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心神不宁
“改改!”老骆驼大叫起来,同伙这种出乎意料的顽固,加上这天夜里遇到的不顺心的事,终于使他忍无可忍。 “我是要改改你的脾气。听着,你这个臭*。你给我听着,我现在只需要三言两语,就可以要张胖子的命,跟我用手掐住他的牛脖子一样稳当。他要是回来了,把那孩子给撂在后头——他要是滑过去了,却不把那孩子交还我,不管是死是活,就亲手杀了他。他一跨进这间屋子你就动手,不然你可要当心我。” “你他妈的都说了些什么?”姑娘不禁叫了起来。 “什么?”老骆驼快气疯了,继续说道,“那孩子对于我价值连城,运气来了,我可以稳稳当当得到这么大一笔钱,就因为一帮我打一声口哨就能叫他们送命的醉鬼,倒要我竹篮打水一场空吗?”’ 老头儿气喘吁吁,说到这里叫一个词卡住了,在这一瞬间,他突然打住了怒火的宣泄,整个样子都变了。他那蜷曲的双手刚才还在空中乱抓,两眼瞪得滚圆,脸上因激怒而发青,可这会儿,他在椅子里蜷作一团,浑身直哆嗦,生怕自己暴露内心的jian诈。他沉默了一会儿,大着胆子扭头看了看同伴,见她依然和刚才醒来时一样无精打采,又多少显得放心了。 老骆驼用平时的口气,哭丧着说,“你不见怪吧?” “你别再烦我,老骆驼。”姑娘缓慢地抬起头来,答道,“要是张胖子这一次没有得手的话,他还会干的。他已经替你捞到不少好处,只要办得到,还会捞到很多很多,办不到就没法子了,所以你就别提了。” “那个孩子呢,亲爱的?”老骆驼神经质地连连擦着掌心。 “那孩子只好跟别人去碰碰运气了,”阿朱赶紧打断他的话,“我再说一遍,脱离你们这一伙——就是说,如果胖子没事的话。” “我说的事怎么办?”老骆驼目光灼灼地盯着她,说道。 “你如果要我做什么事,你得从头再说一遍,”阿朱回答,“真要是这样,你最好还是明天再说。你刚折腾一阵,现在我又有点糊涂了。” 老骆驼又提出了另外几个问题,一个个都带着同样的含意,一心想要弄清这姑娘是不是已经听出他刚才脱口说出的暗示,然而她回答得干干脆脆,在他的逼视下又显得极其冷漠,他最初的想法看来是对的,她大不了多喝了两杯。 的的确确,老骆驼的一班女弟子都有一个普遍的缺点,阿朱也不例外,这个缺点在她们年龄较小的时候受到的鼓励多于制止。 她那蓬头垢面的样子和满屋浓烈的酒气,为老犹太的推测提供了有力的证据。她当时先是像前边描述的那样发作一气,接着便沉浸在抑郁之中,随后又显出百感交集、无以自拔的样子,刚刚还在垂泪,转眼间又发出各种各样的喊声,诸如“千万别说死啊”什么的,还作出种种推测,说是只要太太、先生们快活逍遥,什么事也不打紧。 老骆驼对这类事一向很有经验,见她果真到了这种地步,真有说不出的满意。 这一发现使老骆驼安心了。他此行有两个目的,把当天夜里听到的消息通知阿朱,二是亲眼核实一下张胖子还没有回来,现在两个目的都已经达到,便动身回家,丢下自己的年轻同伙,由她伏在桌子上打瞌睡。 这时已经是午夜时分。天色漆黑,严寒刺骨,他实在没有心情闲逛。寒风掠过街道,似乎想把稀稀落落的几个行人当作尘土、垃圾一样清扫掉,行人看得出都在急急忙忙赶着回家。 不过,对于老骆驼来说倒是一路顺风,强劲的阵风每次粗暴地推他一把,他都要哆嗦一阵。 他走到自己住的这条街的转角上,正胡乱地在口袋里摸大门钥匙,这时一个黑影从马路对面一个黑洞洞的门廊里窜出来,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到他身边。 “老骆驼。”一个声音贴近他耳边低声说道。 “啊。”老骆驼旋即转过头来,说道。“你是——” “是的。”陌生人打断了他的话。“我在这儿转悠了足有两个小时,你到什么鬼地方去了?” “为你的事,我亲爱的,”老骆驼顾虑重重地瞟了伙伴一眼,说话间放慢了步子。“一个晚上都是为了你的事。” “哦,那还用说。”陌生人嘲弄地说了一句。“好啊,情况如何? “情况不好。”老骆驼说。 “情况不坏吧,我想?”陌生人骤然停了下来,看了看对方,神色也很惊慌。 老骆驼摇摇头,刚打算回答,陌生人要他打住,这时两人已经来到老骆驼的门前,陌生人指着大门说,有什么事最好还是进屋去说,自己在附近站了那么久,饱受风寒,连血都冻僵了。 老骆驼面带难色,似乎很想推托,深更半夜的,自己不便把生人带到家里。果不其然,老骆驼咕咕哝哝地说了一通,屋里没有生火什么的,可是同伴却专横地重申自己的要求,他只得打开门,要同伴进来之后轻轻把门关上,自己去取个亮。 “这儿黑得跟坟墓一样,”那人摸索着朝前走了几步。“快一点。” “把门关上。”老骆驼从过道尽头小声地说。话音未落,门发出一声巨响关上了。 “这可没我的分,”另一位一边辨方向,一边说。“是风刮过去的,要不就是它自个儿关上的。快把亮拿过来,不然我会在这该死的地洞里撞个脑袋开花的。” 老骆驼摸黑走下厨房楼梯,稍停又擎着一支点亮的蜡烛走上来,还带来了消息,几个小子在前边一间,也都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