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手】
【一】 16岁那年，我在一家美术学校学画画。 我的梦想是长大后能成为一名画家。 我很喜欢画画，从小就很喜欢，真的。 可是，造化弄人，我虽然很喜欢画画，可偏偏又没有画画的天赋。 真的很残忍。 尽管我很努力很认真很用心地学习画画，但画出来的效果还是惨不忍睹。 连文质彬彬的老师都说，画了这么久，我画出来的东西依然不堪入目，比【唐伯虎点秋香】电影里面的祝枝山在华府画的‘小鸡啄米图’还要难看。 还有，老师虽然没有直接说出口，但他的表情告诉我，他对我没抱任何希望。 同学们也都取笑我，他/她们给我取名‘丑小鸭’。 我很伤心，很痛苦。 一天夜里，我怀着惆怅的心情，在学校外面彷徨。 过红绿灯的时候，忽然，一辆酒驾车朝我冲来。 我赶紧躲闪。 呼！！！~ 车速很快。 尽管我反应很及时，可还是难逃厄运。 随着吱的一声，我感觉身上某个部位被什么沉重的物体给压住了。 接着，我昏迷了过去。 …… 【二】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才慢慢醒过来。 醒来后，我朝周围一看，发现自己躺在一家医院里。 而一个很残酷的现实、我不得不面对。 因为，我的右手已经没了。 是的，我的右手已经没了。 它被那辆该死的酒驾车、碾成了rou浆。 我很恐惧。 感到天崩地裂。 怎么办？ 要知道，我失去的不仅仅是右手，还有从小就一直伴随着我成长的梦想。 这只手没了，我以后还怎么握笔？还怎么画画？ 难道用左手吗？ 世界上有只有一只手的画家吗？ 何况，我的画技还这么差劲。 父母很难过的看着我。 “孩子，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呢？”母亲的眼圈很红肿，眼里有泪水在打转。 母亲是个高中教师，平时，除了上课之外，很难说几句话。 是啊！ 我是很不小心，那么晚了，还在学校外面晃悠。 但有什么办法呢？ 事情已经发生了。 当然，父母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我这么小就变成残废，他们花巨额手术费，给我重新接了一个右手。 这只右手可不是假肢，而是一只真正的手。 我不知道这只右手是医院从哪里弄来的，反正看着让人感觉怪怪的，心里发酥。 只见它白白的、嫩嫩的，仿佛刚从福尔马林药水里面浸泡出来一样。 接植手术很成功，没过多久，这只手就能动了。 而且，还能够收发自如，跟之前的右手一样好使。 “奇迹！真是奇迹！” 面对这种医学现象，医生们都感到十分吃惊。 父母替我感到很高兴。 当然，我自己也很高兴。 只是，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从这天以后，不可思议的怪事就开始发生了。 …… 【三】 伤好之后，我又重新回到了美术学校。 老师和同学们都知道我发生了车祸，对我的不幸遭遇表示难过。 可是，对我仍然坚持回学校学画画，他/她们都表示无法看好。 老师委婉地劝我改行算了，比如说学跳舞、学体育、或者是学医、要不学搞发明也行，反正，就是别再学画画了。 一些同学也善意地来劝我，要我别再将心思和时光浪费在这方面了。 我很感谢他/她们的劝告，真的很感谢，我知道他/她们都是为了我好。 至于那些嘲讽我的、对我幸灾乐祸的混蛋，我便视而不见，当他/她们是空气。 “你真的这么喜欢画画吗？”老师问我。 “是的，老师，我很喜欢画画，虽然我画的不好，但这辈子我要是不能再握画笔，会感觉人生失去意义。”我说。 “唉！”老师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伤好之后的第一节课开始了。 老师先简单跟大家解说了一下俄国大画家列宾和他的【伏尔加河上的纤夫】的故事，然后，让我们对着巨大的电脑荧屏，来临摹这幅世界名画。 我忐忑不安，生怕自己又出洋相。 可接下来，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当我的这只右手拿着水粉笔的时候，它居然不受控制地在水粉纸上画了起来。 天呐！怎么会这样？ 这幅画完成得很快。 一个小时之后，一副栩栩如生的【伏尔加河上的纤夫】展现在我眼前。 老师发现了。 “不会吧……” 老师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我和我临摹的这幅画。 太棒了。 甚至，画技远远超过了他的水平。 完全可以和世界上一流的画家相媲美。 反复观察了N遍之后，老师再次用匪夷所思的眼神看着我。 因为，谁都知道，我以前画画的水平烂得要命。 老师要我再画一副。 “好！”我点头，心里却感到不安。 问题是，当老师将一张水粉纸摆在我面前之后，我的右手居然又不受控制的在上面画了起来。 没过很久，这幅画又完成了。 