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回 碧玉度魂
无边怨气扑面而来,虽然没有实质,而其中凶邪暴戾、凄清哀恸的气息,已粗暴地将三人缠绞、包围。 就在最前面的鬼魂即将沾附临身之际,突然一道粲然毫光起自朱芫脚下,其色青白,其光温润,朗朗清明。 莫名的青白之光不但一下将凌云翰和叶靖的目光吸夺过去,就连双眼紧闭的朱芫也感觉到了异状,忍不住睁开了眼睛。 光源来自一方翠青青的碧玉佩,有丝丝烟云状的气体萦绕氤氲其上,通体亮透。 朱芫一下就楞住了,这不是自己从小佩带的那块祖传玉佩吗?应该是刚才摔倒时掉落的吧,虽然大人们常说宝玉通灵,可趋吉避凶,但怎么会发出如此光亮呢? 汹涌而来的怨灵,竟然似乎非常忌惮这青玉之光,不但停止了动作,还开始向后散退。 青白之光先是朝三人笼罩过来,将裹住他们的邪恶怨气一扫而空。外围怨气消散,接着直接照射到他们身上,不料异变再生。确切地说,是凌云翰身上起了变化,青白之光几乎都聚集到他身上,盘旋流转。 云翰只感觉一些奇怪的气流不受控制地涌进体内,四处游走流动。慢慢地,体内也有从未感受过的热流冒出,丝丝缕缕。继而,内外气流好似相互起了感应,开始连接、融合,向着心脏流动汇集,将之包围起来。这若有若无的气感,就似那清晨晨雾,明明就在身边,想要把握时却又捉摸不到,两手空空。 凌云翰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舒畅快慰,就好像小时候依偎于娘亲怀中,又仿佛徜徉在风暖花开的明媚春guang中。 碧玉佩与云翰的感应持续片刻,青白之光一时大盛,向着对面的簸箕鬼影席卷而去。刚刚还只是稍稍退避的怨灵,马上就局促不安了,开始惊惶逃窜。 然而,白光比黑影更为迅捷。清辉遍洒洞窟,将所有怨灵沐浴其中。出人意表的是,婴童鬼魂经碧玉青光一照映,马上就像得到洗涤过滤,恶性尽敛,怨气全消。 无数发着绿光的魂魄元灵循着光明引导汇聚,度化升天,如同一个个拖着长长尾巴的萤火虫漫天飞舞,蔚为奇观。 **的魂魄,终于得以往生。 怨灵鬼影一扫而空,幽绿鬼火自然也泯灭消失。恐惧、紧张、悔恨、绝望……方才还如影随形的种种恶感,也随之渐消渐散。 锡岩仙洞内只剩下碧玉佩的青白奇光和松油火把的橘红焰光互相映耀,明亮和暖,令人舒心开怀。 突然,那块碧玉佩又毫光突现,暴涨几下,向着凌云翰急速映射,没入他的身体之中。“月盈则亏,水满则溢。”倏忽之间,玉佩已光华不再,只剩下一层似雾若霭的淡淡烟气,还在轻缓飘浮。 几番变故,凌云翰对这玉佩有着一种说不出的亲切感觉。他朝前跨了一步,俯身小心地拾起玉佩。淡淡的玉烟丝丝萦手,好似捧着绵绵云雾,幻景一般。 碧玉在手,温润清凉之感透肌传来,心神更为明澈安宁。触感一起,凌云翰又感觉到心脏周围那些奇怪的暖流,仍是若隐若现、若有若无…… “小芫,这个玉佩是你刚才摔倒的时候掉落下来的吧,你知道它有什么来历吗?”云翰转过身来,将玉佩递给朱芫,继续问道:“这玉佩竟突然发出异光,并且能阻退鬼魂,消解怨气,真是太神奇了!” 其实,凌云翰还有一点没有说出来,就是他和玉佩好似发生了不为人知的关联变化。只是,他自己此刻也不明所以,因而没有言明。 朱芫对碧玉佩的异变也非常惊讶,三人能死里逃生,全赖这玉佩紧急关头绽射青白之光而超度怨灵,才转危为安。 香肩微耸,青丝轻拂,小朱芫歪起脑袋想了想,告诉云翰:“我听爷爷说这玉佩是我们朱家祖传之物,好像是我先祖朱文公的随身之物。先祖曾亲身携带此玉多年,后来被我们这一支后裔所继承。 朱文公!原来竟然是朱子遗物! 朱文公就是前朝大儒朱熹,为儒家孔孟之下最为杰出的一代儒宗。他继承并发扬程颢、程颐思想,形成特有的“程朱理学”,著作广博宏富。朱熹曾与当时著名儒士陆九渊相会于江西上饶鹅湖寺,互相交流、辩论,史称“鹅湖会”,遂有“理学”、“心学”名世。 朱子晚年曾出任荆湖南路安抚使兼潭州知府,大力整顿、振兴岳麓书院,使其名列天下四大书院之一。正因如此,朱子后人中的一支便在湖湘大地繁衍下来。传承一百余年,此时便是朱芫这一辈。 碧玉佩的来历倒是清楚了,三人心中的迷惑却仍未稍解,反而缠结愈多渐成迷团。就算是儒家先贤的随身遗物,为何会突现豪光且与云翰发生异变、关联呢?又不是佛、道法器,又怎么能阻绝鬼魂而使之怨气消解呢? 这等奇事,既不载之诗文史笔,又不曾在民间口耳相传,简直闻所未闻。三人思潮起伏,左思右想,还是不得其解,不明其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