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八 怕人询问咽泪装欢
卫昫低头一笑：“但愿如此。” 太后娘娘被这俩人一來一去的哑谜给弄晕了，她冲跪在地上的沐俢槿挥挥手招呼道：“这好端端地说着话儿，你怎么又跪倒地上去了？快起來，这里又沒有什么外人。” “是，槿儿遵命。”沐俢槿温顺地站起身，重新坐回太后娘娘身侧。 太后娘娘亲切地拉着沐俢槿微微露出袖口的柔荑，和蔼地笑着说道：“槿儿啊，哀家有一事想要问问你。你可不要敷衍哀家，一定要原原本本地将你内心的想法告诉哀家。” “是，槿儿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太后娘娘满意地笑笑，柔声道：“槿儿，你可知在你之前，來哀家寝宫请安的人是谁吗？” “槿儿不知。” “是小六，燕王卫昶。”太后娘娘正色道，“那你是否能够猜到他來哀家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沐俢槿眼珠一转，佯装不知：“想必是燕王殿下与太后娘娘母子情深，來给娘娘您请安的吧？” 太后娘娘笑着摇摇头：“不是，他是來求哀家不要为你们二人赐婚的。” “赐婚？”沐俢槿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一脸迷茫道，“什么赐婚？太后娘娘要为槿儿和燕王殿下赐婚！？这……槿儿不知！”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太后娘娘满目疑惑地看看沐俢槿，“你难道看不出來哀家将你安排在昭阳宫的用意吗？哀家自然是要撮合你和小六了，不然，哀家为何要让你们孤男寡女地同住在一个宫中？” 沐俢槿装作震惊的样子，赶紧从座上跪起來，低着头说道：“槿儿不知，槿儿实在惶恐。竟不知太后娘娘的考量，真是辜负了娘娘的一副苦心。” 太后娘娘拉着沐俢槿的手，让她坐回座上，语重心长道：“好孩子，哀家不怪你，你有什么错呢，不过是在感情之事上愚钝了些罢了。只是，哀家还有一事，想要你给哀家交个底儿，也好让哀家心中有个准备。” “太后娘娘尽管问便是，槿儿必定不敢对娘娘有何隐瞒。” 太后娘娘点点头，侧头看了一眼坐在自己对面的皇上，回头对沐俢槿道：“哀家听奴才们说，你与小六今日在御花园的水榭中待了一下午，甚至还……相倚而眠……槿儿，你告诉哀家，这是不是真的？” “太后娘娘明察秋毫，这确是实事。”沐俢槿佯装心虚地低着头，不敢看太后娘娘的眼睛。 “哀家就知道，你们这……怎能如此沒规矩？！竟然还被奴才们给看到了！太后娘娘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罢了罢了，你们都是年轻人，血气方刚的，有时也难免会做些有违世俗的事。只是，哀家这又不明白了，既然你与小六都……如此亲近了，他为何还会拒绝哀家为你们赐婚的建议呢？” 沐俢槿缓缓抬起头，满眼尽是一片黯然：“或许……是殿下终于想明白了吧？这赝品终究是赝品，即便与真的再像，也不是真的。槿儿对燕王殿下來说，不过就是一场未做完的梦罢了。槿儿与燕王殿下的一切都只是镜花水月，看上去再美，也终究有梦醒的一天。看來，燕王殿下方才一定是从那场青梅竹马的梦中醒來了，知道槿儿不是固陇公主，这才……” “哀家明白了，好孩子，也真是难为你了。”太后娘娘爱抚地拍拍沐俢槿的手，安慰道，“你放心，过去的终究会过去，只要你肯等，那一天终会到來的。不过哀家沒有想到的是，你与小六竟这么快便熟识了，还相处得这般亲切。” 沐俢槿含羞带怯地嫣然一笑：“是呀，槿儿这也绝得稀奇呢。虽说槿儿与燕王殿下之前只见了一面，可是也不知怎的，槿儿看着殿下就如同相识了许久的故人一般，只一眼便觉亲切非常。谈起天儿來，也是十分投缘。谈笑间，总觉得像是同眼前之人前世便相识一般。” 太后娘娘微微一笑，对陪在一旁的卫昫说道：“这便是了，槿儿与小六还真是天赐一般的良缘呢。不是有那么一句诗吗：‘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这形容槿儿与小六可是极为恰当的。” 卫昫点点头：“母后形容得真真儿是贴切极了，只是……小六方才已经拒绝了赐婚的提议了，不知槿儿表妹……” “是呀，哀家倒是忘了这事。”