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章 六月四日
陈薪这些天过得很自在,生活模式与猪看齐,吃了睡,睡了吃,好不快活,比从前的奴隶生活滋润了不知道多少个数量级。 今天一早,他一边缀饮豆浆,一边想着再去睡个回笼觉。 同样在吃早饭的徐衡打量着陈薪,悠悠地说:“短短几天,老夫发现你胖了不少。” “能长rou,说明环境良好,环境不好的地方,就算是过得和猪一样,也只会消耗在忧惧之中,长不了rou的。” “这是你经验之谈?可猪长了rou,就该拉出去宰了供人烹食,难道你也想这样?” “人长了rou以后,一般是挨命运的刀子,太单薄的人是挺不过去的,适当地长一些rou,能耐扛一些。” 说话间,陈薪冲徐衡瞟了瞟眼。 徐衡则气息一变,正襟一凛,说:“长rou是你的自由,但这也包括进我的房内翻查吗?” 行事被揭露的陈薪毫无惧意,只是淡淡一笑,说道:“唉呀,被发现了?老前辈饶我一回吧,我这也是为了乐州好,因为您姓徐,所以我要多留个心眼。” “你肯定什么都没找到,但我要告诉你,我确实是西山郡的徐家人。” 眼见陈薪被他这句话弄得进入了临战状态,徐衡又立马说道:“别一句话就像竖起毛的公鸡一样,你这小辈也太沉不住气了,我是徐家人,但徐家的兴亡现在终究是他们自己的事了,我这个老东西不可能管上千秋万载,现在徐家的一切兴衰都与我无所谓啦。” 原以为陈薪听到自己这句话还会继续怀疑半天,没想到对方眉间一松,继续喝起豆浆来了。 “居然直接相信了老夫?” “这种感觉,我懂的,人在该有的时间里负好自己的责任,但总要有下一代人接过去,所谓的基业,是每一代的事,不是单独一代人的事情,要是活得超出了限度,反而什么东西都会变淡……” “你也活了很长时间?” “比你短一些,仅仅三代人的岁月而已,徐家的老上君。” 话一出口,陈薪感觉他们就像两个在江边钓鱼的老人。 “唷嗬,知道这个的人可不多。” “啊,说起来,徐家最近事情不少啊,您真不在意。” “曾拥有天下的虞朝都会灭亡,我活得这么些年,各种兴亡交替,各种楼起楼塌,都看过,这不过是世间常事,我现在就是以姓徐的局外人,看着这一幕幕故事,供我消遣罢了,还真别说,最近的故事,我光是看你屋中的信件就觉得人世奇妙,乐州虽然是个小战场,斗起来竟颇有波折,有趣啊!” “好啊!您这老人家的手脚也不干净啊!” 活得长了,不论是自家的沉浮,还是他人的兴亡,都归于了一种至高的乐趣。 陈薪与徐衡,都懂这一点,并不时为之乐在其中。 -- -- -- 太冲年六月四日,正值午后。 罗恪定、钟大骏外加被晋军临时聘为幕僚的叶广宙都坐在充当晋军本阵大本营的乐州港税务所大堂之内,探讨着战局。 昨天白日潜入在北面的民居中的乡兵一边观察徐军态势一边与北面的同乡攀谈,得知了徐军新到的援军并不多,但好像在重新整军编练着什么,而昨夜派出去暗中袭扰的流工损伤惨重,去的每十个人里只有两人活着回来。 “昨天徐军一天都未发动攻势,今日也只是加紧清除我们正面最大的这条防线两翼的楼阁,并无战意,种种迹象表明,这两日的平静是拳头回收与再次击出前的蓄力,本帅觉得,徐军很可能在五日之内发起总攻。” 罗恪定指着晋军据守的防线与斥候侦得的徐军据点,将自己眼中当下的形势一一道明。 钟大骏用指节敲了敲案桌,进言道:“那么原本在楼阁暗处应敌的徐弓手与乡兵弓手转调到中阵,为掩护第一线的各组阵列再加一道锁,更好地限制敌方周师,就算清掉了楼阁本身,那些废墟还是不适合骑兵大规模展开冲锋,于我军有利。” “这些天,步卒的损伤还好说,乐州的青壮与乡兵经过简单的熟悉,在军阵之中表现还稍好于一些晋军老爷兵,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