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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九一章 念念诗,打打架

    “姓王的失手杀人,找了些人对了口供,自以为还有张陈留撑腰便可以逍遥法外,没想到张陈留与孟德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最后被孟德杀了。那王家一开始各个看不起孟德,此后吓的啊哈哈”

    阳光明媚,棚子里暖风怡人,三人面朝北方,跪坐在草席上,随意地说着话。

    坐在左侧名叫卫兹字子许的中年人说完后大笑几声,喝了口酒,伸手搭上曹cao的臂膀,笑容之中夹杂着一点长辈对晚辈的欣赏:“就那件事后,卫某看清楚了。孟德这人平日里逍遥豁达,略显轻浮,真要遇到法,遇到理,那是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便是神仙求他,该判那犯人死罪,那犯人绝对难逃一死。”

    他撇了撇头,望向刘正,“所以,我就觉得他曹孟德稳妥,能做事。后来接触深了,更觉得他该带兵,该是个将领!这个栋梁绝不能埋没了。要不是没钱,别说他如今独自带领的五千人了,五万人我都给他。讨伐董卓,平定天下,就缺这种将帅之才!”

    “子许兄所言极是。昔日老师说起孟德兄时,也曾夸赞过他担任雒阳北部尉时的那份气魄。是非分明,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份胆气,刘某一直敬佩。此后才与孟德兄成了朋友。虽说只见过一二面,然则萍水相逢就情投意合了,靠的便是他的为人。”

    坐在右侧的刘正附和着夸赞几句,曹cao笑着摆手道:“德然着实客气了,你的为人,亦是为曹某钦佩。想我当年宛城之下,对三位中郎将筑京观之举亦多有不满。总以为缺粮草是我等的过错,百姓何其无辜,却敢怒不敢言,还是德然你敢作敢为。此后我当了济南相,说实话,若非张曼成帮衬,我或许便死在刺客的手里了,怎会有机会名震济南。”

    刘正谦虚几句,曹cao哈哈大笑道:“谦虚什么?这等时候,你就该当仁不让。”他拍拍卫兹的大腿,“不瞒子许兄,我昔日一直在想,德然一介白身,能做到如此实在是世所罕见,他眼光是真的好,也委实是有能耐,做的比我好上万倍。”

    曹cao望望背后列阵站立、沉默不语的刘正部曲,神色羡慕,“且不论其他,就张曼成那种手下十几万人的一方,一方枭贼吧,竟然会为了德然舍弃宛城,此后甘愿隐姓埋名,从青州从头再来这可不是靠律法条例能拉拢的,德然本身又没什么钱帛势力就是实实在在的动之以情。”

    卫兹望向刘正,“我也好奇张曼成怎会心甘情愿地诚服于你?”

    “孝悌忠信礼义廉耻,他会为了兄弟死守宛城,我便是让他为了兄弟放弃宛城罢了唉,其中是非曲直说来话长,也不足为外人道。再说了,我不是因此名声狼狈,还被人刺杀过,没什么值得说的。”

    “那些虚名,没了就没了,何足道哉?你怎么不说你身后这支部曲,这可都是精锐之师!便是你如此作为才能拥有的。你再看看我,这么多年在朝堂、外地几经周转,名声是有一些,可一事无成”曹cao面露苦笑,刘正也苦笑起来,“这可都是我此次幽州磨炼出来的,可我那名声”

    “非也非也!你以为我等如那些庸俗之辈,只知以名声判人?”

    曹cao望了眼北方,哼笑一声,“他们看不穿,曹某却是知道。你图的并非幽州,而是天下太平。也就是那些一无是处、玩弄权术之人,方才会觉得你行事狂放,难以驾驭。”

    “知己!”刘正笑起来,朝曹cao举了举酒囊,曹cao也举起酒囊,大笑几声,随后猛地灌了一口,突然倒在席子上,双肘撑着上半身,两条小腿分别架在刘正、卫兹的膝盖上。

    曹cao沉默一会儿,肃容大声唱道:“对酒歌,太平时,吏不呼门。”

    他的小腿随着清唱微微摆动,歌声洪亮,传得颇远。

    刘正挑了挑眉,见曹cao朝他抬了抬下巴,便也笑着垂头,若有所思,一旁卫兹拍着曹cao的小腿,笑着唱道:“王者贤且明,宰相肱股皆忠良。”

    “咸礼让,民无所争讼。”后方传来一声清亮的歌唱,刘正望过去,那边与夏侯渊夏侯盛呆在一起的荀棐举了举手中的酒囊,随后,荀棐身边与戏志才在一起的另一位中年人唱道:“三年耕有九年储,仓谷满盈。”

    “丁冲字幼阳。这酒鬼哈哈,三句不离稻谷。”曹cao朝那边摆摆手,随后朝刘正笑了笑,“刘公子昔日两首词赋堪称一绝,曹某多次念起都有余音绕梁之感,此时可有佳句了?”

    这些人唱的都是太平盛世的场景,刘正在此生活了数年,倒也听得出来,但他先前那两首词赋都是凭着记忆抄的,如今这等需要用到急才的时候明显有些难以应对,好在这种清唱不过玩闹,一两句也影响不了整个诗词的意境,他左右环顾,想着那句“仓谷满盈”,笑着唱道:“班白不负戴。雨泽如此,百谷用成。”他望到方阵中的马匹,又笑起来,“却走马,以粪其土田。”

    他望向曹cao,曹cao眼也不眨地接着唱道:“爵公侯伯子男,咸爱其民,以黜陟幽明。子养有若父与兄。犯礼法,轻重随其刑。”

    “路无拾遗之私。囹圄空虚,冬节不断。”卫兹笑着接道,“人耄耋,皆得以寿终。恩泽广及草木昆虫。”

    “好!”那边荀棐等人大声叫好,曹cao四仰八叉地躺下来,望天赞叹道:“好一个君圣臣贤、民吏相亲、五谷丰登、国泰民安的太平盛世!”

    刘正干笑一声,望望四周。四面黄土飞沙,士卒瘦黑疲惫,马匹脖颈耷拉。一切都有几分萧瑟之感。

    他敛了敛容,突然拉着曹cao站了起来,朝着四周的士卒举了举酒囊,高声道:“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曹cao愣了愣,这几个句子先前他就有些灵感,一直在酝酿之中,此时听着刘正铿锵有力的话语,看着刘正望向他的明亮眼神,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暖意,随即也举起酒囊喊道:“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慷当以慨,忧思难忘!”刘正话语刚落,曹cao心中猛地一突,目光骤然一红,“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刘正大笑,仰头望天,回首昔日背诵这首诗时的场景,那些前尘往事随着诗词涌上心头,让他也目光通红,“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那心有灵犀一般的诗词接力让曹cao觉得头皮发麻,目光顿时湿润模糊,笑容却是极其灿烂:“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

    “我有嘉宾,鼓瑟吹笙。”

    “明明如月”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声音洪亮,慷慨激昂。

    刘正望着曹cao,突然升起几分豪情,一边笑一边落泪,曹cao也一边笑一边落泪。

    荀棐、戏志才等人愣愣地望着两人,感受着诗词中的意境,齐齐神色动容。

    他们从未想过有两个人能够如此默契,而且那份对于诗词上的急才,恍如伯牙子期,当真是棋逢对手,同样敏锐,同样磅礴。

    更何况,诗词之中求贤若渴的意味极其浓郁,加上上一首诗词中对太平盛世的描述,众人听着只觉得热血沸腾,脑海中忍不住跳出想要追随两人一同创造一个太平盛世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