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章一十章 渭水咸阳不复都(续二)
. “快快,都火速动起来打扫战场。” 骑着骡子的都尉周本,也在挥动着手臂连大喊道 “除了坐骑骡马之外,就不要管其他的缴获和俘虏了;逃走的胡马子随时可能带人杀回来,要命的就莫要贪恋这点得失和好处了” “还有,让那些被掳的百姓四下里能跑多远就跑多远,尽量往林子边上和河沟里钻,才有机会躲过胡马子的搜拿逃回去了。。” “都尉,有约莫好几群人都说是义军的旧属和家眷,想要跟着咋们走呢。。” 又有一名部下赶过来问道: “那就分他们一些干粮和饮水,每人都捡把刀剑,待到我们撤走的时候,能跟上来多少算多少吧。。” 周本毫不犹疑的决定到。 这时,又有一名军士拱手道: “都尉,方才兄弟们还发现了个疯子,身边一连弄死了好几个胡马子;还口口声声说是他神策军的人。求我们杀了他。” “我乃神策弩手,杀了我吧。” 万念俱灰而垂头丧气的哥舒蒂奇,也只剩往复闷声这一句话:虽然他一时郁愤之下袭杀了几名胡马儿,但是清醒过来见到杀过来的旗号之后,却又是不免悲上心头来。 世上最为可笑和讥讽的事情,难道不是身为堂堂正正的官军却要依仗那些胡蛮为爪牙和助力,做的是残民以逞的事情;反倒是最后能够救助百姓而伸出援手的,是反乱天下的贼军。 因此,他全心全意相信的整个世界,也就此一下子崩塌无疑了。因为他再也没有办法用“乾元年间”朝廷借兵回纥,而得以平乱中兴故事来说服自己了。 然而,在他眼里至少主动求死于这些贼军手里,还能成全自己苦苦维系到最后的家国忠义之念;也总比浑浑噩噩被胡骑驱赶去长安城下填壕得好。 “神策军又怎么样,难道就不是爹生娘养,张口要喝水吃饭的么。。” 却是有人不屑哧声起来:却是上身卸甲后严严实实包扎了数处的王弘范,走过来瞪着他: “我自然与你们这些贼。。” 哥舒蒂奇却是忍不住出言辩道: “额家还不是神策屯营的子弟,可照样不过不下要逃荒;然后逃不过被人捉回去打的死去活来,还要站枷示众。。老子被判了充军山西才活下一条命来。” 王弘范却是摆手打断他道。 “是以,老子去他娘的朝廷,去他娘的神策军,去他娘的狗屁天子,不给人活路还想逼人卖命;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好事?如今你个神策京营弩手在这拿乔个啥子呢?一群终日与商贩、富家子为伍的sao情软脚货,也有脸怪活不下去的他人是贼?真是稀罕!” 听到这话哥舒蒂奇忍不禁想要争辩,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毕竟自大中以来神策京营各部的日渐浮滥不堪,各种冒名顶籍乃是众所皆知的事情,也是他这些中小将门、世兵人家一度深以为耻又羞与为伍的事情。 因此一旦国家危亦,这些滥竽充数之辈就争相脱下袍服退逃回家去;以至于临危受命的金吾大将军张承范想要募兵支援前方,却只能从逃散一空的营盘驻地里,勉强拼凑出包括他在内的三千堪用之士。最后哪怕死战不退、奋力而为也是无济于事了。 至于天子最亲近的大阿父田令孜,仓促之下罗括全城所重新募集和武装起来的数千神策新军,那就更加不堪用了;朝廷把他们武装到了牙齿,却引得来援的博野各镇兵马心生不忿,当场把他们抢劫一空转身投了贼军。 “你想死是你的事情,但杀你还嫌污了我们的手。” 校尉张东亦是走过来冷声道: “我等太平军将士从来就不兴无端杀戮。哪怕堂堂正正对阵当前的俘获,也是要细加甄别和区分后明典正刑处置的。唯有手中有过屠戮和残害百姓的血债,才断不可轻饶。。难道你做过这等事情?” 听到这话,哥舒蒂奇愈发觉得讽刺和刺耳起来;说得就好像是对方才是堂堂正正为国护民的“王师”,而自己才是那些令生民涂炭的“贼军”一般。不由有些气绥道: “我。。自然没有。。” 然而他曾经引以为自傲的出身和经历,在家园被自己引回来的官军屠戮、妻子被掳走的现实面前,却又显得尤为可笑和自作自受了。眼见得对方像被抽尽了气力而垂头丧气的沉默下来,张东这才继续道: “那你想要死倒也简单,不若到自行寻个去处多杀几个害你落到这个地步的胡马子?我们才没有闲工夫与你牵扯,有多远就滚多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