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还是咬人了
东坑站的狗保护加油员的消息很快便传到了分公司张副总经理的耳朵里，他是个爱狗之人。有一天到东坑加油站巡查，特意指定要看山神。刘天明带他到办公室，透过窗户指着草坪的山神说，“在那！” “什么品种？这么大！”张副总很是惊讶，山神的体型远超他的想象。 “是个串，血统很杂，有土佐、中亚、罗威纳之类的。” “罗威纳是警犬！很护主，怪不得。”张副总是从部队出来的，对狗有一定了解，“混种，杂种狗。”他吹着口哨逗着山神。 听到异样声音的山神警觉的站了起来。它望着刘天明身边的张副总，知道声音是从他那里发来的。它不认识这个人，但他站在主人身边有说有笑。山神由此判断他可能是刘天明的朋友，它勉强的轻摇了一下尾巴。 “这狗不错，知道我也是加油站的人。”张副总夸赞。 “你是我们的头啊！加油站谁不认识你，狗也一样。”刘天明奉承。 张副总哈哈笑了起来，又逗了一下狗。山神没多大反应，它继续打量着陌生人，轻摇着尾巴。刘天明叫了山神的名字。它立马兴奋的不断抬起前肢，立了起来，它的尾巴大幅度的摇着，挣拖着铁链，呜咽着回应刘天明。 “又想我放它了，这狗力气太大，铁链搞坏十几条。”刘天明故意增加山神搞坏铁链的数量，主要还是为拴不住它找个合适的借口。 “这狗真的要好好看住，这么大的个头，咬到人，不去半条命，也肯定伤的很重。”张副总严肃的说，“去年四月份，还是五月份？县公司一个加油站的狗把派出所所长咬了，赔了两万多还搞不定，对方要十几万，后来没办法，走市政府关系才把事情给解决了。加油站养狗我们原则上是没有意见，至少可以防偷盗嘛，但咬到人也是很麻烦的。天明，真的要注意啊！” 张副总的话，给刘天明心里留下了阴影。以前，他没有认真去思考这个问题。现在，仔细一想，如果山神发狂咬了人，那简直就是世界末日。它力气太大，体重太重，发起狂来刘天明都没有信心能够控制住它。他甚至想象到了山神扑咬人的可怕场景，以及由此带来的一系列非常麻烦的事情。 刘天明担心的事没过几天便发生了。一辆外省的大货车没有油，停在了东坑加油站。两个身材高大，看似几天没洗过脸，疲惫不堪的司机哀求加油员帮忙加一点油。他们含糊不清的普通话带着浓重的北方口音。 这个时候已经过了加油期，如果开枪加油，车辆很有可能蜂拥而至，到时候停枪很难。陈成坤和另外一个加油员坚决用“没油了，到下一个站吧”应付。两个司机一直说着各种难处，比如：一路来都加不到油；这样一直拖下去，他们车上的兔子都得死光了。 肖艳坐在便利店收银台里，山神趴在她脚边打瞌睡。她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见两个人高马大的男人在低声下气的哀求，心肠一软，就对陈成坤说，“1号枪开起来帮他们加两百块吧。” 陈成坤迟疑了一下，心不甘情不愿的去配电房开加油机。一个司机觉得肖艳可能是领班，便走进便利店求她说，“给再多加点。” “加两百已经是特例了，油源紧张我们都是限量，人家排队才只能加五十。”肖艳对他们的得寸进尺心里有些不满，而且她觉得这个司机身上的气味很难闻。 山神闻到一股熟悉的气味，一下清醒了过来。它猛的抬起头，鼻子嗅了嗅，分辩出是兔子的气味，便迅速爬起，从收银台里冲了出来。 司机看到收银台后，突然冲出一条大狗，吓了一跳问，“这狗会不会咬人？” “你不惹它就不会，山神！进来！” 山神见气味是从一个人身上发出的，大失所望，听到肖艳的叫唤，便走回收银台里。 “这狗都有大丹大了。”司机说。他的家乡就有很多大型犬，他并不怕狗， 肖艳问，“大丹是什么东西？” “也是狗，我们那很多，个子比你的狗更高，但没有它壮。” “比我的狗还高，吹牛皮吧！”肖艳不信，“我的狗已经是我们市里最大的了。” “比它大的狗很多，不过它也很大。” 陈成坤加完油，在现场喊道，“肖艳，二百块，加完了，开发票。” 肖艳问司机，“开客户名、车号，还是单位？” 司机说，“就开云泰农牧公司吧。”他继续求肖艳，“再给加一点吧。” “不行了，已经是特别帮你了，幸好现在没车进来，要不然，我们很难办。”肖艳开好了发票，交给司机。 司机接过发票，不依不饶的说，“现在刚好也没车，帮帮忙吧，车上都是兔子，被拖在路上，都死了几十条了。” 肖艳听了心不免又软了，但转念一想，油源紧张，司机总是有各种理由，各种难处，她总不能都帮到底吧。便狠狠心，咬咬牙拒绝了。 “要不我给你买点东西，你再给加点。” 有利可图！肖艳不由眼前一亮，“买什么喽？” 油源紧张，限量加油，总有一些潜规则。比如司机按加油金额的比例给加油员小费，或者买加油站的东西等等。