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鬼头的怜悯
房间中安静极了，鬼娃毕竟是孩子，感动的事情也是很快过去，他又变成了一名顽童，开始在母亲的身上爬上爬下，不时地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来博取大人的注意。 鬼头和鬼头媳妇沉默着，双目相对，眼神中都带着悲伤之色。也许是何显泉的故事令他们有了切身之痛，也许甚至可能那两个故事就是他们的真实写照。 何显泉干咳了两声，说道：“我要给你们讲第三个故事了。” 话刚一出口便遭到了鬼头的反对：“还是说说你的故事吧，你为什么必须要去鬼集你应该知道，我jiejie是为了你好才不让你去的。若是你去了，不但鬼差要抓你，而且还有鬼集众多的恶势力，他们渴望得到你，通过你就可以得到大量的冥币。” 何显泉神色一黯，给鬼头讲述了他与华小雅之间的故事。 当说到华小雅为了他不惜与虎哥搏命的时候，鬼头脸上露出了羡慕之色。当说到华小雅为了帮他揭下鬼脸皮，被吸取了两魂两魄的时候，两人都震惊了。要知道，魂魄所带来的恐惧是很难克服的。除非是两种情况，一种就是当事人是疯子，根本无所谓畏惧。另一种就是爱，只有爱才会令人无比强大，甚至能够克服灵魂上的恐惧 鬼头仿佛并没有对华小雅与李小慧的名字相近而感到兴趣，只是低下头沉默着，而鬼头媳妇却一脸焦急地望着他，最后走到近前摇着他的胳膊苦苦哀求着。 显然，鬼头媳妇已经被何显泉的事情所感动，决定要帮助他。 何显泉到了这个时候倒是显得有些轻松，因为前期的铺垫都已经做好，感情戏已经唱完，剩下的事情就不是他能够左右的了。 鬼头皱着眉头犹豫了很长时间，最后一把将他媳妇的手甩开，猛地站起身，一副豁出去的模样说道：“去去去，去赶你的鬼集今天老子就豁出来挨大姐一顿训，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鬼头媳妇和鬼娃听了之后，立刻兴奋地蹦了起来，紧紧地抱着鬼头。 “谢谢了，我若不死，定会感恩戴德。”何显泉语气十分诚恳，令鬼头也激动了一番。 这一人一鬼经历过一场搏斗，又经历了眼前的事情，已经变得惺惺相惜，视对方为知己了。 “我尊重你的为人，同时也对你的遭遇感到同情，你无须对我感激。我我好久都没有过怜悯的感觉了，也谢谢你”鬼头不发怒的时候看起来也很通人情。 何显泉没有再说什么，拍了鬼头的胳膊一下，拎着手提箱出了房间，顺着楼梯向下走去。 毫无争议地进入鬼集，他调整了阴阳戒指，使自己的阳气降低，阴气放大到最大。一阵阴冷的感觉立刻遍布了全身，他甚至感受不到自己还有心跳。这种感觉是之前从未有过的，可能是与他融合了鬼脸皮有关系。 鬼集并没有因为三天一次的频繁而变得衰落，集市上仍旧是人山人海，相对比阳间的集市少了些喧闹，少了些烟火之气，却多了些秩序，鬼魂们按部就班地做着买卖，逛着街。 何显泉不敢耽误，走进街市中，他看了看自己的摊位，已然是空的，摊位上的那面小旗也不知道哪里去了，留下了一个深深的小洞。 卖衣服的大婶还在，卖药的老杨的摊位上也空着。 何显泉叹了一口气，低着头迅速地向前走着，他的目标是卖鬼脸皮的摊位，他记得很清楚，摊位号是1－1－330。 集市并没有变化，大多数都是以贩卖从阳间烧来的物品为主，阴间制造物品凤毛麟角，几乎很少见。 当他来到330号摊位的时候，发现那里也是空着的，甚至连面前的小旗也拔了去。 何显泉一愣，随即到相邻的摊位询问了一下摊主的去向。 令他想不到的是，相邻的摊主脸色一变，小声说道：“你快离开吧，快离开。” 何显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觉得相邻的摊主行为有些古怪，正想追问，便感到身后有人拽了他一下，回头一看，居然是和他摊位相邻卖服装的大婶。 “跟我来”大婶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说完话之后，便不再理会何显泉，自顾着向街市的尽头走去。 何显泉记得那边是一个巨大的广场，中央竖立着一根巨大的通天柱。看大婶的模样，应该是想与自己说些什么，却又不方便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这才约了他。 何显泉默默地跟在后面，他现在已经没有了选择，因为对于鬼集他并不熟悉，要想在这茫茫鬼集中找一名失踪了的摊主，恐怕比大海捞针还要难一些。