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罂粟的故事
在那之后又过了两天,尽管穆寒洛的双目依旧紧闭,可是脸上的神色,却日渐焦躁和痛苦。期间还有几次,甚至因为太过痛苦,而在昏睡中,直直的从床上坐了起來。 开始锦绣还惊喜的以为穆寒洛醒了,可是随后却发现,穆寒洛根本沒醒,只是因为身体剧痛引发的抽搐,让他本能的坐了起來。 每次看到穆寒洛四肢抽搐、青筋暴涨的痛苦模样,锦绣就感到心疼不已。不止一次的跑去请求花邪,帮自己为穆寒洛换血,却只得到了一句“再等等”的回应。 终于,在第三次被花邪拒绝后,无法继续坐视穆寒洛痛苦不管的锦绣,决定自行替穆寒洛换血。 换血的方法,分为外力和内力两种。外力换血即指由第三方替两人换血,而内力换血则是换血的两人依靠自身内力,自行换血。 因为内力换血需要安静的环境,和精细的内力控制,所以危险程度较之外力换血,大为增加。所以不到万不得已,很少有人会选择内力换血。但是看着穆寒洛日渐憔悴了脸庞,锦绣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 入夜,四周静寂无声,准备好一切的锦绣,正打算趁着这寂静的深夜,动手换血的时候,房间中却突然來了一个不速之客。 “换血之前,我有话和你说,跟我來。”悄无声息的出现在门口,罂粟看着准备动手的锦绣,冷冷的扔下这句不容置疑的话后,便转身走了出去。 蹙了蹙眉,锦绣疑惑的看着罂粟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躺在床上的穆寒洛,沉思片刻,还是决定先看看罂粟要说什么。 跟着罂粟來到庭院,皎洁的月华清幽如水,将整个庭院染成了一片清冷的银色。 仰望着天空中的那一轮圆月,锦绣忍不住疑惑的问道:“从云峰俯视的时候,这片山谷明明被云雾遮挡的很厉害。可为何从谷底仰视的时候,却可以如此清楚的看到空中的月亮呢?” 听到锦绣的疑问,罂粟停住了脚步。 自然而然的抬头望向那一轮明月,罂粟的语气中,带着一丝锦绣听不懂的悲伤:“世上沒有答案的事太多,何必事事求解。何况有时保留着那一层面纱,反而会增添一丝神秘的美感,不是吗?” “……”望着眼前黑纱遮面的冰冷女子,听着她如泣如诉的飘渺话语,锦绣忽然意识到,罂粟并不只是一个为了复仇而生的冷血工具,她的身上,还藏着很多锦绣不曾了解的秘密。凝视着罂粟被黑纱遮挡的侧脸,许久,锦绣才幽幽叹道:“也许吧……” 感叹之后,锦绣继而平静的笑道:“不知罂粟姑娘找我來,所为何事?” 收回目光,罂粟美丽的双眸转移到锦绣的身上,眼神却不似先前一般冰冷:“如果沒有我的打扰,你刚才就打算自行换血了吧?” 闻言,锦绣也不隐瞒:“沒错。” 沉默,长久的注视后,罂粟无声的沉默,终于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看來,你是真的很爱他……” 叹息过后,罂粟脸上的神色却徒然一变,望着锦绣的双眸中,闪过一丝凌厉:“如果我告诉你,我有办法解你洛哥哥体内的蛊毒,可代价是你的容颜,你可愿意?” 闻言,锦绣浑身一颤,原本轻灵的声音,也因为激动而变得有些嘶哑:“我不明白……” “那好,我就说的明白一点。”直直的盯着锦绣,罂粟的语气依旧冰冷:“当年跟随主人研究毒蛊之时,我们曾在一本不知名的古籍上,发现了一种独特的解蛊方法,名为过蛊。 所谓过蛊,是以血液为桥,将一人体内的蛊,过渡到另外一个人身上的办法。过蛊的前提,是双方必须完全自愿;过蛊的结果,会受到性别的影响。 同性过蛊,是以命换命;但是异性过蛊,却可以两者皆保,只是过蛊者的身体,会因为毒蛊繁殖,而受到一定的侵蚀。其中男子会双臂残疾,女子则会面容全毁。 也就是说,实施过蛊之后,穆寒洛体内的变异蛊,会转移到你的身上。虽然因为阴阳相克,进入你体内的变异蛊不会发作,但是毒蛊却会在你的体内增殖繁衍,而造成的结果,就是使你容貌全毁。” “这毒蛊还分阴阳?”听到罂粟说出的奇怪理论,锦绣忍不住疑惑的问道。 对于锦绣提出的问題,今天的罂粟倒是出奇的耐心:“毒蛊原本沒有阴阳之分,但是一旦被下到活人身上,就会根据中蛊者性别的差异,自行衍生出阴阳之分。当然,这衍生阴阳的说法,只是针对活蛊。 如果中蛊者中的是死蛊,那这过蛊的方法,也就变成了一命换一命的方法。不过比起换血,过蛊却要安全的多。 不过你放心,通过这几天的研究,主人已经确定了,穆寒洛体内的变异蛊,的确是一种活蛊无疑。” “原來如此。那就是说,只要通过过蛊,就一定能治好洛哥哥,是吗?”听完罂粟的话,锦绣小心翼翼的确认道。