其中，买东西是最普遍的规则。 “我车子上机油都买了十几听了，”为了加到油，一路上司机可买了加油站不少机油，“买点吃的吧。” “那你随便看看，我们这东西挺多的。” 司机可能是觉得加油站的员工态度还不错，或者他们真的需要这些东西，挑了一大堆的商品，结帐有一百五十多块。肖艳不由眉开眼笑，她可没想过要对方买这么多东西。利索的拿出食品袋把商品装了起来。肖艳答应再给他们加八百块，强调真的不能再多了，她班的量都已经超了。 司机谢过肖艳，说钱等会和油钱一起结算。肖艳说没关系，便大声吩咐现场的陈成坤再给他们加八百块。此时，司机突然大叫了起来。紧接着山神冲他大声吼叫，俯下前肢，一副立马要攻击他的模样。 肖艳大惊失色，慌忙冲出收银台，大腿不小心撞到货贺，袋装商品散落一地。她不顾腿上的疼痛，扑到山神的身上，手臂环抱着它的脖子，整个人都坐在了地上，拖抱住试图攻击司机的山神，训斥它别叫。山神平静了些，但仍然目露凶光，不时的对司机发出威胁。 司机拉起了裤脚，小腿上有四个血印，并不深。其实，山神并不是真的要攻击司机，它张嘴的那一刹那，还在犹豫自己的行为。司机买了东西没有付钱，这和山神以往看到的不一样——长期的耳濡目染，顾客买东西付钱，这些固有动作已渐渐植入了它的潜意识里。山神的逻辑思维并不像人那么复杂有效，习惯以某种固有的形式判断事情的对与错。司机不付钱的行为，让它隐约觉得是在偷东西。实际上，司机满身的兔子味，一开始便刺激了山神的攻击欲望。于是，它付诸了行动。但即便如此，山神仍然在犹豫自己的行为是否正确，所以下口并不重，它只是不想让司机走出便利店。但对方突然大叫，这反而吓了它一跳，刺激了它的神经，身体条件反射自然戒备，甚至可能因为紧张发起攻击。 肖艳见司机被狗咬伤，心里不由紧张起来，她拍打山神的肩背，大声骂道，“还叫！打你！看你敢咬人……别叫！坐下！” 山神从肖艳的语气里听出了责备，觉得自己一定是做错了什么，不由沮丧起来。它听从肖艳的指令，蹲坐在地上有点不知所措。 肖艳打电话给刘天明告之山神咬了人。刘天明正在刘天忠租房处看望母亲岳梅，听到山神咬了人，立马感觉世界都炸了。 “老妈，我得回站里了。”他心急如焚。 “站里出事了？”岳梅察觉到异样。 “嗯，山神咬了人。”刘天明老实说。 “那怎么办？”岳梅责怪刘天明当初不听她的话把山神留在大横坑。 “大横坑能留多长时间，阿三叔不是也搬出来了。不跟你说了，人还在加油站等着，我回去处理。” 刘天明走的时候，岳梅还在身后劝说，“把山神送人吧，狗咬人得偿命，别又害了一条狗。” 岳梅只是不想刘天明的工作受到狗的影响，才说了那些话，但刘天明却记在了心里。他家养的狗，就山神活的最长。狗咬人得偿命……难道……刘天明下定决心怎么样也要保住山神的命，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它，哪怕它咬了人。 事情却没有刘天明想的那么严重，他脑里那种血rou模糊的场景并没有出现。刘天明对伤者满是抱歉，表示立刻就带他到市疾病预防中心打狂犬疫苗。伤者说没时间！去打针得浪费他半天，整车的兔子都爱死不活的，耗不了。刘天明潜意识里觉得对方可能是想借机敲诈，他也想赔钱了事，只要不伤害到他的狗便行，便直接和司机商量赔偿金。 司机问，“打预防计要多少钱。” 刘天明也不知道现在打狂犬疫苗是多少钱，前两年是三百多块，便回答，“三百多好像。” 司机干脆的说，“那你就给我三百五吧，我回老家打。” 刘天明听了不由羞愧自己以小人子心度君子之腹，他据实说，“前两年是三百来块，现在不知道，可能更贵，要不我先付你五百块吧，如果不够，你以后有经过加油站，再到我这拿，我不在，你可以找员工，没关系的，狗咬到你，完全是我们的责任，真是不好意思。” “没事！没事！”司机笑着挥挥手，“五百就五百了。” 事情比预想的容易解决的多。刘天明让加油员把司机的货车两个油箱全加满，他和肖艳陪在司机旁，和他们聊着天。叮嘱受伤的司机回去后一定要及时打预防针。那个司机拍着自己宽厚的胸膛说，“没事，身体好着呢，死不了。” 刘天明担心受伤的司机不在意受的伤，他们走的时候，还再次叮嘱他要去打预防针。肖艳补充说，“最好是二十四小时以内，明天这个时候以前。” 司机调侃肖艳是个好女孩，要把她娶去做老婆。肖艳抱以微笑，挥手道别。 东坑站的狗保护加油员的消息很快便传到了分公司张副总经理的耳朵里，他是个爱狗之人。有一天到东坑加油站巡查，特意指定要看下山神。刘天明带他到办公室，透过窗户指着草坪的山神说，“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