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南地尊主的背叛
子夜街头,更声悠扬。 庆云回到王庭府邸时,黄月高照,有两处屋舍孤灯长明,摄魂女妖浅醉对清影,舞伊焚香跪佛前。 舞伊没有接到那名去西奈城的亲信发回的平安信,心绪不宁,深恐有变。 侍从每个时辰都进来奏报,报到了三更也没有任何消息。 此刻,当侍从又进来时,舞伊没等他开口便说,“不会再有消息了。” 侍从心里也明白,嘴上还须宽慰舞伊,“天降暴雨,今日报平安的飞鸽传书出了意外也未可知。” 舞伊说,“鸽子简单,只知道送信,连鸽子都失约,更况且人。” 侍从还欲言,舞伊摆手作罢,“人有冲天之志,非运不能自通。” “夫人担忧有变,我等护送夫人赞回南地,”侍从建议。 “到了这一步,哪里还有回头路,”舞伊叹过之后,命那侍从将其余为首的南地杀手都找了来。 侍从疑声问,“现在?” 舞伊淡淡点头。 侍从出去后,舞伊将惠安的灵位请了出来,上香拜过,抱着灵牌无声悲泣,吟词,“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是百年身。”若然南地与王庭一战,惠安身退后再不问世事,此刻应是与自己佳偶成双,浮世幽居。而偏偏惠安就不能放下南地兴亡,逼顾渚退出王庭惹来杀身之祸,才有自己如今这段争霸。 她恨过惠安,分明能功成身退深藏名利,偏生要在南地危亡时重入俗世,然而,正因公子心怀大义,他才是那位能令自己生死相许的浊世佳公子。 舞伊百感交集,已分不清是对惠安的爱怨纠葛,还是恨自己踏上权利之路后,与初衷渐行渐远。 南地杀手纷纷赶来,在门外等候。 舞伊重新安放好惠安灵位,整理了一下妆容,推门出去。 泠清夜,大局将定,一众血气男儿盯着这位绝代美姬,赤胆之心,明月可鉴。 舞伊对众人说,“大战降至,纵有胜算,也是九死一生。” 杀手个个血脉膨胀,忠烈当前,看轻性命,齐声高呼,“为惠安公子而战。” “惠安一定是好人,”舞伊自喃着,面孔皱了下,苦涩难当。 站在前列的杀手看出舞伊心神不定,有一人站出来说,“夫人无须愧疚,男儿一生不为碌碌,都是自愿的。” 舞伊问,“平凡度日不好吗?” “兴许好,”那杀手答说,“为南地而战,是荣誉。” 在场杀手齐声立誓,“我等竭尽所能,为南地而战。” 舞伊听罢,朝众人拜谢,从此生死放下,信念长存。 00 主殿内,摄魂女妖倚在坐榻上,痴笑一场泣血一场,几度消除又狂狷。 幽夜最深时,她神思愈发清晰,喊过景爰来喝酒。 景爰推盏辞谢,只说,“景爰不善酒力,但愿听尊主心事。” 女妖望了她一眼,长叹一声,不再勉强。 窗外寒意渗入屋中,景爰升起暖炉,往女妖身上加了一件薄衣。 “景爰,”女妖突然拉住她,问她说,“你说这世上,最可贵的是什么?” 景爰低头从她手里脱开身,站回原处,答说,“病者盼望康复,贫者祈求富贵,并没有一样是最可贵的。” “不对,”女妖说,“病者有家眷不离不弃,贫者得妻子携手终老,何惧死亡与困苦。” “尊主从前最鄙夷的莫过于世上凡俗之情,”景爰说。 女妖含恨说,“我从前偏就只看到了世人的恶。” 景爰说,“尊主看得没有错,世上的人,再是道貌岸然,本性里都藏满了私欲。” 女妖眼里突然闪烁起光明,甜笑一下,说,“或许,总有一个人,有别常人。” 景爰说,“尊主说的是庆云公子?” 女妖脉脉含情地点头。 景爰说,“尊主已经得到了庆云公子。” “不,”女妖锐气地说,“我要公子一颗真心。” 景爰看出了危险,企图阻止,“尊主看透了世人的恶性,难道相信,这世上的男子,真能对我等娼门中人付出真心吗?况且尊主您已是令天下人闻风丧胆的摄魂女妖,您的事迹令众生恐惧。” 女妖叹婉,“可惜苍天不眷,我从前未能遇见庆云公子。若早年遇到公子,或许,我也不至于落到如今这步田地。” 景爰说,“天下的人都对尊主羡慕不已。” “羡慕就拿去好了,我一点也不喜欢做南地之主,也不喜欢做绝顶高手,”女妖坦然说,“我宁可做一名弱女子,与良人一处谋生。” 景爰说,“庆云公子若如尊主所想那样,必能成全尊主心愿。” 女妖信誓旦旦,“他一定会的。” 景爰又问,“那尊主还为何事乱神?” 女妖表情又陷入更深的悲怆与决绝,“景爰,你身为南地之人,如何看待大义?” “尊主比我更明白大义,”景爰说,“当日尊主为了南地与王庭对抗,放下私仇,暂缓杀缇萦,而后一再包容舞伊胡作非为,不正是出于大义。” 女妖又灌下一壶酒,借醉说,“真累。我不想再那样做了。” “尊主这话什么意思?”景爰一下敏感起来。 女妖欲言又止了几回,最终小声说出口来,“景爰,若是,我想随心而为,而我的心意正好会伤了南地大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