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不要说男人，连我看着都动心
正思忖着给多少钱的英子妈低头看着崭新的亲家送来的“大团结”，耳边听到从漆黑的门外传来“三嫂，三嫂”边叩门边喊的声音。 “道乾呀，进屋”两位随来的健壮民兵见势像两个门神样一边一个站在大门口。进来就一屁股坐下、喝着刚沏的茶的齐营长一手翘着大拇指，阴阳怪气的说：“三嫂，还是你的面子大，我们村长吩咐了，明个英子结婚，叫我来给办办手续。”说着就摊开翘着的手伸到英子妈的胸前。 “噢，村长安排得倒挺快的，我正琢磨着呢，道乾，噢，不，营长，您说我之前也没办过这事，请’轿‘要给多少钱呀？”处处需用钱的英子妈心里想着少花一分就多一分，以后这日子长着呢，那边亲家虽还在台子上，可毕竟她孤儿寡母的，英子也只有小学文化，她家这是高攀枝，婚后不给英子多带点嫁妆钱过去，怕日后两娃娃吵起来，闺女也是要有罪受的！ 齐道乾望着正上下打量他的三嫂，看得他心里直发毛“三嫂，咱也不是外人，再说外人也不给用，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虽说你是齐家媳妇，可男人终是不在了，没了汉子就没了根，更不说你家英子，嫁了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现在说的是民主了，放在过去，那就要随夫家姓了。虽说这是俺大顺叔的交代，可咱不能马虎，规矩还是要的，你知道，那阿四可是死板得很呢。” 眼睛一眨不眨盯着看的英子妈生怕漏掉什么似的，两只耳朵就差高高的吊竖起来“道乾，什么时候这么磨叽啦，干脆点，该给多少！”有些急了的三嫂开始变得不耐烦起来。 未揣摸透村长的意思，也不知道这村长为啥给三嫂出头，搞不清状况的齐道乾立时换了表情，满脸赔着笑说：“三嫂，这话怎说的，我知道你拉扯英子长大不容易，再怎说，俺也不会算计你，我什么人，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一心想套英子妈底的齐道乾见她语气强硬起来，死乞白腻的便转了口，开始和英子妈套起近乎来。 “婶子来了”外面两个站岗故意大声地说。“嘿嘿，婶子来了，快进屋，快进屋”忙着又是让路又是让座的齐道乾，那细麻麻的腰弓得像个烧红的虾米。 “我说道乾啊，这么点小事，办起来怎这么费工夫，到底哪儿有问题，你说说，看看我能解决不？”大顺婶估计齐道乾已去了祠堂，没想到他们还在这磨蹭，便气不打一处来的责怪说。 “婶，不是我办事不快，着实要想个周到不是，您老也知道，那看门的阿四，可是老辈，又爱讲个死理，平时就爱摆个往日的章法，我虽有叔的旨意，可两手空空去，总还是不行的吧？”说着瞟了一眼英子妈。 “你看，这话给你倒掇的，我刚问多少钱，你也不说个数目……”英子妈的脸逼得通红，有些委曲带着哭腔说。 坐在椅子上焦躁地挪着屁股“我来又不是为你们断案的”大顺婶端着茶，齐道乾还没来得及说，那是他的茶，大顺婶看了看便放下来“这样吧，三嫂，你给道乾五张大团结，再抽几张小票给他仨甜甜嘴，不容易，这大晚上跑来跑去的，辛苦了，不过，话可说前头，阿四你得给我摆平了，不然……”“知道，知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口里诺诺，着村长夫人的令，这齐营长立刻收了三嫂递来的新刮刮的票子，头一点，腰一嚯带着两个腰挺得笔直的民兵大步流星地朝祠堂方向“蹬、蹬”去了。 “还是婶子面大，这小子鬼灵精怪的，你不知道……”正欲往下唠叨的英子妈被大顺婶抬起手挡住了话头“不说了，讲讲正事吧”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让英子妈有些局促不安，心里说，只一会不见，怎突然变了个人似的。 “什么正经事呀？”像个小孩似的，英子妈站在大顺婶跟前低头望着那还冒着热气的茶缸。“也没什么大的事，我和你大顺叔商量过了，这’轿‘的风光你也不能白得，这么则，明个不是闺女出嫁吗，我们想啊，让二狗充你家的亲戚，让他散散心，这小子两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太过悲伤了，看着就招人心疼，你大顺叔在狗蛋灵说过，二狗的事，他管。你看，就这事，不难吧？” “这，这”“这，这，什么呀，我知道你是要图个吉利，不想刚死了爹的小子给你家送亲，是吧？“头脑确实转着这心思的英子妈被大顺婶一语点破，脸上开始涔出一丝丝汗来。”知道你不愿意，可我知道三嫂是明事理的人，不会看人家了孤儿这么消沉下去，再说我们家男人遂了你的心愿，你该有所回报吧！“ “我若不答应，倒显得我这做长辈的太绝情了，好吧，既然有你们出面，不过，话要说明白了，他只能在后面挑担跟着，不能抬轿的“英子抚着胸口，脸对着门外，像是对着什么人在说。 “这不结了，我不会让那小子戴着‘孝’来的，人死不能复生，死了死了，着了‘孝’又有什么用，早点‘孝’也不会让狗蛋给毒死！“刚才还害怕明日一身重‘孝’参加婚礼的英子妈，脸上露出了笑意，瞅着大顺婶又端起茶缸，像突然想起来似的，急忙去止住“你看，光记着事了，连茶都没泡”说完就要去泡，大顺婶却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说：“不打搅了，咦，英子呢？” 江南人的面子浅，说曹cao，曹cao到。 “婶子，你怎在这”一脚跨进家门便看见大顺婶的英子，红光满面，喜气盈盈地说。 “这么大了，一点规矩都不懂，婶子是你叫的”佯势要打的英子妈被大顺婶拦住“怎么啦，婶子就是年轻，一声一个奶的，不老就要叫老了”英子不服气的反驳着。听着受用的大顺婶，不但没有生气，还夸着英子“这姑娘怎长的，这身材，这小脸，不要说男人，连我看着都动心。“ “看你夸得，再夸，她连老娘都认不得了！死丫头，这么晚了，上哪儿疯去了？“”不告诉你“英子说着，双手拢着她的头发。”咦——“一直没在意英子的两人，这才发现英子的头发卷成了大波浪，好有明星的范儿。 “说说，在哪儿弄的？“直到现在仍爱臭美的大顺婶有些哀求问英子。”省城“英子简要的回答着。”省城？“两个老的张大了嘴，吃惊地看着像是从外星球来的英子。”你去了省城，怪不得狗蛋死，没看到你去送葬，要死的东西，这两天净是事，忙得我都没在意你妮子都两天没看到了，还以为你在哪个姐妹家拜别呢，好家伙，还记着回来，看我……“英子妈又要拿东西。 “妈！我都是要嫁的人，你还这样，还让人活啦！“说着竟然伏在桌旁哼哼叽叽起来。搞得站也不是，坐不是的大顺婶，连忙找了借口出来。 只剩下娘俩的屋里，英子还假装哭泣。 “嚎什么呀“知道丫头玩的把戏，三嫂立住身子，厉声问：”死丫头，说实话，这两天到底去哪了？”心里有鬼的英子止住声音，头也都不敢抬，嘴里小声地嘀咕着，这事能说吗，说出来，妈不要打死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