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责任制
和丰村最大的地主就是苟大富,在他的强取豪夺之下,整个村子三分之二的田地都是他的,村里半数以上的壮劳力都是他的佃户,租种他的田。 苟大富没发迹之前,村里人还能看到他的笑脸,等到像他名字一样富起来之后,很好地诠释了“为富不仁”几个字的含义,不仅谋夺他人田产,而且对租种他家田地的佃户盘剥非常凶狠。除了把自家人头的徭役全部摊给佃户,官府的正赋和加税也一分不少向佃户收取,回过头却造假减免自己应缴的赋税,应缴给官府的赋税大多进了他腰包。每年不管收成好坏,还要收成的三成作为租子。 他家的佃户就算种个十亩八亩地,缴完租子和赋税,每年只能落下几石糙米。很多佃户家因为吃不饱,家中子女年纪稍大就出门讨生活去了。 苏大腿家就是苟大富的佃户,因为家中无法养活自己和弟妹,他十四岁就到县城一家铁匠铺子做了学徒,每天抡大锤虽然又苦又累,但是至少能吃个半饱。苟大富被山贼劫杀的消息传来时,他已经在铁匠铺干了五年,虚岁已经二十了。 来给他报信的是他弟弟,苏二弟。他家老子不识字,给他们取名字也很随性,他直到三岁还没有正式的名字,后来因为长的比弟妹粗壮结实,就叫苏大腿,他弟弟就随便起名叫二弟,还有个meimei就叫苏小妹。本来苏小妹之前还有两个男娃,因为实在没吃的,很小就夭折了。 得知苟大富被杀,苏大腿狠狠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解恨地说:“死的好,这种祸害早就该死了。” 若不是苟大富盘剥太狠,他也不至于小小年纪就与家人分开,十四岁就要抡成人都吃力的大锤。据说苟大富的田产都换了东家,也不知道死人如何转让田产,不过田契都有衙门的印记,应该不会假。 “天下乌鸦一般黑,只盼这只乌鸦心没那么狠。”苏大腿下了这个结论。 苏二弟解释道:“大哥,这次真的不一样了。新东家派人来宣布了规矩,皇粮国税全部由东家包揽,我们只要每亩交二石粮食就行了,还不用兑银子!” 苏大腿一愣:“扯淡吧?这个新东家脑袋被门挤了还是被驴踢了,这世上哪有不吸血的蚂蝗啊。” 如果不管所有赋税,只交二石粮食的租子,还不用承担兑换折色银带来的损耗,那么每亩田起码能落下二、三石的口粮。他家五口人,租种五亩田全家就基本能吃饱,如果租种十几亩,几年下来,都能存下钱给他娶媳妇了。 见大哥不相信,苏二弟急了:“是真的!阿爸就是让我来叫你回去,咱家原来租了五亩,你回去之后,咱们跟新东家再求情多租几亩,好好干几年,就能给你说门媳妇了,阿爸还许诺让我进私塾念书呢!” 苏大腿还是将信将疑,好事来的太突然,让人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不过他还是拗不过弟弟,答应跟弟弟回去。但是走的时候留了个心眼,没有按阿爸的嘱咐辞工,只是向老板告了几天假,称家里有点急事,这万一不是真的,自己还有条退路。 一回到和丰村,苏大腿就觉得气氛大不一样。 以往村民们面容枯槁,死气沉沉,大家碰面话都不想多说一句,也难怪,被生存的压力折磨,每天都不知道明天会不会饿死,大家都是过一天算一天,哪有心思笑脸迎人。而现在,村民们虽然还是脸带菜色,但是精气神明显不一样了,人人脸上都洋溢着欢快,有记性好的还认识他,大声打着招呼:“这不是苏家老大吗?几年不见长这么高了。” 回他家的途中要经过村里的祠堂,到了祠堂门口他吓了一跳,进进出出的人络绎不绝,祠堂里面喧闹嘈杂,像菜市场一样。 在他儿时的记忆中,祠堂是个严肃的地方,但凡村里有大事都在这里商议。而到了苟大富时代,这里慢慢变成了村里人最害怕的地方——凡是缴不上税粮和租子的佃户,就会被苟大富的家丁打手带到这里私设刑堂严加拷打,因为他家财大气粗,又是里长,加上有个县衙做书办的弟弟,村里人都敢怒不敢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