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 王盜
几日前，随着卫氏君主登上天坛，焚香祷告上天并宣布脱离泰炎门。 消息立即传遍了整个武荣州，这是武荣州数百年来发生的一件大事。得到这个消息后，整个武荣州的修行势力都在看着泰炎门的下一个动作，甚至有的修行势力暗中集结队伍，准备趁着这个机会从泰炎门身上咬下一口。 天变了。 在泰炎门势力范围之下，一夜之间多出了无数从未见过的修士。这些修士或许畏惧泰炎门威势，还算安分老实。可是一旦泰炎门因为此次事件倒塌，他们便会化为一匹匹饿狼，绝对不会放过任何机会。 而属于泰炎门下属的散修势力也纷纷回缩，不再外出，担心在这暴雨来临之际被牵连到。 大周，大齐二国也纷纷调兵遣将，各自边境迎来大军镇守，防止他国趁此机会入侵。 不仅是武荣州所有的势力，连泰炎门所有弟子也在等待着宗门的命令。 旭日初升，阳光播散整个世界，祛除黑暗，重新带来光明。 光着臂膀的王盜已经在观日台上站了一天一夜，他的身形始终没有动过丝毫，宛如化作一座雕像，远远眺望着大江的方向。 王盜面无表情，只是那对虎目里的怒气怎么也掩盖不住，几乎成了实质的火焰，把他周身的空气都焚烧殆尽。 “大江背叛？大江背叛！可是，怎敢背叛？” 这句话在王盜心中不知呐喊着多少次，可是每次王盜都没有答案。 在泰炎门下属三国之中，最不可能背叛宗门的便是大江。因为大江与天雁门下属大流乃是仇敌，大江是绝对不可能投靠天雁门的。可是，现实却给所有人一个狠狠的耳光，最不可能发生的事恰恰发生了。 最让王盜愤怒的不是大江的背叛，而是大江背叛的时间点。现在正是他成为掌门代理的时候，大江就给他送到这份大礼。这不等同于在向整个天下宣告他王盜没有资格执掌泰炎门，这是在狠狠地打他的脸。 王盜思考了许久，该如何处理大江的事。 镇压是必定的，但是镇压过后呢。而且大江此时已经是天雁门领地，在镇压的同时，等同与跟天雁门宣战。 虽然战争在大江宣布背叛那一刻起就已经发生了，但是别忘了，在大江与大流边境，还有曹敏率领的宗门弟子。一旦与天雁门交战，曹敏他们就等于落入敌人腹地，危机重重随时都有可能被天雁门剿灭。王盜不得不为他们着想，而且曹敏带走的可是泰炎门五分之一的势力，一旦有任何损伤，泰炎门必定伤筋动骨。 这其中的代价太大了。 可是，泰炎门又不能没有任何反应。眼下，其他势力的先锋都已抵达大周大齐各地，一旦泰炎门丢了气势，到那时候宗门要面对的就不仅是天雁门这一个势力，而是要面对周围好几个势力。 所以，这场战争必须尽快打响，而且得打出泰炎门的威风来，才能震慑住其他不安份的势力。 “师兄，林立回来了。”这时，许默上前轻声说道。 王盜一愣，回过头来，正好看到一身青衣的林立走了过来。许默见二人有话要谈，便退了下去。 许久不见的林立一脸冷淡，周围凝固着冰冷的杀气，完全没有之前在观书阁时的温和，如果此时王昆看到林立，一定不敢相信这人就是记忆之中的那位林立。 林立走到观日台边，与王盜并肩而立。 “我回来时，顺手把其他势力的修士都清除了。” 王盜没想到林立回来后第一句话就是这个，他先是一愣，随即勃然大怒，虎目中迸射出高温的火焰，怒道：“林立，你知道你做了什么吗？” 林立淡淡地扭头看着王盜，眼中除了冰冷之外还有淡淡的讥笑。 “怎么？成了掌门代理，倒是怂了？” “闭嘴。”林立眼中的讥笑让王盜怒气冲天，他大声质问道：“现在情况本身就十分危急，一个天雁门就已经让我们小心翼翼。现在你还去招惹其他势力，难不成你想让所有势力都来围攻我们泰炎门不成。” “怕什么，大不了便战！” “战？你说的轻巧。”王盜心中的憋屈仿佛找到了宣泄口，一下子全部倒了出来。“大江反叛已经让我们处于下风，而且曹敏他们还在大江边境，情况十分紧急，一旦天雁门完全占领大江，第一个下手的便是他们。到那个时候，我们要面前的将是打到门前的天雁门。” “现在你又去招惹其他势力，一旦他们勾结同时对我们发动战争，你我拿什么去抵挡。” 林立眼中的讥笑并未消散，反而更多。 “你知道吗？现在的王盜，可不是我认识的那个王盜。” “你......” 王盜张口想反驳什么，却被林立的话打断。 “在宗门未倒，金丹不出的年代，最高战力不过筑基大圆满境界。