这一下，老师心服了。 真的，他完全心服了，真真切切心服了。 我自己也是目瞪口呆，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回过神来。 很快，我的事迹传开了。 不但在全班，就是在全校，大家都知道有我这么一个画画很厉害的超级高手。 问题在于，我这个超级高手、以前是个‘丑小鸭’。 由于我的画技太棒了，包括出自我手笔的素描、水粉、油画、国画、水彩等等画作，都是一流的水平，因此，老师们纷纷前来一睹风采，就连校长也来了。 没想到，这所美术学校，竟然能出现像我这样的天才学生。 当然，父母也知道了我的奇迹，他们也感到很不可思议，因为，我是他们的儿子，自己的儿子是一块什么样的材料，他们太清楚不过了。 我很有自知之明，自然也知道自己是一块什么样的料。 虽然这种现象太过于匪夷所思，但作为当事人，我自然是清楚不过。 这一切功劳，都是拜接植在我身上的这只右手所赐。 不过，我没有将这个秘密说出来。 …… 【四】 除了画画之外，我写出来的字跟以前也是天壤之别。 以前呢，我写出来的字又潦草又难看，除了我自己，谁也认不出来我写的是什么玩意。 可自从接植了这只右手之后，写出来的字体就变得非常漂亮了。 漂亮得完全可以跟书法家的水平决一雌雄。 我颇感惊愕，但更感到自豪。 再也没有谁叫我丑小鸭了，大家都对我刮目相看。 一个月后，市里举办一场美术大赛。 作为学校里的尖子生，校方替我报名参加这场大赛。 而我也没有让他们失望，在这场美术大赛上，我毫无悬念地获得了特等奖。 当我捧着奖杯回到学校里的时候，同学们都出来迎接我，他/她们大声对我欢呼，将我扔在空中，又接在手里。 那种振奋的场面，就跟天王巨星回到了母校一样。 当然，并不是所有的同学都对我这么热情，至少有一个是例外，她是我们班的刘小娟。 刘小娟是我们班的班花，成绩也很好。 其实我一直在悄悄关注她。 但我关注她的原因、并不是因为她有多漂亮，或者是她成绩有多好，而是她对我的态度与众不同。 在出车祸以前，我是班上的丑小鸭，作为丑小鸭，我在班上被很多同学歧视。 唯独她，没有歧视我，更没有嘲笑我。 后来，出了车祸之后，我在医院接植了这只神奇的右手。 从那以后，我画画的水平突飞猛进，大家都对我肃然起敬，很多女同学们视我为偶像，唯独她，还跟以前一样，仍然以平常的心态来对待我。 很奇怪，真的很奇怪。 没错，她是很漂亮，成绩也是很好。 可再怎么，在我面前，也不至于这么安之若素吧！ 要知道，获得美术大奖赛的特等奖之后，不但是校长，就连市文化局的局长，也对我十分看好。 我很想知道答案。 那天中午，在食堂吃午饭的时候，我在同学的QQ群里面添加了刘小娟的QQ。 添加之后，我发信息对她说；“刘小娟，你真是个很特别的女生。” 她没有回信息。 直到放学之后，她才回信息过来。 “哪里特别了？” “我以前成绩很差的时候，你没有看不起我，现在，我成绩这么好了，你又没有对我另眼相看。” “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是的！”我直接这样回答。 刘小娟没有回答，但发来一个（微笑）的图像。 沉默一下后，她问我；“杨小平，你的成绩突然这么好？是不是有什么秘诀？” “没有。” “真的吗？”她不相信。 “是真的没有。”我撒谎。 因为，我无论如何，也不能将右手的秘密告诉她。 “好吧！”她回答。 聊完天之后，我想，以后刘小娟会对我的态度应该有所转变，毕竟已经交流了一次。 可没想到，翌日在学校里，她看见我的表情，还是像以前那样，没有一点波澜。 问题是，我对她的好奇，却愈加强烈了，以至于每天去学校外面，我都会偷偷跟着她。 一个礼拜后，刘小娟对我的态度终于改变了。 而且，是巨大的改变。 那天晚上，夜黑风高，在学校外面晕红的霓虹灯下，刘小娟被几个小流氓缠着。 我正好撞见了。 我是个胆小如鼠的男生，我从小就很懦弱，缺乏男子汉的阳刚之气。 不管在什么时候，我一旦遇到这种事情，通常会赶紧避开，因为我担心惹祸上身。 这次也一样，刘小娟虽然喊救命，我还是打算避开。 反正她也不知道我撞见了，也就是说，对我形象也不会造成什么损失。 我在当时是这样想的。 可就在转身避开的时候，右手却忽然不听使唤的拉着我的身子，往刘小娟身边走去。 更奇怪的是，接下来，这只右手出击了。 而且，它的爆发力极强，威力似乎无穷，就像铁拳似的，呼呼生风地将这几个小流氓揍得鼻青脸肿、屁滚尿流。 “杨小平，谢谢你。” 刘小娟充满感激地凝视着我。 但须臾，这种感激的表情、又转变成意外和吃惊。 这在我的意料之中。 是啊！谁都知道，我是个孬种来的，在强恶者面前，我从来都是忍气吞声、逆来顺受。 可这次，居然这么勇敢？ 而且，身手还这么厉害？ 一下子干倒了几个人。 真人不露相啊。 真没想到。刘小娟不敢相信的看着我。 不对，难道是？…… 她忽然有些感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