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饥饿的旅程
永昌徒步去海螺城,途中遇见一位颇为古怪的小家伙。 永昌到达小路尽头用来挡牲口的栅栏,重新上了马路。眼下是八点钟光景。 尽管离海螺城已经差不多有五里了,他仍然时而跑几步,时而溜到路旁篱笆后面去躲一躲,生怕有人赶上来把他捉回去,这样一直折腾到中午。他在一块路碑旁边坐下来歇歇气,第一次开始盘算究竟上何处谋生为好。 他身边就是路碑,上边的大字表明此地距海螺城五里。海螺城这个地名在永昌心中唤起了一连串新的想像。 海螺城那地方大得不得了!没有一个人,哪怕是布尔先生,也不能在那里找到自己。 过去他常听育婴堂里一些老头讲,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在海螺城压根儿不愁吃穿,在那个大都市里,有的谋生之道是土生土长的乡巴佬想像不到的。 对于一个无依无靠,如果得不到帮助就只能死在街头的孩子来说,伦敦是最合适的去处。这些东西从永昌脑海里掠过,他从地上跳起来,继续朝前走去。 到海螺城的距离缩短了足足四英里有余,到底还要走多久才能到目的地的念头冒了出来。 他顾虑重重,步伐也随着放慢下来,心里老在琢磨自己到那儿去有些什么本钱。 他有一个馒头和一件粗布衣服,包袱里有两条裤子,口袋里还有一个铜板——那是在一次葬礼后老史给的,那一次他发挥得异常出色。 “一件干净衣服,”永昌寻思着,“穿上肯定很舒服,两条裤子,打过补丁,也还行,一个铜板也挺不错。不过,这些东西对于冬天里走七十里的路,可帮不了什么大忙。” 但永昌的想法和大多数人碰上这类情形时一样,对于自己的难处,心中一点不糊涂,也不是漠然对待,却往往想不出任何行之有效的方法。 永昌想了好半天仍不得要领,便把小包袱换换肩,拖着沉重的双腿往前走。 一天下来,永昌走了二十里,饿了啃两口馒头,渴了喝几口从路旁住户家里讨来的水。 夜幕降临了,他拐进一个牲口棚,偷偷钻到一个干草堆底下,决定就在那里过夜。 一开始他吓得心惊rou跳,晚风呜呜咽咽,一路哀号着掠过空旷的原野,他又冷又饿,孤独的感觉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强烈,然而,他毕竟走得太疲倦了,不一会儿就睡着了,把烦恼忧愁全都抛到了脑后。 第二天早晨醒来的时候,他简直冻僵了,也饿得熬不过去了,他只好在经过的头一个村子就用那个铜板换了几个窝窝头。 他走了不到十二里,夜幕就又垂落下来。他的双脚肿了,两条腿软得直哆嗦。又一个夜晚在阴冷潮湿的露天里度过,情况更糟糕了,当他天亮以后登上旅途时,几乎得要爬着走了。 说真的,要不是碰上一位好心肠的邮差和一位仁慈的老太太,永昌的苦难可能已经结束了,落得和他母亲一样的下场,换句话说就是,他必定已经死在通衢大道上了。 那位邮差请他吃了一顿便饭,老太太有一个孙子,因船只失事流落异乡,她把这份心情倾注到可怜的孤儿身上,把拿得出来的东西都给了他——不仅如此——还说了一大堆体贴而亲切的话语,洒下了浸满同情与怜悯的泪水,此情此景胜过永昌以往遭受的一切痛苦,深深地沉入了他的心田。 永昌离开故乡七天了。这天一大早,他一瘸一拐地走进海螺城。各家各户的窗户紧闭着,街道上冷冷清清,还没有人起来做当天的生意。 太阳升起来了,霞光五彩缤纷。然而,朝霞仅仅是使这个孩子看到,他自己是多么的孤独与凄凉,他坐在一个冰冷的台阶上,脚上的伤口在淌血,浑身沾满尘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