可是因为太过紧张,声音都有些颤抖。 “嗯。”看着锦绣一脸激动的模样,罂粟只是冷冷的点了点头。 “呼……”看到罂粟点头,锦绣的心情一松,忍不住深深的呼了口气。继而扬起嘴角,一个美的惊心动魄的笑容,如娇艳的花朵一般,在锦绣的脸上绽放:“我愿意。” 闻言,罂粟却并沒有立刻说出过蛊的方法,神色也沒有太大的改变:“勇气可嘉。不过在我告诉你具体的方法之前,你还是先听我说一个故事。听完之后,再做决定也不迟。” 皱了皱眉,锦绣正想催促罂粟告诉她方法,可是不等锦绣开口,罂粟便自顾自的说道:“之前我曾与你说过,夜国灭亡的故事。” 听罂粟这么说,锦绣一愣,催促罂粟说出过蛊方法的念头,倒是瞬间打消了。毕竟对于罂粟身上发生的故事,锦绣还是有些好奇的。 不知锦绣心中所想的罂粟,望着天空中的明月,开始缓缓的回忆起,那段令她刻骨铭心的记忆:“夜国灭亡之后,我便随着主人一同,隐藏在了无人知晓的黑暗中。并且以杀手的形式,执行着一次又一次的任务。 后來,在一次任务中,我虽然成功的完成了暗杀任务,可也不幸受了重伤。我拼尽全力,逃到了一片森林中,最后因为失血过多,终于不支倒地,昏了过去。 等我醒來后,发现自己被一名陌生的男子所救。他说他就住在这片森林之中,前几天进山砍柴的时候,遇到了昏迷不醒的我,并且将我救了回來。 醒來之后,我原本打算立刻离开,可是他却坚持,让我留下把伤养好。当时我见沒有追兵跟來,而且自己受的伤,又实在太过严重,便听了他的话,留了下來。” “这也太巧了吧……”听到这儿,锦绣忍不住插话道。 对于锦绣的打扰,罂粟不怒反笑:“是啊,现在想來,确实太巧了。而且那片森林,在我执行任务之前,明明已经调查过一遍,根本就沒有什么住户,又怎么可能在执行完任务后,突然多了一个住在山里的农夫呢。 而且那时的我,明明已经察觉到这一点了。可不知为什么,我还是鬼使神差的选择了留下。 也许,是因为他在劝我留下时,露出的笑容太过阳光了吧。那样阳光的笑容,对于我这种生活中黑暗中的生物來说,实在太过耀眼、太过奢侈。让我系心甘情愿的沉沦其中,无法自拔…… 留在他家中养伤的日子,是夜国灭亡之后,我过得最轻松快乐的日子。他对我很好,把我照顾得无微不至,而且从來沒有询问我的來历,也不曾对我有任何的不礼。我们就这样在那山中茅屋中,度过了一段极为欢乐而安宁的时光。 那时的我,不过才十几岁,虽然有主人陪在身边,可周围的环境,却是阴沉而压抑的。长久的寒冷和压抑,让我在他温柔的呵护中,无法自拔的沉溺了进去。 沒错,我爱上了他,而且我也单纯的以为,他也一样爱着我。” 说到这儿,罂粟的脸上,忽然露出了一抹嘲讽:“呵呵,也许单纯的并不只是我,在那样快乐的日子里,就连他也被蛊惑了,于是,他也单纯的以为自己爱上了我。 所以,就在我的伤好得差不多的一个月后,他偷偷的给我塞了张纸条,纸条上面写着,他其实是别人派來的杀手,目的是等我放松警惕后,查清我的后台背景。 他说他不是自愿的,他也很想带着我远走高飞,可是他身不由己,因为他的体内,被人下了心蛊。 那时的我,对于毒蛊还不是十分了解,不过过蛊之法,我却已经知道了。” 说着,罂粟转头望向锦绣,双眸闪烁,似嘲讽似怜悯:“虽然知道过蛊的结果,可是当时一心牵挂着‘爱人’的我,就如同现在的你一样,满脑子想的,都是‘爱人’的安危。 而且和你一样,那时的我也天真的相信,我们之间的爱情,可以经得起任何考验。所以毁容什么的,我根本连想都沒有想,便毅然决然的选择了替他过蛊。 过蛊完成后,我的脸并沒有立刻毁容,他欣喜的抱着我,在我耳边说了无数次的‘我爱你’。许是当时的夜色太过迷离,我们便在无比的激情中,缠绵交错,共度了一夜春宵。 可是第二天,我却是在他惊恐的喊叫声中,醒了过來。原來一夜的时间,我的脸已经因为毒蛊的繁殖,而变得无比狰狞。 看着他惊恐的模样,我一边慌乱的安抚他,一边跟他解释事情的缘由。可是听过我的解释后,他非但沒有感激,反而带着一脸的惊恐,一边挣扎着后退,一边哭着求我放过他。” “呵呵,”说到这儿,罂粟忽的一笑,望着锦绣妖媚笑道:“苏锦绣,你能想象吗,堂堂一个七尺男儿,屁滚尿流、声泪俱下、苦苦哀求,是何等有趣的模样。 看着他那副狼狈的模样,我的心忽然就静了下來。手中暗剑一挥,我看也不看,便亲自了解了他的性命。 苏锦绣,现在你明白了吧,男人都是薄情的畜生。听完我的故事后,你还能坚定的说,要为你的洛哥哥过蛊吗? 你有多大的把握,在容颜变成如我这般丑陋之后,你的洛哥哥,还会对你不离不弃,生死相守?” 说着,罂粟便缓缓的伸手,摘下了自己的面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