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选民
推开房间门，姜玄努力挤出一个微笑，他轻松的对韩守说道：“呼，终于把那个麻烦鬼甩掉了。” 只是无论怎么掩饰，他落寞的情绪都一览无余，隔着数米远，韩守也能感受到姜玄语气中的疲惫 韩守看了看姜玄的身后，徐九如并没有和姜玄一起回来，他心底顿时有些失落。 结果显而易见，那个姜玄的挚爱最终也没能劝说成功。 师父，你究竟为了什么可以甘愿舍弃生命，这世间有那么多你珍视的东西，可你为什么就这样轻描淡写的抛弃了他们？ 韩守心底升起疑惑。 “好的，既然没有了那些麻烦的人，韩守，你收拾一下吧！”姜玄抹了把脸说道。 韩守皱着眉，没有听懂姜玄的意思。 “韩守，还坐在那里干什么，赶紧收拾行李，今晚之前就回去山上。”姜玄不耐烦的再次说道。 韩守眉头皱的更紧了，他问道：“那师父你呢。” “你管我那么多干什么，我是师父还是你是师父，你小子越来越没大没小了。”姜玄气愤的作势欲打韩守一顿。 韩守不为所动，他倔强的盯着姜玄说道：“师父在哪里我就在哪里，我绝不会一个人回山上的。” 姜玄走过去，揉了揉韩守柔顺的头发，语重心长的说道：“韩守，师父度过了一段很长但很好的人生，我感受过生活给我的真挚，当然更多的是苦痛。可这些苦痛并不妨碍我去赞美生命的美丽，生而为人，我们都无需抱歉。” “和你在山上相处的那段时日，我真的很开心，我渐渐理解了当年我师父的狠心和苦衷。我不算是合格的师父，但眼见着你从孩童长成少年，参与你成长的时日，我很欣慰，韩守，我爱你。” “我已经了无遗憾了，我的一生从师父把我背上剑宗开始，而你也是从我背你入山开始，这是天意，是传承。我的故事也将终结，而你的未来还有无数的波澜壮阔，波谲云诡。你会经历爱别离，求不得，但那些都不是主要的！” “你只需要用尽全力去爱就足够了，去爱这片大地，去爱这大地上的万物。未来待在你身边和你一起并肩去看这广阔世界的人是艾宁或是宫乐再或者是其他的谁都不重要，结果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过程。” “韩守，你要做的是活下去，认真并庄严的活下去。” 姜玄似乎也觉得自己说的太多了，他缓了缓，静静的看着韩守。 这已经算是姜玄最后全部的遗言了吧！韩守感受得到那超越语言的深沉的悲伤，也明白姜玄对他nongnong的疼爱。 所以韩守站起身，他走到了姜玄的远处，跪在地上，重重的扣了三个头。 姜玄眼中闪过异样，异变突生，他的脚底亮起浓郁的绿光，瞬间，树木丛生，化作监牢，将姜玄困在其间。 “师父，我也度过了一段美好的时日，和你一起在山上的那段时光要是能够永远继续下去该多好。”韩守跪在地上，垂下头，姜玄看不到他的表情。 “早在十二年前我就应该死掉了，因为师父，我又在这世间多活了十二年，我已经很满足了。” 韩守站起身，眼神如水清冽，那样坚定的目光，即使直面死亡也毫不畏缩。 “紫姬，此后师父就交由你来照顾。”韩守说完头也不回的走出房间。 紫姬看着背影萧索的韩守，嘴唇抽动，最终也只是叹了一声“好的，主人。” “顾形骸，你给我出来！”姜玄气愤的捶打着周围的树木牢笼，可是这个由顾形骸结成的牢笼着实厉害，竟能将他的力量全部封锁。他无力的捶打着牢笼，最后也只能颓然的坐在地上。 走出门外，顾形骸依在墙边看了一眼韩守说道：“你已经决定了吗？这一次和我去禁地可是赴死。” “师傅一心想要去那禁地，不也是赴死，既然我和他只有一个人可以活下去，那么本来就应该是师父他活下去。”韩守平静的说着。 “你也不用恨我，每个人都有他的命运，你的死可以换来世界的安宁，也算是很有价值了。”顾形骸隐隐也有些不忍。 他看着身形消瘦的韩守，他只是一个被命运诅咒嘲弄的可怜少年，出生的时候就注定了他的一生必将以悲惨的结局结束。 “该走了，赤炎的人已经去了禁地，封印被解开了你却不在可就麻烦了。”顾形骸收起感伤，接下来的事情还有诸多危险，容不得他伤春悲秋。 韩守冷冷的看着顾形骸，问道：“你答应我的事情呢！” 顾形骸笑了笑说道：“你来这世间走一遭，就不希望留下一些痕迹吗？艾宁和你相处的时光虽然短暂，但也不失为她以后一段美好回忆。” 韩守怒视着顾形骸，说道：“你到底有没有把她的记忆消除。” 顾形骸抖了抖肩，说道：“不止是艾宁，和你有过交集的那几个人我都把他们记忆更改了！” 韩守收回目光，看着天空，心底突然想起了曾经在书上看到的一段话。 大圣，此去欲何？ 踏南天，碎凌霄。 若要一去不回…… 便一去不回 这一次禁地之行注定了一去不回，但韩守并无一丝恐惧。 君子死知己，提剑赴燕京。大抵那个在易水边上辞行，孤身刺秦的刺客也是如此平静。他为知己，为大义而赴死，那么韩守呢？ 二十岁是短命，一百岁也是夭折。世人暗恋不朽，但英雄痴迷于早夭。 韩守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神的选民还是弃民，是神的恩宠还是考验。他只只知道，自己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在通向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