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溪镇(81)
昔日北蓟城,大汗天都,也都看不出一丝英气来。自太祖皇帝北迁顺天,南望应天,却给了血流三千里的北蓟之地多了一丝原来金陵的人间味。 人间味离了北蓟太久了,北地苦寒,宋皇西迁流民,北走穷寇,整个北蓟成俨然成为众人谈之变色,呼而不及之地,再有数十年胡乱,宋皇南逃,乐不思归,多少仁人志士无不捶胸顿足,悲痛万分。 一夜北斗经风雨,十万霜雪乌南去。 岭北寒江沉山里,百年红花一株绿。 旧人江上摇橹舟,无人来渡野滩头。 纤风细雨江南笑,苦酒白花红嫁衣。 金陵十年人间梦,问谁曾有北归游。 山来风去山风泪,江左湖前忘南愁。 一缕白发一夜灯,一剑挑花一身锈。 老来时时多健忘,犹记朝食饮前露。 北人秦山一声吼,燕地游侠一马游。 孤死群山几亩地,死来再问香山红。 君忆否?粗麻短袖,灰衣老首,骑驴向北一声吼,三千里江山,五十年日月,倒赔了君王一壶酒! —————————————————— “诗里竟然叫了声老头。”朱煜满身的懒散,顺天府正值盛夏时节,就算御书房内堆满了去年腊月从游龙池里凿出来的冰,小皇帝也仅仅是身着短衣,却还是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 瞧着小黄山一句话说的有进气没出气,刘红玉右手的团扇扇的更勤快了。 朱煜眯着眼睛,他很享受自己周身满族凉意的感觉:“朕听夫子说作诗要用精炼而庄重的词字,还要符合平仄的韵律,而韵脚却又是重中之重,如同民间俗语:编筐窝篓全在收口,连民间俗语还压着韵脚哩。”边说着话,他还将自己的身子从案桌上拖了起来,足足的伸了个懒腰,然后朝着刘红玉的胸前就是一扑,整张脸都埋进了刘红玉的胸间,活脱脱一个撒娇的小孩子。 “倒是姑姑你说的这诗,乱按平仄,韵律不齐,还有一味去模仿太白诗仙的滋味在里面,也不知道是哪位诗人的大作呢!” 说完了,朱煜还翻了个身,脸朝上,装成一副睡熟了的模样,要是哪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宫人看见了,见得皇上双臂环着刘红玉的要,还将脸埋在胸口,也不知道是笑一句小皇上年纪虽小,却早就懂得了吃女人豆腐,还是骂一句刘红玉勾着小皇上行为不端的狐媚子。 可刘红玉从来都没多想过意思的僭越,她本是一身夏时宫装,最多只露了锁骨处的一抹白皙,可只是在此处,在御书房内,也为了些清凉,便脱了外裙,只留下一件抹胸短衣,露出双臂,夏裙也只垂到膝盖,一双小腿晾在外面,那的确像足了青楼里姐儿们的打扮,只是宫衣是用的最好的蜀锦与江南白绢,姐儿们用不起这些昂贵的布料罢了。 “这只是一位前朝将军所写的打油诗罢了,当然不是什么千古名篇,也算不上流芳百年的大诗人。” 刘红玉将团扇放下,想要站起身来,她觉着这般姿势实在是有些不妥,可朱煜就赖在她身上,总觉得自己像一棵爬满了松鼠的松树。 “陛下,您渴不渴?我去给您沏杯茶。” “朕又不渴,不劳烦姑姑动手了。”朱煜一脸的不愿意动弹。 “可您这样,就不热吗?” “满屋子的河冰,就算是天上的烈日都会被冻住了,你还是给朕说说那个前朝将军的事儿吧。” “哪有劳什子事儿好说的,无非是些烂俗的打打杀杀,再者说了,诸葛夫子若是再知道了我背地里暗着给您讲的那些江湖事儿,免不得又要来说教我一顿。” “嘿!”一听到诸葛这两字,朱煜就觉得自己头痛,他便狠狠的再往刘红玉怀里压着,环着她腰的双臂使劲一箍,闹得刘红玉冷不丁笑出了声。 “哎!陛下!莫要闹了!” 朱煜原以为自己两臂的力气已经足够大了,可他这么一箍,才晓得刘红玉那看起来纤细的腰肢里,血rou却坚硬如铁石一般,自己如此大力气却只是惹得了她有些瘙痒罢了。 “好......”朱煜有些失望的回答,他松开双臂,而失望的感情却深深的藏进了双眼里,只留下一些浮于表面。 “........可若是陛下真的想听,给您讲讲也是无妨。”刘红玉看着朱煜双眼间的失望,心里还是软了。 朱煜一听,眼睛也不装模作样了,他躺在刘红玉的怀里,睁大了眼睛也只能看见刘红玉的下颌,那昏昏欲睡的模样一扫而空似的。 “今儿个睡了,可不要明儿说漏了嘴,把从我嘴里吐出来的小道理丢到诸葛夫子的大道理面子上去,不然,我又要被说教了。” “姑姑你也怕诸葛夫子说教啊?那这么说来,岂不是你说的小道理不如诸葛夫子的大道理喽?” “小道理自然是不如大道理的。大道理就好比生来如何成人,小道理就像怎样将骨头上的rou啃下来,但是成不成人,rou还是要照吃不误的,难道说不想长大,就不要吃饭了吗?” 刘红玉说罢,她轻轻的摸了摸朱煜的额头。 “不过先说好,陛下一定不要说漏嘴了啊。” “那.....那不是朕说的!”朱煜顿时一脸正义言辞,可这话刘红玉没接,只是又拿起扇子,慢悠悠的扇起风来。 “.........一定是哪个多嘴的小太监磨了嘴皮子,姑姑你放心,朕只要将他查出来,一定要割了他的舌头。” “那,若是朱公公磨得嘴皮子呢?” 这一问,却给朱煜问的有些发愣,他没想到自己多嘴的黑锅会就这么莫名其妙的甩到了朱德贵身上。 “这......朱德贵朕还是信得过的,要是说这事儿是他干的......”朱煜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罢了。” “既然陛下心里明察秋毫,我还能说些什么呢?” “对!姑姑您就讲呗,真保证没有第三个人会偷听到的!” “其实也没有什么太过崎岖的故事。”刘红玉这才缓缓说道: “前朝宋时,宋皇南逃,可这北茫之地子民千千万万,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毫发无伤的逃到江南去,而跟着宋皇南逃的人,总有几个不愿偏安一隅,想要收复失地,重振宋皇的人,这位写诗的将军也是其中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