太后娘娘满脸着急地拉着沐俢槿的手问道，“槿儿，你告诉哀家，你是否真的喜欢小六？你若是喜欢小六，那就委屈你再等等，哀家一定会说服他娶你的。可若你不想再等着一个看似无望的结果，那也不要紧，哀家会为你另觅良人的。” 沐俢槿为难地摇摇桃花般粉嫩的朱唇，蹙眉思索了一会后，起身跪到地上，向太后娘娘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大礼，抬起头艰难而又坚定地回答道：“请太后娘娘为槿儿做主，太后娘娘，实不相瞒，槿儿在闺中之时便已听说过燕王盛名。坊间皆言：‘定地燕王，风流俊雅，君子如玉，国士无双’，槿儿那日见了燕王殿下后，更觉他气度如兰，举世无俦。这几日相处下來，燕王殿下对槿儿细心呵护，照顾得可称得上是无微不至，槿儿心中甚是感激。再加上，槿儿又亲眼目睹他对固陇公主痴情一面，心中对他既是倾慕又是佩服。试问朝中各家王侯公子又有谁能像燕王殿下一般，对爱人痴心到如此地步呢？太后娘娘，槿儿知道，殿下对槿儿如此青睐，并非是因槿儿有何过人之处。不过就是槿儿命好，与玉碎了的固陇公主性情十分相像罢了。燕王殿下不过是将槿儿看成了固陇公主的影子，接着槿儿怀念故人。可是，即便是被当做另一个女人的影子，槿儿也不怨不悔。槿儿只想陪在燕王殿下身边，一生一世，相守相望。”说着说着，就像是触到了伤情之处似的，一串串晶莹的泪水顺着沐俢槿那双与太后娘娘生得十分相像的眸子里涌了出來。 太后娘娘被沐俢槿这一番掏心掏肺的“真情告白”感动得热泪盈眶，她站起身亲自走到沐俢槿身边。先是动作轻柔地将沐俢槿从地上扶起，然后又掏出袖中的帕子，充满爱怜地帮沐俢槿擦拭着脸上的泪水：“好孩子，真是苦了你了。难得你对小六有这么一番真心，你放心，哀家一定会帮你达成愿望的。这燕王妃的位子，也只有你能坐。” 沐俢槿点点头，轻轻地靠在太后娘娘肩上，低声啜泣着回答道：“槿儿多谢太后娘娘，日后槿儿一定更加费心地侍奉娘娘，侍奉燕王殿下。”只是，她那掩在黑暗之中的眼睛，却透露出了嗜血的光芒。众人无法看清的嘴角，噙住了一抹不屑的冷笑。 端坐在座上的卫昫看着殿中相拥着的两个女人，微笑着无奈地摇了摇头，觉得自己实在是看不下去沐俢槿博人同情的戏码了。他起身走到母后身边，拱手向母后行了个礼：“母后，这时候也不早了，朕该回去了，还有一大批公文和奏折等着朕处理呢。您就再与槿儿表妹聊会天儿，朕明日再來看望母后。” 太后娘娘用手中的帕子抹抹自己脸上的泪水，侧头对儿子说道：“也好，这时候确实也不早了，你若再不回去，哀家都要赶你回去了。只是，你可千万别批奏折批得太晚，仔细熬坏了身子。若是半夜饿了，就叫李琨为你去传点宵夜，别饿着。” 卫昫冲太后娘娘安抚地笑笑；“儿子知道了，母后也要早早地歇着才是，端阳宴一事还请母后不要太过cao劳了。至于，阿昶那边……”卫昫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沐俢槿，继续说道：“朕也会帮着母后劝解的，毕竟……人死不能复生嘛。” 太后娘娘点点头：“好，那你就赶紧回去吧，别耽误你批奏折。” “儿子告退。”卫昫向太后娘娘躬身行了个礼，缓步向殿外走去。 沐俢槿冲着卫昫颀长的背影弯腰福了福身，柔声道：“槿儿恭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您出來了？！”等在殿外的李琨一见卫昫出來，便立即快步上前为卫昫披上了早就准备在手中的披风，“怎么样，您心中的猜想得到证实了吗？” 卫昫嘴角一勾，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不得不说，这固陇公主还真是名不虚传。七窍玲珑，足智多谋。运筹帷幄之能力，丝毫不输须眉男子。” 李琨拱拱手：“陛下此话怎讲？老奴愚昧，还望陛下明言。” “她很聪明。”卫昫负手抬脚向太后娘娘寝宫外面走去，一面走一面想跟在身后的李琨解释道，“她知道，自己身为女子，又到了适嫁的年龄，钦国侯夫妇定会为她寻觅夫家。可是，即便是嫁给朝中显贵，这**子的身份也会对她复仇的计划造成阻碍。所以，她找到了阿昶。利用阿昶对她的一片痴心，让母后成功地注意到了她，并且萌生出撮合她与阿昶的念头。” “可若是这样，她又为何会指使燕王殿下去拒绝太后娘娘与陛下想要为他们赐婚的好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