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这是国宝
日上三竿，老梁头还真就执行了饿郑平两天的决定，根本没有任何要喂郑平的迹象，炖了一锅土豆毛松鼠，香气喷喷，和憨牙子吃的满嘴流油。 只可怜了郑平，这么长时间没吃东西，早就饿的浑身发软，恐怕就算有机会逃跑，也没力气跑了。 趴在地上，望着苍茫的群山，郑平也开始反思，自己这么轻易的跑到人类世界，是不是做了个错误的决定。 不过郑平觉得，人心是善的，时代在发展，有更多的人开始醒悟，明白了保护自然，与动物和谐相处的道理。 老梁头的情况只能算是特例，人家是真不知道熊猫是国宝来着。 胡乱想着，一天又这么过去，郑平饿的厉害，跑不掉，只能蜷缩成一团，苦捱着。 第二天，老梁头没有上山，而是找了几根粗细适中的木棍，在院子里铛铛的敲了起来，郑平勉强抬眼看了看，心下默然，老梁头这明显是在做一个木笼子，不用说，肯定是给自己做的。 到了如此田地，郑平能做的实在不多，只能强撑着，原本心中这是开启一段奇妙旅程的念头也开始变弱。 佛说，一切随缘，凡事不可强求，如果注定是这样的结局，那就坦然接受。 或许再次死亡之后，郑平还能重新做回人。 郑平觉得，如果自己还能做人的话，一定要去卧龙基地，做一个保护大熊猫的人。 也不知道是饿的过分还是怎的，郑平脑子也活泛起来，闪现出一个个乱七八糟的念头。 这时，憨牙子跑了回来，手里抓着一包优酸乳，甜蜜蜜的吸允着，来到老梁头面前，得意的道：“爷，爷，你看，人家给的，说是酸奶，可好喝了。” 老梁头抬头看了一眼，闷声问道：“谁给的。” 憨牙子道：“外头来了个城里人，穿的可干净了呢，就是他给的，二毛子，栓子哥都有呢。” 老梁头嗯了一声，山里跟外面也不是完全隔绝，逢年过节，老梁头也会拿些猎物，去镇上换点钱，给憨牙子买点儿麻糖什么的打打牙祭。 憨牙子小心翼翼的啜吸着酸奶，提了把裤子，注意力放在了郑平身上，拿树枝捅了捅郑平，突得嚷道：“爷，熊娃子死了呢。” 老梁头一惊，起身过来看了看，一巴掌扇在憨牙子后脑勺上，道：“谁告诉你死了，这小东西rou厚，耐活着呢。” 憨牙子哦了一声，继续喝酸奶。 老梁头爱昵的揉着憨牙子的脑袋，道：“等把这熊娃子喂大了，剥了皮，把皮拿出去换成钱，爷就让你去上学，一张整熊皮，能顶你两年学费呢。” 憨牙子忙摇头，道：“爷，俺不上学，上学没意思，放羊有意思，俺想天天放羊。” 老梁头一瞪眼，骂道：“跟你那短命的爹一个怂样，没半点儿出息。” 憨牙子也不生气，吸溜着鼻子呵呵傻笑。 快中午的时候，老梁头也把木笼子做好了，跟个二十九寸彩电大小，塞进郑平绰绰有余。 这个时候的郑平，饿的浑身发软，眼前发黑，根本没有抵抗能力，任由老梁头蛮横的把自己塞进木笼，啪嗒一声，笼子口合上，看着条状形的天空，郑平还是闭上了眼，这个时候的他，睁眼都有些费劲。 听到老梁头中气十足的喊憨牙子回家吃饭，闻到喷香的饭菜，郑平的心却在慢慢凉透，再不吃东西，他真怕自己就这么被饿死了。 “爷，爷，你看你看，圆圈糖，我见柱子哥吃过，可甜了呢。”憨牙子手里抓着一物，飞快的跑进了院子，或许是裤带没扎紧，脚下一绊，直接扑倒在地。 手中的所谓圆圈糖，掉在地上摔个粉碎。 哇的一声，憨牙子一嗓子就嚎了出来，跟小老虎似地嘹亮。 听到屋外的响动，老梁头也从厨房钻了出来，刚要扶起宝贝孙子，从门外就跟上了一人，先一步扶起了憨牙子。 “别哭，糖摔坏了，姐再给你，姐包里还有。”是一个声音很软，如黄莺般悦耳的女人声音。 憨牙子似乎得到了新的糖，但还是嚷道：“不行，那我应该有两个糖的。” 郑平暗暗好笑，心说这个时候你倒不憨了。 “大爷您好。” 老梁头嗯了一声，赏了憨牙子一巴掌，骂道：“瞅你爪子脏的，赶紧洗洗去，该吃饭了。” “姑娘，你有什么事吗？”老梁头询问道，语气里有些警惕的味道。 女人道：“大爷，我听人说，您好像是村里惟一的猎人，对山上的情况很熟悉，我想向您打听个事儿，咦，大爷，您这笼子里是什么东西？” 旁边洗手的憨牙子道：“俺爷给我抓的熊娃子，等喂大了，俺要吃rou呢。” “吃rou！” 女人惊呼一声。 郑平心里却过电一般，忙睁开眼来。 透过木桩子，就看到笼子外站着一个二十出头的女人，正俯身看着自己。 