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争命
黑色的乌鹩打了一个激灵,甩动着全身的羽毛,将身上沾染的清晨露珠抖落。 一缕晨光从山丘后升起,贯穿整片天空,开始普照大地。 树上的鸟兽,地上的花草皆在此时醒来。 乌鹩张嘴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声响,划破山林的寂静。 群鸟腾飞,开始全新的一天。 只是那只黑色的乌鹩在飞走之前,用黑色的眸子往平日里某个熟悉的方向看去。 黑珍珠般的眸子里倒映着一个人影。 乌鹩不解了摇晃着自己的脑袋,印象中,这个人影已经在此处待了许久。至于究竟是三天,还是七天,或者半个月,对于一只乌鹩来说,记下这些没用的东西太过费脑,况且它对这种庞然大物也并无兴趣。 老人慢悠悠的睁开眼,眯着眼睛望向东方的天空。 浅蓝色的天空中飘着两抹淡淡的,不知是云还是气的白色。 而在如此干净的天空下,一座孤独如龙牙的山高高耸立在这片山林间。 原本山顶之上还有一片如伞盖一般倒扣着的云彩,而今却已不见。 老人还记得十二天之前,尚好的天色忽然在片刻间暗了下来,大片阴云如潮水般涌向寒牢山, 寒牢山依旧无言,好似东海上默默矗立的礁石,任凭大浪扑面而来。 看着满天阴云翻滚,陆接舆和应如是的脸上都瞬间暗了下来。 两人皆察觉到,这些云中,含有浩荡天威。 犹如青黄大蟒一般的雷殛整整落了一天。 站在山外不过十里的两位登楼强者,先是脸色凝重,而后竟带上了一丝敬畏。 虽说无论人妖,修行者皆在逆天而行。可天道深奥不可琢磨,两人扪心自问,如果此刻遭遇这般天劫,究竟又能抵抗多久。 应如是和陆接舆默默对视一眼,猜出彼此所想。 白帝抿嘴,冷冷望着天空。 老人摇头,发出一声苦笑。 无论怎样推算,两人得出的最后结果,都是在如此天劫之下,即便他们联手,只怕一个时辰内也会灰飞烟灭。 而这样的雷殛不知在寒牢山之上落下了多少道。 无数雷电倾泻而下,撕裂寒牢山顶的浮云还不算,又将整座山的山顶硬生生抹去了二十丈。 好在等到天空阴云散去之后,寒牢山依旧是那座寒牢山,并未因此倒塌。 莫说是应如是,就连陆接舆这般多年高居庙堂之上的修行者,也见过不少天劫。 雷劫本是天劫之中最为常见的一种,可这样持续整整一天的大劫,仍旧让两位强者都感到了一阵恍惚。 老人和白帝望着被削去山头的寒牢山整整看了一天。 虽然之后偶尔还会想起闷雷,可老天爷好像也彻底服气了一般,不再找这座孤单如坟茔一般山头的晦气。 而陆接舆在雷劫过后开口说得第一句话,就是问身旁的应如是,“你说,在这山里渡劫的,会是什么东西?” 这位当下北荒的第一强者郑重其事道:“猜不到,就算白泽出山,或是传说中的那条寒蛟出山,恐怕也难以引来如此浩荡的天劫。” “天地震怒,遂降天劫。”老人负手而立,仔细感应四周天地元气的变化,过了许久才开口,“修行者渡劫,无非死天地大道生出的种种考验,即便是造杀孽无数,一生为恶之人渡劫时,也绝无可能有此番天劫之百一。那山中进行的,必然是那种‘违背天道’,甚至‘逆天改命’之事。” 听老人的一席话之后,应如是也略微点头,应声道:“不错。可惜不能亲眼得见,究竟发生何事,实在有些遗憾。” 陆接舆淡淡一笑,指了指原本那云层所在的位置,“既然禁制已去,无论发生何事,很快便能见分晓了。” 应如是看了身旁老人一眼,却坚定道:“我看未必。” 被白帝反驳的老人也不争辩,反问道:“何以见得?” 应如是却重新坐回了树墩之上,轻声道:“拭目以待。” 旋即这位大妖便不再言语,靠在身后的一棵大树之上,开始闭目养神。 老人也坐回了先前的石头之上,摇头轻叹道:“也罢也罢,既来之,则安之。” 只是此刻重新坐下来等待的二人并未想到,这一等,又是一旬时光。 最后应如是和陆接舆竟然当着彼此的面,开始入定修行起来。 八月十五,一年之中月轮最圆最明之日。 在大楚,这一天被被称为“月夕”,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节日。 其实这一天人族各地都要过节,只是对于节日的叫法有所不同。但具体纪念和祈求的,还是健康祥和,团圆安乐。 这是楚泽清醒之后,过得第一个“月夕”。 也是陆接舆在大楚国灭之后,不过的第十个“月夕”。 寒牢山山腹之内,原本规整的石室内此刻看起来颇为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