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了巨大的广场上，广场上虽然有一些鬼魂在闲逛，相对于广场的巨大，也就算不得什么了。 他们来到了一处无人的地方，大婶停住了脚步，回过头说道：“你的胆子也是真够大的，大姐知道你出来了吗” 何显泉知道她口中所说的大姐便是李小慧，便连忙摇了摇头，说道：“小惠姐不让我走出那栋居民楼，但是我真的有事，必须要到这鬼集上来，我要找之前卖给我鬼脸皮的那个摊主。” 大婶脸上露出了危难之色，说道：“居民楼是大姐的住处，你躲在里面自然没人敢动你的。但是你不知道，大姐现在的势力在急速缩减，周边的势力对她的打击很大，好容易找到你这个阴阳客，准备打一个翻身仗，可是你却走私冥币，惹下了烦。临街的老大炮哥趁机开始对咱们这条街进行sao扰，前段时间将鬼医老杨抓走，今天又将巧手郭三抓走，郭三就是卖给你鬼脸皮的摊主。” “集市也是分势力范围的吗”何显泉头一次听说阴间也是有势力范围这种说法，他记得在看香港片古惑仔的时候，里面黑帮是要分出地盘的，却想不打在另一个空间也存在这种说法。 大婶点了点头，解释道：“我们鬼域在阴间的东面，所以标号开头便是1，尸地为南，所有的城市和集市标号便为2，灵殿为西，标号是3，冥河为北，标号为4，而位居中央的便是地府十王大殿，统管着阴间所有的事情。鬼域的集市是有很多条街的，咱们所在的街标号是1，像你的摊位标号就是1－1－002，而鬼医老杨的摊位是1－1－001，因为老杨制造的几乎都是阴间的物品，价值很大，所以便排在了第一位。” 何显泉皱了皱眉头，问道：“既然老杨的价值这么大，那天小惠姐为什么让那名混混将老杨带走。” 大婶哼了一声，说道：“大姐是有些霸道，但是鬼域也有鬼域的规矩，老杨的药的确是鬼域最好的，但是做生意却不守规矩，随意要价、坐地加价的事情他经常干，因此得罪了炮哥手下的一名小弟，被抓去做上几个月的苦工也是常事。炮哥是按规矩来的，大姐也没办法。” 何显泉记起了李小慧和他说过，老杨经常坑一些刚来的新人，应该是不小心坑了炮哥的人，这才被抓了去，看来要营救老杨的事情恐怕要泡汤了。 “那巧手郭三是为什么被炮哥抓走的”何显泉急忙问道。 大婶一阵唉声叹气，说道：“大姐近年来魂魄好像有些不稳，看样子好像是有了到寿命的迹象，炮哥这才屡次上门挑衅，大姐一直都隐忍着，想不到这次炮哥竟然派人将巧手郭三抓了去，还不知道大姐会采取什么措施。反正不是我们这种没能力的鬼所能涉及的。” 何显泉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凝重之色，说道：“鬼也有寿命的吗我看小惠姐的模样并没有什么异常，怎么会到了寿命的尽头”见大婶只是摇着头并不回答这个问题，便又说道：“大婶，你能不能给我带个路，我要去找炮哥。” 此话一出，吓得大婶立刻向周围张望了一阵，捂着胸口一个劲地拍着，随即说道：“连大姐都不敢去，你一个小小的阴阳客居然敢去找炮哥要人要去你去，我可没时间陪你去死” 大婶说罢便晃动身影向一号街市飘去，何显泉一把抓住了大婶，焦急地说道：“你不带我去也就罢了，至少告诉我究竟在哪里能找到炮哥呀” “二号街市中央有一间巨大的房子，那里就是炮哥的根据地”大婶将何显泉的手一把甩开，径直回了一号街市。 何显泉毕竟还是一个学生，老实厚道，若是一个月前，莫说是听到炮哥这种老大，就连学校里面的小混混他都会躲得远远的。 他现在也是不想去的，但是事情逼到了份上，去不去就身不由己了，也没有什么计划，先去找了再说。 他飘摆不定的目光开始坚定起来，拎着箱子快速地向炮哥所在的二号街市走去。 街市的老大是不同的，可是每一条街市却没什么不同，人身人海自然不能形容鬼集，只能用鬼影重重这四个字。 摊位上所卖的物品也大约相同，这种现象令何显泉有些疑惑，若是在阳间，集市要是这么聚堆的话，效益一定不会很好，最终一定会形成恶性竞争，导致很多人破产。 为什么鬼域用这种形式就可以生存下来，难道是鬼魂太多或者是物品太稀少 何显泉摇了摇头，自顾着向前走去，走了一阵之后，发现前面的地段已经没有了摊位，取而代之的是一块巨大的空地，空地上种满了各种各样奇怪的植物，有完全漆黑色的小草，有长着一张鬼脸的向日葵，有七种颜色花瓣的巨大花朵，却只是一朵花长在地上，没有根茎叶。 众多植物的中间是一条路，路上不知道铺的是什么，全是黑色的，好像是沙子一样。沙路的尽头是一座高大的建筑物，它看起来高耸入云，占地的面积却很小，前后的宽度也只有十米左右。 