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不堪回首
烈氤身躯抖动，脸上依稀露出一丝痛苦颜色，却没有睁开眼睛，而是忍耐了下来。 他怀中的那只小狐狸，仿佛同样的遭受到了无尽的痛楚，颤抖中，紧张的望着闭目不语的烈氤，狠狠地缩进了他的怀中。 四人法阵上面的光辉缓慢流转，支撑着半空中的佛家真言。 时日流转，白驹过隙。 四人脸上隐约的出现了疲惫颜色，场中的普济缓慢的睁看眼睛，对着端坐在石蒲上的烈氤，低声叹息：“施主，你可知你所怀抱的可就是你的心魔吗？” 他说话间，突然，原本寂静安宁而肃穆的山谷陡然间在虚空中爆发一声巨响，仿佛整个山谷都开始摇晃起来。 四人大惊失色，一时骇然，连忙催持法阵，却见烈氤脸上突然出现了痛苦颜色，这几日来一直被佛法所压制的心魔，竟缓慢的开始了反击，一股浓郁的黑气漫布他的脸庞。 一声厉啸！ 光芒乱闪，异象纷呈！ 天际一声惊雷，连天空都开始黯淡下来。 卐字真言，时而瑞气升腾，时而暗红闪烁，在庄严肃穆的金光中夹杂着诡异莫测的黑芒，无形中散发出的压抑，使得场中任何一个人都无法喘息。 石蒲上面的烈氤，仰天长啸，看他神色，仿佛在经受着无尽的痛楚，似乎便是来自骨髓深处，整个面孔因剧烈的痛苦而狰狞。 在他的周围，怪异的黑芒越来越盛，从他体内所散发出来的妖力也随之气势冲天，隐约间，与那天空中的满天乌云相互对峙起来。 场中的所有人，包括站在满是岩浆的地面上的自己，都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冰凉气息，从烈氤身上传来，将他们笼罩。 这三日三夜的佛法锤炼，竟对烈氤身上的心魔完全没有半分效果，反倒此时竟然将它全部激发出来，甚至，这心魔的魔气仿佛要比之前更加强大。 画面中的普方焦虑神色，似乎也随着风云变幻而剧烈翻转，望着在妖异光芒中的烈氤，眉头紧皱，对着普济大声道：“师兄，怎么办？” 身为四人之首的普济决然道：“此人乃是了无师叔所点化，能够将烈氤渡化也是他老人家一生心血宏愿，我们不可见死不救！” 话音刚落，普济一声喝令，重新盘膝坐好，口中送佛，梵唱声音再次响起，随即，他身后的三名师弟眼见如此，纷纷跟上，片刻之后，庄严肃穆的光芒再次泛起。 只是此度佛光金芒，却与前三日那渡化烈氤的佛门法阵不同，在庄严之像中少了几分慈悲，更多了几分肃杀。 缓慢腾空而起的烈氤，从头到脚，身体每一处都似乎要炸裂开，无数纷繁怪啸声音，将他团团围住，体内种种气息，似波涛翻涌，似骇浪澎湃。 诡异的光芒，在越来越暗的乌云之下越发明亮，直有逆天之威。 天际的雷鸣轰隆，云层中开始有着无尽的曲折电芒闪动，似乎，天，也被脚下的蝼蚁激怒。 漆黑颜色的云层之中，狂风呼啸，云幕开始缓慢旋转，就在烈氤的正上方，出现了一个遮住天空一般的巨大的漩涡。 便在此刻，地面之上梵唱之声大盛，肃穆金光冲天而起，登时将半空之中的烈氤笼罩其中。这金光强烈之极，集四位玉佛寺僧人毕生修行之力，岂是寻常，顿时将烈氤身上散发出的妖力异光压了下去，团团罩住。 金光乍起，笼罩住烈氤之后，天际雷鸣电闪似乎受到了牵制一般，顿时缓缓地消弱而去，原本的诡异漩涡，也有了消退之势。 普济松了口气，忽听耳畔普远低声道：“师兄，烈氤本就精神之力参天，却不曾想能够引发雷刑，我们这样做，是不是有违天意？” “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们如此虽然逆天而行，但你看，烈氤此时所面对的雷刑似乎没有了原本的气势，也应该算是顺应天意了。” 普远眉头紧皱，四人中属他悟性最低，或许此时他心中也在参悟师兄普济的指点吧。 忽然身旁传来一阵sao动，轻呼声音传来，同时身处法阵之中的普济似乎能够感受到突兀出现的诡异气息。似有变化！他连忙抬头望去，顿时脸上变色。 只见原本在四人全力共同催持的佛法大阵之镇压护持下，烈氤身上的心魔已经被硬生生压了下去，尽数包裹在金光法阵之中，天际那神秘风云找不到对象，也正在慢慢消散。 