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5）肩上一盏灯，黑夜不回头
坑道里黑森冰冷，二狗全身尽湿，但内心深处的恐惧替代了寒颤，不听使唤的牙齿“格格”作响。 双手摸索着左右探察，往前向洞宽处有风过来的位置行进，矮小窄狭的侧洞只在挪移的过程中稍事停歇，‘不敢久留尽快找到出口’，他想着老爹带他上山打猎时曾经说过，万一掉到深不可测的洞里，一定要找准方向，沿着有光有风的位置一定能找到出口。 “爹……”二狗呛着泪，压抑着痛，要是他爹没有被毒蛇咬死，他也不会到今天这个地步。 忽然间，二狗停了下来，侧耳听到洞的前方，“咝咝”变得像个壮汉喝醉了酒呼出的气，一声接着一声，沉闷而快速。他屏住呼吸，手脚轻缓身体匍匐前行，慢慢地他逐渐看见前方发出黄红的光芒犹如四盏灯笼在洞中摆动。 他惊讶地捂住自己的嘴巴，“是蛇！两条！“ “好大！“他从对方搅动的声音估算着，不禁浑身鸡皮疙瘩全起了来，身子似筛糠般抖动。趴在地上一动不敢动，双眼一眨不眨紧紧盯着那四盏飘移着骇人的光。 渐渐“咝咝”声小了起来，四盏灯变成两盏在上，两盏在下仿佛它俩在跳起了激昂的舞步。可就眨眼功夫，其中的两盏灯变得节奏强烈地摇动起来，整个身躯拍打着洞里的岩壁和朽木。有几次强而有力的尾巴竟甩到他的脸上，打得二狗龇牙咧嘴，脸部生疼。不能出声，强烈的生存欲望逼着他，硬生生地挺着。 “两蛇打架？”二狗想不明白，也无法证实。漆黑的洞里不知过了多久，四盏摇摆的灯笼竟然一前一后突然快速消失得无影无踪。 胆战心惊的二狗伏倒在地，口里念着“阿咪陀佛“，幸好这两个”丧门星“没有从他这里出去，捂住狂跳的心口，他半天没敢挪动半步。 “要是这俩家伙杀个回马枪……” 灵光一闪，他爬起来，半弓着腰也不管地上腥臭难嗅的味道，急速向洞深处而去。曲曲折折转过几道弯，洞里豁然开朗，二狗试着站直了身体，“好舒服“，他伸了下双臂，不经意间手掌碰到一个冰凉的物件，那物件还随着他的动作摇晃起来。 “蛇！” 二狗惊到嗓子眼，好不容易避开这“丧门星“，就这样又给遇上。可是过了半晌也没见有丝毫异动，他仗着胆子伸出手轻轻又触了下，依旧冰凉水溜，再壮了壮胆，走近了一些，睁着大眼，虽看不清楚，但明显没有腥味，反倒是他所熟悉的铁锈味。 “好粗的链子”，二狗使劲拽了拽，纹丝不动。不敢轻易造次的他，沿着偌大洞壁环绕了圈，确认只有几个出口外，并没有什么异样后，一手握着寻到木棒，一手拉起铁链，摇晃之间他感觉到脚下并不是实地，分神当口木棒掉了下去，连个声响都没有听到。他为自己刚才的举动感到庆幸，要不是抓得牢，掉下去的话小命就在这报销了。 奋力沿着铁索向上攀爬，他在歇了好歇之后终于来到末端一处有石头的地方。凭着小时练就穿山越岭的身手，二狗轻易地跃到上面。 一丝带着山花味的风被二狗嗅道，他一个激灵，“有救了”，像开足了马力的汽车，在仍旧漆黑的洞里左突右冲，可是四处碰壁，满脸划伤之后，心中的喜悦冲淡了身上的伤痛，“见光了！” 摸爬着绕过满地的坑坑洼洼，顺着高高低低迷宫样的矿洞，二狗真想高呼几声，然而理智抑制住了他的高兴，脑袋里的“灯笼”还在晃动，不到最后一刻，都不是胜利。 爬过一段仅容一个人窄小不高的竖洞，二狗向上探身进入了一个宽敞的耳室。“真不错！”二狗透过微弱的光线摸到一个火镰样的东西感叹道。 “叭、叭”几下，还能击出火舌来。兴奋地差点跳起来，看来老爹所说的，这娃命大，不是瞎说的，他二狗就是命大！ 四下寻摸着，又被他找到一小包油纸裹着的细棉。