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五十五章 开营紫塞傍(续二
而在蓝田城外西南,依旧森冷而阴郁天气笼罩下下的净土宗祖庭悟真寺内。身为河州团练使、雄武军使、侍御史、权京南防阵使的李明达,正在为数不多完好却满是烟熏火燎痕迹的大殿之中,大快朵颐着炖釜里已然变得酥烂的犬羊羹,口中却在抱怨着: “这关内的狗和羊都太贫瘦了,吃起来没多少滋味,还尽是嚼不碎的骨头,” “还请防使见谅,实在是关内地方匮乏难寻,这些犬羊畜类也是为数不多活过来的。。” 在旁的一名文官却是连声道: “我到也不是怪你。。只是腹中馋虫作怪尔,日日须见rou食得欢,还请见谅则个。。” 粗髯深目的李明达,却是用吃得油腻腻的大手抹袖道: “不敢当。。” 这名文官却是微微侧身低头道:毕竟,现如今正当时这些武夫得用之际,就算是在军中行事稍有忤逆和不合,郑相公那边也不会深究的;相应的是非和干系还是会落在他们这些,名为筹办使联络官变相监军的身上。 “毕竟,当年丑狛得势之际,我辈人家就连年节吃一口祭rou,也要担惊受怕而忧虑被人举告丢了身家性命。。” 李明达却是隐隐缅怀道: “是以,后来我干脆跑出家门去做了沙贼,混在那些过不下的人等里,去劫夺丑狛的羊畜躲入山中受用,兼带打死好些跟随护群的獒犬,就和羊炖做了一处号做丑狛羹。。后来吃着吃着,就不免留下来这个所好。。倒是后来尝过了真正的丑狛rou,却也觉得滋味反倒不如了。。。” “壮志饥餐胡虏rou,防使真乃豪情是也。。” 着名文官却是暗自强忍住腹中的不适,而不敢再去看釜中rou羹强做欢笑道:然后下一刻,他突然又发现自己似乎说错了话,引用了不该用的禁忌出处。好在在场的李明达等人也似乎无所察觉。然而他却是不愿再留而连忙数声告退了出去。 “都团真乃好手段,这就打发了这厮了。。不然,还要使出水磨工夫的痴缠多久呢” 在旁一直目不斜视的副将,这才打破沉默失声笑道: “那五叔,接下来咋们是否。。。” 另一名更加年轻的部将也是他的子侄辈,却是谨慎开声道: “该出力的还是要好好出力的,最起码也不能让人跳出错处来来。。” 李明达再度甩开手中一把骨头,奋力飞向帷幕之外而去激起其了一阵乱糟糟的犬吠声。 “可是,大叔爷那儿不是递过话来说,要令咋们尽力善存兵马,莫与太平贼死拼么” 年轻部将有些愕然道: “那是振大兄的持中之言尔,无论那个传言是否真假,难不成还能改变彼此敌体对阵的立场呼敌我交杀难道还能留得住手,停得下刀枪么” 李明达却是微微摇头道: “更何况,振大兄想的始终是日后坚守本家的存续之道;但是你们就甘心来中原兵马戎碌走上这么一圈再回去么咱们可不是曹氏那几位一心想攀朝廷高杆,而不惜手段的归化人家啊” 他这么一番说辞自然有所居功自傲的底气和凭仗了。作为河西第一流的汉家名门,姑臧李氏虽然不及五姓七望中的陇西、赵郡二李,那么煊赫和厚孚士望于中原,但也是北朝十六国的一片腥膻当中,屈指可数衣冠不改的汉家政权西凉王李暠传续下来的渊源。 隋亡其鹿之后天下兴起的十三家反王之中,又有凉州姑臧出身的著名豪望之士,武威郡鹰扬府司马李轨并据河西,与关内的唐公李渊,相争于一时天下。虽然因为实力不济而任人不明,从起兵到被杀,前后不到三年,但是并未怎么波及亲族。 因此,到了有唐一代也是进身不缀,出过十多位的朝廷重臣而编入氏族志,差一点就位列诸多宰相世系的存在。因此,当年乾元国难而河西陇右浸染腥膻之际,留在当地的姑臧李氏子弟也是外来的吐蕃人竭力要笼络和借助的合作对象之选。 只是李氏先人在五胡乱华的北朝乱世当中,犹自不肯臣服占据中原的诸多胡酋,而长时间尊奉偏安江南的东晋朝廷为正朔;现如今又怎么心甘情愿的屈身以事来自高原的牧牛野蕃呢所以为了保全身家与之虚以委蛇的有之,但是始终就未曾真心顺服过那些走马灯似得轮替的吐蕃权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