故而你无论如何也要受我一拜。” 阮怀瑾说的极为认真,目光坚定,慕无忧全身呢一震,阮怀瑾已郑重的行完大礼,而后看着慕无忧。 “你可以说了。” “日后,不论如何,千万不要伤及文清性命。” “文清?”慕无忧虽是不解,但是却也不能不答应“好,我答应你。” “多谢。”阮怀瑾低声说着,眼睛缓缓合上,随后站起来背对着慕无忧,“你千万要记得,今日你答应过我的话,算是……我阮琮欠你的。” 来生再还你。无忧对不住了,文清和你之间,我只能顾及文清。 “怀瑾……” 阮怀瑾不在说话,慕无忧只得自行离去。 从阮怀瑾处离开,慕无忧不知该作何感想,只觉得阮怀瑾这样的人不该这样早逝,或许天妒英才一个人太过出色是不容于世的。 “不伤害,文清吗?” 慕无忧有想起自己在幻境中看的那一幕,自己,会成为鬼修吗? 三日后,阮怀瑾被人发现死在了庭院之中,那是一个很寻常的清晨。 他握着自己的剑,站得笔直,朝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慕无忧想,阮怀瑾大概是完成了自己所有该做的事之后,才能离去的如此毫无牵挂。 让所有人想不到的是,颜文清自请守灵,而颜淮居然答应了。须知,颜文清不是阮家人,更不是阮怀瑾的后辈。 慕无忧到的时候,颜文清依旧跪倒笔直,只是脸色有些苍白,一天一夜水米未进。 “怀瑾对你说了什么。”原本碎玉般的声音略含了些沙哑。 “他说……要我好好照顾你。” 闻言颜文清转头看了颜文清一眼,眼眶带了些绯红只是还未有眼泪。 “胡扯。” 慕无忧轻笑,只是现在无论怎么看都带了些苦涩。 “或许怀瑾不喜欢你守灵,抚琴给他听吧。” 颜文清接过琴,前几日阮怀瑾便是用此琴弹奏的望天涯,今日颜文清亦用这琴,弹奏悲回风…… 悲回风之摇蕙兮,心冤结而内伤。 物有微而陨性兮,声有隐而先倡。 夫何彭咸之造思兮,暨志介而不忘。 …… 低沉的声音吟唱着,送别着 “你写的文章我喜欢。” “我姓阮。” 剑胆琴心,风流为骨,洒脱为神。从此之后,世间再无阮琮,阮怀瑾。 七日之后,阮怀瑾下葬。 之后颜文清大病一场,而后便开始着手应对雨师妾的事宜。 岷州的消息不断地传入儒家,岷州阴阳家似乎难以应对,中州二门的人亦是已经开始整合人手调配家族的资源,这将是一场事关中州存亡的战争,没有一个人会有任何一点懈怠。 “文清,在想什么。” 慕无忧觉得这几日颜文清总是看着自己的右手,不知在想什么。 “没,没事。”颜文清看了慕无忧一眼,目光却又落在不知名的地方。 慕无忧以为他依旧因为阮怀瑾离世一事而自责。 诚然雨师妾国依然兵临城下。 中州二门束手无策,他们身后站了一个极为熟悉中州的人,甚至极为熟悉各大世家。 岷州早已成了战场,闵家所住晋城成了岷州最后一出城池,晋城身后便是中州。 城外飘荡的紫色烟雾,像是一条天堑,难以逾越。 城外山坡之上,两人并肩而立,一人身穿黑色长袍,帽子将脸盖得严严实实,而另一个正是那日围堵颜文清等人的男子。 “那么多熟悉的人,你不去打个招呼?” “不必了。”声音很是温润,只是在这样一副厚厚的斗篷之下,会是什么样的人。 “那日本可以一击杀死那些人,给中州更大的打击,你为什么要我撤退。” “不管有没有那次打击,中州都已经是你们的囊中之物了。” 黑衣人略带不屑,此时他们不得不依靠自己。 “不不不……不是你们,是我们,你已经是我们雨师妾人了。” “哼!我们不过是合作。” 黑子男子似乎不愿意承认。 “怎么,难道你还想着可以回中州,或者找回你的亲人?” 那雨师妾男子语气略带尖锐。 谁知下一秒,那雨师妾男子就被黑衣人掐住脖子提了起来。 感觉胸腔的空气被一点一点挤出去,眼前甚至开始一阵阵发黑,只觉得死亡已经开始渐渐逼近,才听得黑衣人说“再乱说话,信不信我杀了你。” 而后冷哼一声,像丢一件脏东西似的将那人丢在地上,转身而去。 咳嗽了几声,良久男子才缓过来,但是无奈自己并不是那人的对手,只能恨恨的看着那人远去的背影。 “不过一条丧家之犬,咬人倒是厉害得很。”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待得雨师妾拿下中州,第一不会放过的就是你! 登上城门,茫茫的岷山绵延不绝,闵家时代镇守于此,闵子澈看着自己的手,轻轻握住。 守不住晋城,那么中州广袤平原,千里无险,到时候悲剧再次重现,这次可没有一个慕清泉了。 “二弟,在想什么想得这么出神。” “没什么,就是在想我们无论如何也要守住晋城,我们闵家的晋城。” 闵子澈看着自己的兄长,闵戎闵思,一武一文,从小闵子澈的愿望便是成为兄长最得力的助手,帮大哥振兴闵家,可是世事弄人,自己竟然成了兄长最大的绊脚石,所以自己自请去儒家修学,没想到因为雨师妾自己竟然可以回来,帮着兄长,实在是不知道该觉得庆幸还是不幸。 “会的。” 闵思闵戎样貌皆是一般的俊美,虽不是双生但是却也长得七八分相似。从小人都说闵家双子,但是渐渐长大之后,闵家二郎声名鹊起,渐渐的人们都忘记了闵家大郎的存在,兄弟两人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再也没有了儿时的亲昵。 “好了,天色晚了,回房吧。” “兄长!” 就在闵戎转身离开之时,闵思突然叫住他,闵戎回头,却看见自家弟弟一脸尴尬。 “没事。” “好了我先下去了。” “嗯。” “知我心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闵子澈缓慢低沉的念着,忽然自嘲的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