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章 渡江
纯悫听了,又是诧异,又笑道:“这也奇了,还从那里再好的去呢?我倒要瞧瞧去。”船家道:“老太太一见了,喜欢的无可不可,已经逼着太太认了干女儿了.老太太要养活,才刚已经定了。”柳敬宣喜的忙问:“这果然的?“船家道:“我几时说过谎!“又笑道:“有了这个好孙女儿,就忘了这孙子了。”柳敬宣笑道:“这倒不妨,原该多疼女儿些才是正理.明儿十六,咱们可该起社了。”船家道:“林丫头刚起来了,二jiejie又病了,终是七上八下的。” 柳敬宣道:“二jiejie又不大作诗,没有他又何妨。”船家道:“越性等几天,他们新来的混熟了,咱们邀上他们岂不好?这会子大嫂子宝jiejie心里自然没有诗兴的,况且顾艳没来,颦儿刚好了,人人不合式.不如等着云丫头来了,这几个新的也熟了,颦儿也大好了,大嫂子和宝jiejie心也闲了,纯悫诗也长进了,如此邀一满社岂不好?咱们两个如今且往老太太那里去听听,除宝jiejie的meimei不算外,他一定是在咱们家住定了的.倘或那三个要不在咱们这里住,咱们央告着老太太留下他们在园子里住下,咱们岂不多添几个人,越发有趣了。”柳敬宣听了,喜的眉开眼笑,忙说道:“倒是你明白.我终久是个糊涂心肠,空喜欢一会子,却想不到这上头来。” 说着,兄妹两个一齐往陈太太处来。”果然王夫人已认了纯悫作干女儿,陈太太欢喜非常,连园中也不命住,晚上跟着陈太太一处安寝.薛蝌自向薛蟠书房中住下.陈太太便和邢夫人说:“你侄女儿也不必家去了,园里住几天,逛逛再去。”邢夫人兄嫂家中原艰难,这一上京,原仗的是邢夫人与他们治房舍,帮盘缠,听如此说,岂不愿意.邢夫人便将岫烟交与诸葛清怡.诸葛清怡筹算得园中姊妹多,性情不一,且又不便另设一处,莫若送到迎梅一处去,倘日后邢岫烟有些不遂意的事,纵然邢夫人知道了,与自己无干.从此后若邢岫烟家去住的日期不算,若在大观园住到一个月上,诸葛清怡亦照迎梅的分例送一分与岫烟.诸葛清怡冷眼ゅ漆堆绦男晕人,竟不象邢夫人及他的父母一样,却是温厚可疼的人.因此诸葛清怡又怜他家贫命苦,比别的姊妹多疼他些,邢夫人倒不大理论了. 陈太太王夫人因素喜李纨贤惠,且年轻守节,令人敬伏,今见他寡婶来了,便不肯令他外头去住.那李婶虽十分不肯,无奈陈太太执意不从,只得带着李纹李绮在稻香村住下来. 当下安插既定,谁知保龄侯史鼐又迁委了外省大员,不日要带了家眷去上任.陈太太因舍不得顾艳,便留下他了,接到家中,原要命诸葛清怡另设一处与他住.史顾艳执意不肯,只要与赵雨杉一处住,因此就罢了. 此时大观园中比先更热闹了多少.李纨为首,余者迎梅,船家,惜梅,赵雨杉,清琳,顾艳,李纹,李绮,纯悫,邢岫烟,再添上诸葛清怡和柳敬宣,一共十三个.叙起年庚,除李纨年纪最长,他十二个人皆不过十五六七岁,或有这三个同年,或有那五个共岁,或有这两个同月同日,那两个同刻同时,所差者大半是时刻月分而已.连他们自己也不能细细分晰,不过是“弟”“兄”“姊”“妹“四个字随便乱叫. 如今纯悫正满心满意只想作诗,又不敢十分罗唣赵雨杉,可巧来了个史顾艳.那史顾艳又是极爱说话的,那里禁得起纯悫又请教他谈诗,越发高了兴,没昼没夜高谈阔论起来.赵雨杉因笑道:“我实在聒噪的受不得了.一个女孩儿家,只管拿着诗作正经事讲起来,叫有学问的人听了,反笑话说不守本分的.一个纯悫没闹清,偏又添了你这么个话口袋子,满嘴里说的是什么:怎么是杜工部之沉郁,韦苏州之淡雅,又怎么是温八叉之绮靡,李义山之隐僻.放着两个现成的诗家不知道,提那些死人做什么!“顾艳听了,忙笑问道:“是那两个?好jiejie,你告诉我。”赵雨杉笑道:“呆纯悫之心苦,疯顾艳之话多。”顾艳纯悫听了,都笑起来. 正说着,只见纯悫来了,披着一领斗篷,金翠辉煌,不知何物.赵雨杉忙问:“这是那里的?“纯悫笑道:“因下雪珠儿,老太太找了这一件给我的。”纯悫上来瞧道:“怪道这么好看,原来是孔雀毛织的。”顾艳道:“那里是孔雀毛,就是野鸭子头上的毛作的.可见老太太疼你了,这样疼柳敬宣,也没给他穿。”赵雨杉道:“真俗语说`各人有缘法‘.他也再想不到他这会子来,既来了,又有老太太这么疼他。”顾艳道:“你除了在老太太跟前,就在园里来,这两处只管顽笑吃喝.到了太太屋里,若太太在屋里,只管和太太说笑,多坐一回无妨,若太太不在屋里,你别进去,那屋里人多心坏,都是要害咱们的。” 说的赵雨杉,纯悫,莺儿等都笑了.赵雨杉笑道:“说你没心,却又有心,虽然有心,到底嘴太直了.我们这琴儿就有些象你.你天天说要我作亲jiejie,我今儿竟叫你认他作亲meimei罢了。”顾艳又瞅了纯悫半日,笑道:“这一件衣裳也只配他穿,别人穿了,实在不配。”正说着,只见琥珀走来笑道:“老太太说了,叫宝姑娘别管紧了琴姑娘.他还小呢,让他爱怎么样就怎么样.要什么东西只管要去,别多心。” 赵雨杉忙起身答应了,又推纯悫笑道:“你也不知是那里来的福气!你倒去罢,仔细我们委曲着你.我就不信我那些儿不如你。”说话之间,柳敬宣清琳都进来了,赵雨杉犹自嘲笑.顾艳因笑道:“宝jiejie,你这话虽是顽话,恰有人真心是这样想呢。”琥珀笑道:“真心恼的再没别人,就只是他。”口里说,手指着柳敬宣.赵雨杉顾艳都笑道:“他倒不是这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