数次火镰击打点燃了细棉点着了旁边已板结似铁的牛油灯，“亏得温度低”，当亮堂堂的一切尽收眼底，二狗冲动起来，紧张害怕全抛到九宵云外，牛皮哄哄地高声叫道，“二狗，你有救了！“ 这一高声叫喊，“扑、扑“响起一阵sao动，大大小小的黑影从岩石角落跃起，忽啦啦盘旋着，向着一个方向飞去。 被眼前景象吓住了的二狗，像个泥雕，“什么鬼东西！“忽而又一想，它们能飞走，出口定在这附近，于是随着飞行的声音，一路快速跟着，亮光一点点大了，大到二狗的眼睛都不敢睁。 待眼睛完全适应以后，他发现一个似鼠似猫的小怪物蹲坐在岩洞口，像是从岩壁上滑掉下来受了伤，慢慢靠近仔细察看，它的全身披软毛，呈灰褐色，有小狗般大小，前爪像人手一样有5个手指，指关节很长，爪子像鹰爪一样锋利坚硬。 小怪物眼睛直视着二狗，身子一抖一抖地颤动。 二狗顿生怜怜悯之心，刚才的自己也不似它一样。他缓慢地趴倒在地，久久地躺着，一动不动，小怪物见着没有危险，放松了警惕，此时的二狗却一点点移动身体，为了防止被咬，他瞅住机会一把抓住它的大尾巴，猛地将它倒提了来。动弹不得的小怪物，尾巴同松鼠长而粗，身型细长软而像猫，头型脸样像狐，尖嘴似老鼠，耳朵如兔子，爪尖利若鸭，最让二狗感到惊奇的是它像蝙蝠一样，前后腿之间有宽大细薄而多毛的一块翼蹼。 “六不像“，二狗默默数了数，“鼠、猫、狐、兔、鸭、蝠”，难道它是老人们口里所说的“六不像“，据说以前这东西有很多，现在已好多年没有看到了，谁成想躲到了这里。 听人讲，它们飞岩走壁的功夫了得，即使在漆黑的夜里，峭拔如削的岩壁上攀援如履平地，而且，它的四肢有皮翼相连，伸展开时就像一张滑翔伞，能在绝壁和大树之间滑翔飞行，最大的头尾长度能长到1米、最重能到7斤多。村里的老人管它叫“催生子”，说只要它出现了，并听到它鸣叫的话，附近肯定就有女的马上要生小孩了。 百闻不如一见。 二狗以前的怀疑被眼前的事实推翻，真有这东西！ “六不像“，还真是“六不像“，二狗摸着小怪物柔软的身子，突然有一只大一点的“六不像“飞得他的近前，扇动着翼蹼，在他的周围前前后后绕着圈，小怪物也叫着无法形容的声音，扭动着身体，拼命地挣扎。 “都不容易。”二狗放下心中要杀死它做成烤rou的想法，肚里咕咕催他赶快想办法，可是想起那晚老爹为了找他而死，不由得悲从中来，两眼淌出泪来，视线模糊之中只见从手中掉下的小怪物随着那个飞翔的“六不像“蹒跚着跳上一侧的岩石，消失在林木掩映的草窠里。 二狗伸头看了看四周，他处在一个陡峭的半山腰上，茂密的树木看不到其他三面，只有盘旋着的“六不像“依然在洞口绕着。“这里是它们家，想必是要回来。”二狗想想折身，重又返回到那间能透进光的耳室。 耳室并不大，约摸着也只有两间厢房大小，里面锅碗等生活用具一应俱全，只是各式物件都很老旧，二狗东瞧西瞅也没看出来是哪朝哪代的东西。 就在他翻找食物的时候，一双贼溜溜的眼睛在暗处紧盯着他，并随着他的移动脑袋摆动。高兴的二狗浑然不觉，他为找到一把锈迹深厚的菜刀正沾沾自喜，心想着有了刀，即使那“灯笼”来了也不怕，有钱有酒能壮胆，有刀…… 酒？ 来了兴趣的二狗想着若是前辈老祖宗能留下一点酒，那该是多美的事。挨着翻找，忽然之间颈后生出一股凉意，胸中的恐惧从脚底升起，‘肩上一盏灯，黑夜不回头’的话，让二狗觉得毛骨悚然，当恐惧到极点，他还是忍不住扭转头，进入眼帘的是一双闪着嗖嗖冷光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