不料此刻，烈氤身上被镇压到了极其微弱的道道光芒，突然间又再度明亮了起来，而其中汹涌气息，竟是更胜从前。 “轰隆！” 一声惊雷，赫然在天幕之中炸响。 烈风狂呼，雷声之中的烈氤再一次的仰天怒啸，他周身光芒闪烁，金色，黑色，赤色，流转不止，最后缓慢汇聚融合，却是形成了简单的黑白二气。 只是这黑白二气也颇为古怪，时而尽数为白，时而尽数黑气，变化莫测，但其中隐隐大力，却是场中四名僧人都同时感觉到了的。 半空中那璀璨的佛家真言卐字竟然低挡不住烈氤身上突然出现的心魔冲击，缓慢的减弱下来，而同时，天幕中，风云滚滚，巨大漩涡再次现身，此时的速度更盛往昔，迅速成型，在烈氤正上方出现。 普济仰头望天，只见云层漩涡之中，光芒更加疯狂，雷声更是汹涌，清晰的可以看到嘶嘶怪啸声音，如同狰狞巨口，似乎正准备要将脚下的这个妖类吞噬。 地面之上四人脸上此刻大都泛起了痛楚，维持这佛家真言金光法阵已经越来越是吃力，此刻非但烈氤本身从法阵之中抗击金光，而天幕之上，那神秘漩涡之内，竟也有一股不可抵御的大力从天而下，紧紧抵触在金光法阵之上。 腹背受敌的佛家真言“卐”字，光芒在迅速减弱下去，普济四人尽皆惊骇。 便在此刻，但只见天际轰然雷鸣，从那旋转不休深深不可见底的漩涡深处，一道粗大电芒自天穹轰然击下，打在了“卐”字之上。 巨响声裂，玉佛寺四人身躯大震，修行稍低的普远更是面色潮红，已然吐出鲜血。金光法阵摇曳闪动，终于颓然散开，化于无形。 与此同时，天际黑云深处，滚滚宏雷如光柱，从天而降，势不可当，直贯天地，轰然而下，目标，正是烈氤。 光柱所到之处，炽烈无比，呲呲声音不绝于耳，竟是将周边所有物事尽数灼烧，而烈氤，所面对的，这煌煌天威，避无可避，躲无可躲！ 光柱转眼即至，还未及身，普方清晰的可以看到，烈氤那惨白胜雪的面容，在狂风之中张口大呼，却什么声音也听不到，淹没在了天威之中。 此时的他便是连远处女子的异样也没有注意到，似乎，周围无尽的岩浆在刹那间消散而去，多了几分细雨般的冰凉。 当头而下，未及地面，咯咯巨响已然发出，烈氤周围附近十余丈方圆的地面尽数迸裂，混乱中的他七窍生血，面色凄厉绝望，却依旧不忘的是，伸出右手，将怀中的那只小狐狸搂得更紧了。 狂风呼啸，已是必死局面。 烈氤瞪红双眼，天威浩雷笼罩，心中悲愤恨意难以抑制，眼睁睁望着天空那近在眼前的恐怖刺眼，带着无尽的杀意迅疾而下。 内地变色，唯独那浩雷仿佛是诛神灭魔的无情之物一般，依旧毫不留情的向着他击来。 眼看，烈氤便要成为亡魂，粉身碎骨！ 远处，女子的尖叫声音、凄厉的怒吼声，也似乎消散在了浩雷之中。 虽然普方数百年前曾经亲自经历过，可是此时再次回首，依然的震撼着他早已波澜不惊的心境。他转头，那名女子，面色惨白，嘴角也因痛苦而咬出了鲜血，仿佛画面中的情景，是她内心深处的伤痕。 突然，天地刹那安静，甚至连惊雷也瞬间平息，一个细小的手爪，坚定而义不容辞般从烈氤的怀中伸出，熟悉而白皙的毛发，轻轻在烈氤的脸庞上抚摸着。 小狐狸！ 爬到了烈氤的头顶，站在狂风中，微微泛红的双眼望着熟悉的脸庞，似乎有淡淡的微笑，从它决绝的眼神中透出。 烈氤的心似乎在刹那间粉碎成了粉末，他张开口狂呼，却被烈风逼了回来，他疯狂般的想要将小狐狸拉回自己的怀中，却被神秘的气息弹开。 血红的双眼流出血色的泪珠，在他的脸颊上无情的割裂。 神秘的低语，从小狐狸口中悄然而出，它借力一跃，张开双臂，迎向了漫天雷光，向着夺尽天地惶惶之威的惊雷。 剧烈的狂风突然转了方向，变成了围绕在这大小连婴儿都比不过的狐狸身边的巨大漩涡，婉约的身影，被狂风推向了半空，迎着刺目耀眼的浩雷。 仿佛，天地间唯一的一朵云彩，无数的血雾从她体内瞬间喷出，在她身前凝成晶莹碧玉般的血色红墙，同时，它白皙的毛发下，飘然而出九道轻烟，融进了血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