嫉妒

    林玉娘想了想，问：“连老先生文采非凡，不知道有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文章？”

    连老先生看了她一眼：“你个小娃娃还对这个感兴趣？要说文章，南边的章勰写的不错，最近有个小伙子叫做郑文展的游记也挺有意思的。”

    林玉娘眼睛一亮：“是写《郑文展游记》的那个郑先生吗？”

    “你还知道他？难道也是个小才女？”连老先生笑着问。

    林玉娘看连老先生态度和蔼，脾气应该不错，也就放下心来，轻松地说：“我只看过郑先生的一本书。”

    连老先生点点头，问：“你今年几岁了？”

    “我今年5岁了。”其实林玉娘也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她应该怎么自称，在乡下实在是不讲究这个，不过转念一想，反正她才5岁，就算自称错了也不会有人怪罪，就直接说我了。

    连老先生又问：“那你读过什么书了？”

    林玉娘精神一震，心想莫不是连老先生想要收她做弟子？这倒是件大好事，虽然古代一直宣称“女子无才便是德”，但是一个才女的称呼其实对女子是很有好处的，她恭敬地回答：“我年岁尚小，只是读了些启蒙读物。”倒不是她真的这么诚实，像前世刚毕业的时候去面试，也不是没有撒过谎，但是现在不比后世，不被连老先生收做徒弟对她来说不是什么损失，要是闹出什么诚信问题，那可就闹大了。

    连老先生倒也没有失望，林玉娘猜他想收她做徒弟，其实是真的，他是一直想教出个才女来给世人看看的，前朝大才女刘越深是由赵治教出来的，他成名之初常有人拿他们两对比，他心高气傲，一直想要超过赵治，如今的他各方面都比赵治强，唯有差一个女徒弟了。虽然他如今修心养性，脾气好了许多，但是要收一个好的女徒弟已经成为他的心结了。

    可惜他的女儿和孙女不是天赋不够就是对学习不用心。他本来看林玉娘似乎很喜欢学习且看起来还比较聪明，倒是有点兴趣，但是也只是问问而已，他要教就要教好的，不是什么有点小聪明的都会收。不然的话，以他的名气才学，早就有几个女学生了。因此虽然林玉娘的答案不是他希望中的，他也已经习惯了，天才不是那么好得的。

    他既然发现林玉娘并不是一个天才，也就对她没有了兴趣，自顾自地喝茶了。

    林玉娘觉得不妙，她其实一直是个好学生，还是挺喜欢学习的，来到古代之后放松了许多也是一时没有了念想而已。现在碰到连老先生，似乎又有意收徒，倒是把她那股学习的劲拿出来了：“我没事也读读经史子集，我看《中庸》，第一句十分不懂，想让连老先生教我，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

    连老先生又来了兴趣：“你还读过《中庸》？”

    林玉娘不好意思地说：“只是看过而已。”

    古代的读过可跟现代的读过不一样，能叫做读过的那得能背，不说倒背如流吧，你至少要会用，别人一说你就知道。那才能叫读过。

    连老先生说：“那也不错了，你说说，你那里不懂，是不懂他的意思？”

    林玉娘知道表现的机会到了，怎么可能让连老先生来干释义的活，镇定地说：“我觉得上面说的看起来似乎道理，人的本性与世间的道并不相同啊，世界上有好人也有坏人，难道都有道吗？”

    连老先生问：“你是认同孟子的观点还是荀子的？”

    林玉娘知道连老先生是在问她是认同”人性本善还是人性本恶，她连忙行了个礼，可不敢说亚圣的不是：“学生觉得两位说的都很有道理。”她本来想说两位圣人，但是并没有人称呼荀子为圣人，想想还是算了。

    连老先生摇摇头，倒是对林玉娘多了一点期盼，林玉娘说两人都对，其实也就是说两个人都有不对的地方，但是却知道不直说。作为一个大人，这样是很正常的，谁敢说孟子有错了，但是林玉娘才5岁，居然也会矫饰，很是让连老先生欣赏。

    他说：“这世上的道并非一种，好人有好人的道。每个人的道并不相同，所谓大道万千。”

    林玉娘点点头，若有所思地说：“学生懂了。”她也是只是打蛇随棍上的，这就称起学生来了。

    连老先生也不介意她的自称，只是说：“要是你们在船上无聊，倒是可以过来坐坐。”

    林玉娘大喜：“只要连老先生不嫌弃就好了。”

    她看连老先生开始看书，也就顺势告辞了。张温思送她们出去，对林玉娘说：“看不出来，你还是个才女。”

    虽然昨天两人闹得不太愉快，但是张温思看连老先生对林玉娘态度不错，他自然不能跟林玉娘关系太僵了。林玉娘不知道连老先生有意收女徒弟，她只是猜的，张温思可是知道的。要是连老先生真的收了林玉娘做徒弟，那到时候到底是他这个普通弟子受宠还是林玉娘这个唯一的女弟子受宠还不一定呢！连老先生虽然收了张温思做弟子，但并不是关门弟子，他还要在京城收徒的，以连老先生的名气，普通弟子对他来说，真的不重要。

    林玉娘笑了笑：“只是看了几本书而已。”事实就是如此，不得不谦虚啊！

    张温思想跟林玉娘搞好关系，自然也不会取笑林玉娘当着连老先生的面喊他哥哥了，他只当没有这回事，说：“还挺谦虚。两位meimei，慢走。”

    两个人回到自己房间里，林月娘拉住林玉娘的手：“玉娘，你可真厉害！”

    林玉娘仔细打量林月娘的脸色，看她确实是为自己高兴，并没有一丝的勉强和嫉妒，放下心来：“真的没有什么厉害的，《中庸》我就会背那一句。”

    她是十分担心林月娘因为这个不开心的，主要是她以己度人，反正她心眼蛮小，要是一向各方面不如自己的meimei。某一方面突然强过自己，还得到某个大机会，她肯定是不会太开心的，当然她不至于去搞破坏，她也知道这样不好，但是自己的情绪是很难控制的，所以前世的两姐妹关系才会不好。林玉娘看着林月娘毫无芥蒂地为她高兴和自豪，感觉自己真是太上不了台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