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前往宁国
随着大战结束，不知何时，天空中飘起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雪越下越大，最终，被鲜血染红的大地，在白雪的掩盖下，变成了一片银白。先前的烽火硝烟，都在这纯白的雪中，归于虚无。只留下满脸悲痛的士兵，望着城墙上安然入睡的老者，和昏迷不醒的年轻将军，无声的哭泣着…… 据后世记载，瀚月关一战，邵国损失惨重。三大雄狮之一的漠铁军，就此在历史上除名；武岳军将领武华战死，士兵伤亡过半，曾经的雄风也已经不复存在；唯一保存完整的逸风军，也因将领欧阳逸重伤的原因，暂时交由副将钟司掌管。因重伤不得不卸下将军一职的欧阳逸，则回到了皇城将军府安心静养起来。只是不知为何，自那之后，便再也没有了欧阳逸重新回到逸风军的记载。 在无边的历史长河中，这一天，注定会成为邵国历史上，悲痛的一天；也注定会成为锦绣心中，悲痛的一天…… 大战过后的第三天，欧阳逸静静的坐在床上，望着手中的信函，默然不语。 战斗结束之后，锦绣便不声不响的离开了瀚月关。据目击的士兵回应，锦绣似乎是朝着穆寒洛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而那个方向，也正是敌方军营的方向。 得知了这个消息之后，欧阳逸原本打算追过去，可是穆寒洛的那一剑，刺的着实太深，而瀚月关又没有多余的人手，可以前去追赶锦绣。无奈之下，欧阳逸也只得作罢。 次日，一封简单的信函，便凭空出现在欧阳逸的书桌上。信上说，敌方军营已经空无一人，而流风城的百姓也恢复了自由。只是不管是苏瑾，还是苏锦绣，都没有再次出现在瀚月关。 轻轻的摩挲着信纸上娟秀的小楷，欧阳逸斜斜的扬起嘴角，对着远方暗自低语道：“既然你不回来找我，那就只好由我亲自去找你了，绣儿……” 古兰镇，邵国极南的一个偏远小镇。这里远离尘嚣，民风淳朴，是许多不问世俗的隐士，最热衷的隐居地。此时，在古兰镇一个独门独户的小院子里，一个身着一袭纯白色雪狐披风，身上没有一丝点缀的美妇人，正静静的站在初雪的庭院中，带着淡淡的愁思，默默的望着皇城的方向。 美妇人身形姣好，细腻而白皙的皮肤上，并没有留下多少岁月的痕迹。泛着淡淡红棕色的秀发，如瀑一般，披散在背后，只在耳旁绾了一个松散的髻。精致的瓜子脸上，生着一双媚感十足的桃花眼，可是眼睛下方的那颗滴泪痣，又让女子在妖娆中填了一丝凄楚。 庭院中的积雪与白衣美妇相互辉映，让周围的一切，都染上了让人不敢触碰的圣洁光辉。可惜太子赵冶不在这里，否则他一定会认得出，眼前的美妇人，正是颜玉楼乾字房中，那副美人图上的女子。 “绣儿，你回来啦……”忽然，美妇人叹了口气，对着空旷的院子，淡淡的叹息道。声音如空谷幽兰般，轻灵而动人。 伴着美妇人的话音，又一抹白影出现在银装素裹的庭院中。那张满含痛苦的秀气面庞，赫然是变回男装的苏瑾。望着庭院中的白衣美妇，苏瑾有些无助的说道：“师傅，洛哥哥他……” “瀚月关的事，我已经听说了。”看着自己心爱的徒儿，如此失魂落魄的模样，美妇叹了口气，有些责怪的问道：“绣儿，你是不是暴露了女子的身份？” “徒儿确实服下了化毒丹，变回了女儿身。可是，并没有人看到徒儿变身的过程。” “傻丫头，你太小看欧阳逸了。”无奈的摇了摇头，美妇人继续说道：“为师说过，你那张倾国倾城的脸，最好不要他人看见才好。即使为师相信欧阳逸，可是感情这个东西，却是人心所猜不透的。” “那徒儿……”听到美妇人的话，苏瑾顿时有些懊悔和焦急。 “别想太多了，已经发生的事，想得再多也无法改变。你现在，可是想去找你的洛哥哥？” “是，请师傅原谅徒儿的任性，可是徒儿真的很担心洛哥哥。他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刺杀欧阳逸，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原因才对。” “你来找为师，可是想让为师告诉你，你洛哥哥的下落？” “是。在洛哥哥离开后，徒儿把整个瀚月关的附近都找遍了，可是都没有找到洛哥哥的下落。不得已，徒儿只好跑来求助师傅。徒儿知道，师傅您精通周易卜算，请师父为徒儿算一下，洛哥哥到底去了哪里。”说到这，苏瑾立刻跪了下来。 “傻孩子，快点起来。”伸手扶起苏瑾，美妇叹息着道：“你和为师一样，都是为情所困的苦命人。关于你洛哥哥的下落，为师早已卜算过。不过在告诉你之前，为师必须提醒你，以后遇事，切忌感情用事。 以平常的你来说，应该可以在他离开的地方，发现一点蛛丝马迹才是。可是，你居然什么都没有注意到。你记住，如果真的想要保护你爱的人，首先要做的，是在意外发生之后，让自己保持清醒的理智。” “多谢师父教诲，徒儿谨记在心。”听到美妇的话，苏瑾心下一凌，抱拳正色道：事实确实如师傅说的一般，当时的自己，着实太过心急了。 笑着望着自己的爱徒，美妇忍不住打趣道：“没想到，为师的乖徒儿，倒是越发像个风度翩翩的俊公子了。” “师父，您又嘲笑徒儿。”被美妇的一番打趣，苏瑾心中的阴霾也去了大半，当下害羞的嗔怪道。 “好了好了，为师不说就是了。你的洛哥哥，很有可能随着慕容飒的人，回到宁国去了。” “宁国……”听到美妇的话，苏瑾不由得望向了东南方，那里，正是宁国所在的方向。 “去吧，你自己的路，由你自己决定。只是记住为师的话，尽量不要暴露自己的女儿身，即使是你的洛哥哥也不行。” “徒儿记住了。师父保重，徒儿告辞了。”对着美妇恭敬的施了个礼，苏瑾转身离开了庭院，朝着宁国所在的方向走去。 “孩子，希望你会比为师幸运，能够抓得住自己的幸福。”看着自己爱徒远去的背影，美妇叹息着说道，目光却不由的再次投向了皇城。 与此同时，颜玉楼乾字房内，已经退位的太上皇，在得知瀚月关一战的消息后，望着墙上那幅美人图，失神的喃喃自语道：“清荷，若是你在，该有多好……” 十日后，宁国碧水城，一袭白衣的苏瑾，站在空旷的街道上，心下不由得一阵疑惑：碧水城与宁国皇城相连，按理说应该是相当繁华才对。 可这里怎会如此空旷，路上偶尔出现的行人，也都是一副行色匆匆的神色。而且，这股令人压抑的紧张感，又是怎么回事？就算邵国实力受挫，宁国想要趁机进攻，宁国百姓也不至于如此不安啊？莫非宁国发生了什么事？ “老伯。”伸手拦住一位匆匆行走的老者，苏瑾好奇的问道：“请问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吗？路上的人为何都如此匆忙啊？” “哎呀，小伙子，你是外地人吧？”看着苏瑾一脸疑惑的模样，老者了然的说道。 “是啊，晚辈今日才刚到碧水城，对这里还不是很了解。不过老伯怎会知道晚辈是外乡人。晚辈的口音与这里的人，应该很像才对啊。而且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毗邻皇城的碧水城，怎会变得这么寂凉？” “小伙子，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要是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先随老夫回家一趟吧，快走快走。”说着，老者便不由分说的，拉着苏瑾匆匆的走了起来。 “哎……”回到家，老者关上房门后，才似是松了口气般，长叹一声。随后，一脸责怪的望向苏瑾：“小伙子，现在的碧水城，还敢在外面闲逛的年轻人，也只有你们这些不明所以的外来人了。本城的人啊，躲都躲不及了，怎么可能出去闲逛呢。要是一不小心被巡逻的捕快看到，一定会拉去军营服役的。” “服役之后，可以保家卫国，这有什么不好的吗？”明白了老者知道自己是外乡人的原因后，苏瑾心中的疑惑却愈发大了起来。邵国与宁国，可以说是最强大的两个国家。两者风气相同，皆崇尚武艺。百姓都把参军入伍、保家卫国，当做可以光宗耀祖的大事。这老伯怎么说碧水城的人，会害怕当兵呢？ “哎……”沉重的叹了口气，老者摇头道：“参军服役、保家卫国的确是件光荣的事。可如果当兵打仗，是为了杀自己的国人，那就没人愿意了。” “老伯的话，我不是很明白。” “小伙子，你们外来人可能还不知道。皇帝陛下的亲哥哥，明亲王慕容端，就在前几天，起兵造反了。”刻意压低声音，老者贴着苏瑾的耳朵，小声的说道。 “什么？！”闻言，苏瑾不由得一惊：“怎么会这样？慕容……皇帝陛下登基已有两年，君臣关系早已建好，明亲王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起兵造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