女人长的很甜，五官秀气可人，有点儿婴儿肥的脸颊上长着两个浅浅的酒窝，如果笑起来的话，一定十分好看。 女人上身蓝红色冲锋衣，下身牛仔裤，登山鞋，背着个大包囊，胸前还挂着单反，看打扮，可能是个背包客。 郑平瞬间激动起来，这女人明显认出自己来了，如果能帮忙，救下自己该有多好。 兴奋的呼唤了一声，却只发出尖细的叽叽声。 虽然多日没洗过澡，浑身脏兮兮的，可独一份儿的黑白皮毛，熊猫眼，女人还是一眼就确认了郑平的身份。 听着郑平有气无力的声音，女人只觉得一颗心都被融化了，这可是国宝熊猫啊，竟然被这么关在笼子里，好似宠物一样的被圈养着，如何能不气愤。 想着，女人动手就要拉开笼子的插销，把郑平放出来。 老梁头一把打开女人，沉声喝道：“你这是干什么？” “大爷，这是熊猫，是国宝，你怎么能把他关在笼子里呢。”女人愤懑的辩解道。 老梁头轻哼一声，枯黄的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道：“我当然知道这是熊，但是我从山上抓的，你乱动个什么。” 女人道：“大爷，这不是普通的熊，这是大熊猫，我们国家的国宝，一级保护动物，你不能这样关在家里，而且还要……吃rou。” 想到憨牙子嚷着要吃rou，女人就一阵颤栗，愚昧无知，有多少珍惜保护动物落个被人猎杀的下场。 “什么国宝，你说的我不懂，这熊崽子是我山上猎来的，等养大了，扒了整皮，要换钱给憨牙子上学的。”老梁头瞪着眼说道。 憨牙子毫不犹豫的插话道：“爷，俺不上学。” “扒皮？” 女人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这些年来，熊猫俨然就是中国的代名词，连穷凶极恶的偷猎者都不敢向熊猫下手。 “大爷，那你这是犯罪。”女人厉声恐吓道。 老梁头干瘪的脸上闪过一抹轻蔑，道：“你少吓唬我，老头子我山上打了一辈子猎，杀个畜生算个什么，还犯罪，笑话，你赶紧给我走，别等我把你赶出去。” 说着，老梁头便动手把女人往门外推。 女人双臂抱在一起，硬顶着不退，道：“我不走，大爷，这真是熊猫，是国宝，你不能杀熊猫。” 似乎被女人墨迹的烦了，老梁头顺手抄起旁边墙根的锄头，瞪眼威胁道：“这是我家，你赶紧给我走，再不走，我打死你。” “那你就打死我吧，打死我你就是犯罪！”女人倔劲儿也上来了，瞪着眼，毫不怯弱的盯着老梁头，一步不退。 “你！” 老梁头一阵无奈，愤恨的把锄头扔在地上，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你把熊猫给放了。” 女人一指郑平，毫不犹豫的说道。 老梁头坚定的摇头，道：“不行，我说了，这熊娃子我留着养大，换憨牙子的学费的。” “你要学费，那学费我出了，我给你钱。”女人立刻道。 老梁头狐疑的看了一眼女人，道：“你有钱？” 女人点点头，立刻翻出钱包来，早知道用钱能说动老梁头，还费这个劲做什么。为了一头大熊猫，花点儿钱，那花的也值。 可翻出钱包一看，女人却是明显的一愣，迟疑着问道：“大爷，那您要多少钱？” 老梁头精明的瞥了一眼女人，道：“没钱就快走，别耽误我们吃饭。” 女人捏着钱包，这回她出外采风，进山前，身上的钱刚好花个差不多，因为急着进山，便没来得及去取，想着反正在山里，也没什么用钱的地方，钱包里也就剩下两百来块，显然是不够。 郑平一旁听着，见女人为自己如此执着，也是暗暗感动。 可见女人钱没待够，而老梁头咬死了不松口，又担心起来，好不容易等到一个认识自己国宝身份的，错过了，自己可能真就落个被扒皮吃rou的下场了。 女人看了一眼笼子里的郑平。 不过几十公分高，显然才出生不久，女人知道，这个年龄段的熊猫，生命力最为脆弱，在保护基地里都容易生病，更别说野生的，离开了熊猫母亲。 如果自己今天离开了，看着一只可怜的大熊猫幼崽，被无知的老梁头扒皮吃rou，女人觉得，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那漆黑灵动的渴求眼神，能把人的心揪起来。 想到这，女人一把摘下脖子上的单反，递给了老梁头，道：“大爷，那我把这个给你，这是单反照相机，我刚买才四个月，你拿出去，少说也能卖上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