巨大的门前站着两名大汉，袒胸露背，满脸横rou，一脸的杀气，任谁见了都会躲开。 何显泉知道，能有这种气势的地方，一定就是炮哥的住所了。可是他还有一点比较奇怪，这么高的建筑物，前后的厚度却不到十米，人是怎样在里面居住的呢 何显泉是来求人的，自然不能凶神恶煞，而且他的模样还稍显稚嫩，就算是摆出一副凶恶的模样出来，恐怕也会令他人发笑，绝不会给人以惧怕的感觉。 守门的两名大汉自然是不会轻易让人进去的，当他们听说何显泉是来见炮哥的，便大笑不止，直到笑够了，才又将目光望向何显泉，凶狠地喝道：“炮哥岂是你说见就见的，有什么事情告诉我就行了。” 何显泉刚要解释，却看见大门一下子打开了，从里面扔出一个人来，这个人看起来身体很是强壮，手臂好像断了，被打得鼻青脸肿，不停地咳血，却还满脸感激地冲着扔他出来的人千恩万谢。 “看看，这就是想强行见炮哥的下场。在这里，只有炮哥想见你才行得通。想见到炮哥，那就必须得经过一系列的考验才行，第一个考验就是经过兄弟们的轮番群殴，若是能挺到最后一轮，便会接受炮哥的第二重考验，再通过了，便可以见到炮哥。”看门的大汉说道。 何显泉向里面望了望，看见扔人出来的那名大汉体格十分魁梧，比门口的两名大汉看起来要壮实很多。 “两位大哥，有没有别的方法可以见到炮哥的”何显泉讨好般地问着。 “钱，只要你有钱，很多很多的钱，炮哥就会见你。”其中一名大汉说道，说罢还冲着另一名大汉笑着，手上做着捻钱的动作，令何显泉恶心不已。 何显泉用力提了提手中的箱子，心中有些后悔，若是当初不将那些冥币给李小慧的话，恐怕他现在应该有了见炮哥的资本。 他已经萌生了退意，虽说鬼脸皮之谜是必须要解开的，但是若在这里面丢了性命，恐怕以后的事情就和他再也没关系了。 被打的壮汉勉强爬起身来，走了两步又摔倒在地，扑倒在何显泉的身边。 何显泉不顾两名守门大汉怒视的目光，将他扶了起来，却意外发现腹中的怨念虫有了反应。他看向被打之人，虽然满脸伤痕，却充满了怨恨之色。 “吸收怨念发挥鬼脸皮的能力，说不定可以挨得过炮哥所谓的考验”何显泉心念一动，两只怨念虫立刻飞了出来。 虫子飞出来之后，立刻钻进了被打人的鼻孔中，那人还来不及反应，两只虫子便不见了踪影。 被打的人打了一个冷颤，随后便站立不动了，眼睛却来回转动，面部的表情也颇为古怪。 过了一阵，两只虫子飞了出来，又钻进了何显泉的口中，那人疑惑地看了看何显泉，又摸了摸自己的脸，感觉有些疑惑，但是脸上却没有了刚才那股怨气。 “赶紧滚，还想挨打是吧”两名大汉吼着。 被打人听到大汉的吼声之后，回过头，看了看守门人，又看了看巨大的门，脸上立刻又显出愤怒之色，却又带着一缕惧怕的神色，随后脸上又多了一丝怨恨，最后越积越多，怨恨已经占据了整张脸。 两只虫子飞进何显泉的口中之后，他立刻感到一股冷流通过从腹部一直窜到了脸部，被那张鬼脸皮吸收个干干净净，他的脸色也开始变得有些发青。 “再去吸”何显泉再次放出了两只怨念虫。 仿佛几次之后，被打人几乎不再产生怨念，虽然仍旧是鼻青脸肿，但却露出了笑容，朝着何显泉感激地看了一眼之后，便转身离开。 何显泉一看，心中一动，暗道：想不到这怨念虫还有如此的功能，竟然可以转化人的情绪，若是以后开一家心里诊所的话，恐怕是要发大财的。 被打之人的怨念很足，何显泉感觉了一下，吸取过来的怨念应该够使用两次鬼脸皮的。他决定去闯一闯，虽然心里没什么底，但是他已经将希望都寄托在鬼脸皮上。 他知道鬼脸皮生前是一只猛鬼，至于猛到什么程度，却并不知道。 何显泉又走回到大门前，冲着两名守门大汉说道：“我要见炮哥，就按照你们的考验程序走” 两名大汉听了之后一愣，随即便爆发出哄堂大笑，仿佛是听了一个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过了好一阵，两人才捂着肚子停下来。 何显泉家的生活条件很苦，从小便营养不良，身体瘦弱得像一棵豆芽菜一般，和两名守门大汉相比，小了不止一号。在守门人的眼里，他的这种行为无异于找死。 何显泉的表情没有丝毫波动，仍旧是一脸的平静，这种平津令两名守门大汉不由得神色一怔，收起了之前的轻蔑之意，将大门打开，冷冷地说道：“进去吧，但愿你能活着出来。” 大门被打开了，里面有些黑，完全看不到什么。 何显泉没有犹豫，径直走进了大门之中，心中祈祷着：也许炮哥是个好人也说不定 炮哥是好人若这句话让炮哥听见，恐怕他会大笑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