我真不知你在担心什么？还是成了掌门代理，反而束缚住你的心了。王盜，莫要让三老看轻你。” 说完后，林立转身离去，不再理会王盜。 林立的话化作阵阵惊雷，一一在王盜的脑海中炸响。 这让王盜不禁问着自己，他是怎样的一个人？是不是因为好不容易即将登上掌门宝座，反而让他心变了？ 云层之上，手持拐杖的周一砀目露赞许地看着林立离去的背影，同时口中轻声道：“林立这小子也是有可取之处的么，就是性格偏激了点，不然的话掌门之位倒是没有盗儿的事了。” “不过，盗儿你应该能想明白吧。” 看着沉浸在内心之中无法自拔的王盜，周一砀轻轻地叹了口气，身影缓缓化为虚无。 夕阳西下，映了一片红。 王盜一直站着没有动作，一旁的许默站在石塔下，同样担忧地看着王盜。 自从王盜修为被封后，王盜的心也仿佛也被封印似的，特别是当这次出来成为掌门代理后，这个缺点更加明显。或许换个角度来看，王盜已经是一名合格的掌门，但是在许默的心中，王盜从来都不是这个样子。 许默望着王盜那魁梧的背影，不禁回想起了当初第一次见到王盜的情形。 那是个冰冷的冬天，在那个大雪纷飞的日子里，瘦弱的他身上紧穿着一件单薄的短衣。短衣是从垃圾堆里捡来的，它的主人是个大人，穿在五岁的许默身上显得特别的大。 但是许默没有选择，自从他有记忆开始，他每天的生活的就是捡垃圾为生。他可以为了捡到残羹而开心，可以为了跟野狗抢食而受伤，更可以为了生存去偷东西被人打得半死。 许默他忘了自己当天为何要离开生活好几年的城镇外出，他只知道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冥冥之中控制着他，让他一人出现在深山之中。 不幸的是，在一片风雪之中，他遇到了一匹被赶出狼群的老狼，年幼瘦弱的许默自然成了饥饿老狼的目标。其中的危险许默甚至已经忘记了，他只记得在那头老狼即将咬碎他脖颈的瞬间，一个魁梧的身影出现在眼前，把他卑微的生活做出了改变。 他仰慕着王盜，希望可以再次见到他。 幸运的是，自从那天被王盜救走之后，他在外门短短十年间便筑基成功。终于在进入内门的那一刻，他再次见到了他，只是他已经忘记了他。从那以后，许默变成了王盜身后的影子，一个可以为了王盜付出所有的影子。 王盜是什么人？ 许默也说不上来。但是他知道，王盜应该是可以顶天又立地的男子汉，光是站在他背后便会让人觉得心安的存在。 到后来，许默学到了一个词。一个神圣得让许默不敢说出口的词。 父亲。 说起来或许可笑，王盜也只比许默大不了几岁。但是在许默心中，他在王盜身上得到了从未有过的感情。因为他也没有见过他父亲，更没有感受到所谓的父亲之情，但是如果可以，许默愿意把这种感情当成父恩。 “小默。” 忽然，熟悉的声音把许默从回忆中惊醒。 许默抬起还沉浸在回忆之中的脸，看上去有些迷茫的样子。可是，很快的许默就露出笑容，惊呼：“师兄。” 此时的王盜还是王盜，只是多了中给人说不出的感觉。 王盜伸手拍了拍许默的脑袋，笑着说：“你这小鬼，再想些什么？我都叫你好几遍了。” “啊......是吗？抱歉了，师兄，我刚才没听见。”许默连忙露出微笑来掩饰心中的感情。 “没事？” “没事。” 看许默的确没什么事，王昆点点头，笑容收敛，神情严肃地吩咐道：“敲响道钟，召集所有弟子。” “......是。” 许默一愣，赶紧大声回应着，连忙转身化作一道长虹朝着中峰而去。 风吹乱了许默的头发，也吹开了他的笑容。 没多长时间，许默来到中峰顶端的平台上，在这平台的中间有一口大钟。许默看着这口大钟，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全身灵力涌动凝聚在双臂上。 而后，共九声的钟响回荡在整个泰炎门之中。 “道钟九响，大事发生。” “终于来了。” “我等早已等不及了。天雁门的兔崽子们，洗净脖子等你爷爷来砍。” “宗门威武！” 一时间，压抑了一整天的泰炎门沸沸扬扬，战意冲天。 而在观书阁这边，原本屹立着的观书阁却没了踪影，只剩下一片空地。在空地上，残留的湿润土地随风卷起，仿佛在述说着这里的曾经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