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8 迷离

    高大的白桦林被习习而来的风卷起浪花，但是那一层层迭起的声浪在海水拍案的声音中湮没。缪丽尔用手指盖住自己的眼睛。

    啊。。什么都想不起来。每每她想回忆起那些消失不见的记忆，便感到一股酸麻让她的身体有如被细针穿透一样。她的嘴角有殷殷血丝渗出，一股血腥味跌入她的口中，与海水的微咸气味交缠。

    自喉间发出一丝细微的低吟。还有敲门声在她的耳边咚咚作响。

    她揉了揉自己的额头，让声音平静下来：“进来吧。”

    奈尔斯打开房门，满怀笑容地对缪丽尔说道：“大人，早上好。”

    缪丽尔自从回到莱列克斯城堡后，也没有解释什么，只是长时间地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利兰德以为奈尔斯会遵从缪丽尔大人的意愿，不会对这件事多问。可是奈尔斯对这件事却无法熟视无睹。缪丽尔喝完奈尔斯端来的精致银器中的配方血液，目光定格在那残留的颜色浅薄的液体上。

    “您，这几日去哪里了？”奈尔斯的口吻里藏着些许的担心。

    缪丽尔怔了怔，修长的双眉颦蹙，默不作声。

    奈尔斯不曾对缪丽尔严肃，但是却一脸认真地又一次问道：“大人，您究竟出了什么事？如果您不告诉我们，您会。。”

    缪丽尔不想听到奈尔斯接下来所要说的那些字眼，只是摇摇头，碧蓝色的眼睛里满是无奈：“奈尔斯啊，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想不起来，我感觉该隐的邪恶之眼在紧紧地跟着我的身影。”

    奈尔斯听到缪丽尔用“该隐的邪恶之眼”来形容她的感受，感到事情不妙。缪丽尔大人说她想不起来。

    缪丽尔低垂下眼睛：“奈尔斯，你走吧。”

    “好的，您。。”奈尔斯欲言又止，“我先走了。”

    缪丽尔不再说话，只是看着奈尔斯不动声色地关上房门，又用左手掌捂住自己的脸，手指胡乱地揪着自己的头发，头发凌乱地披散下来。

    奈尔斯这几天不再频繁地出门，去血供公会领取血液的工作落到了利兰德的肩上。利兰德仍旧能够看见那些傀儡不断地晃入又淡出他的视线，那些尖叫与嘶吼在他的耳旁跌撞又褪去。

    但他只是绕过。奈尔斯的那些话深深影响了他。

    有时他也会碰见布伦特或是格温多琳，他们也只是点头笑笑，格温多琳有时也问他奈尔斯的踪影。奥萝拉几乎没有在血供工会现身过，只是最近多了个金发灿烂的小个子身影。利兰德幸运的时候也能与尼古拉斯闲聊上几句，尼古拉斯对于利兰德现在的模样感到陌生，而洛丽塔已经去了法国加来。

    尼古拉斯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一副苦恼的样子。他说自己肚中积攒了不少年的笑话已经几乎快要被洛厄里子爵搜刮光了。利兰德尽管很想念尼古拉斯与洛丽塔，但是他发现自己并不如自己想象中那么惊喜，甚至自己有些感到失落，笑容也让他感觉有些油腻腻的，十分虚伪。

    实在是疯了，他的世界里出了裂痕。

    耶诞节很快就要到了，而吸血鬼的世界冷冷清清，一如既往，波澜不惊。他们不过耶诞节，也不送礼物，只有一些喜爱人类文化的吸血鬼偶尔在自己的家中摆上一棵耶诞树，例如洛厄里子爵和尼古拉斯。

    缪丽尔大人也没有提过耶诞节。与其说是不过，毋宁说是没有心思去过这样一个欢天喜地的节日。

    北海的海水愈发冰冷了。只有缪丽尔回来的一天莱列克斯城堡才显得美丽，此刻唯有寂寞在不断飘荡着，一次次冲上低崖棱角分明的石块。

    缪丽尔从利兰德口中知道迪伦已经出发前往塔斯马尼亚岛，得了个好去处之后，几乎不再开口说话。缪丽尔并不是不满意他与奈尔斯的做法，而是显得有些沮丧，心中有种果然如此的宿命感。

    于是她告诉自己，自己果真还是活着的吧，亦或是，一直都是死的。

    她没有忘记母亲给她所带来的一切，它只是最近安分了些，不再不择手段地叨扰、毁灭缪丽尔的不算宁静的生活。

    时间过得飞快，刹那间又让利兰德猛地感觉扑朔迷离。耶诞节又好像是个过客，只是康特尔王朝里一个愚蠢的人类节日。

    1747年到了，1月1日的午夜钟声摆动着，也煽动着从远处飘来的玫瑰香气，昏暗的烛焰被利兰德心中那一只大手重重地压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