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大王少傅有麻烦了
撒正浩一时沉默，风离痕倒也淡定，“所以说，撒尚书你问完了？可以得到什么有利于案的结论？” 撒尚书木然道：“暂时没有。但弄清每一道环节，搜集每一处消息，是下官职责所在，也许某一天便可用到案中。” “这样。”风离痕语声一转，万分和蔼，“撒尚书平一般是由夫人侍寝，还是姬妾侍寝？侍寝时长一般多久？请不要误会，风某作为东宫储君少傅，关怀大臣们生活，乃职责所在。” 少傅语不惊人死不休。 大理寺的李正卿极力克制着自己嘴角不上扬，倒也颇显君子。 东宫的叶属官陪着华容jiejie一起受煎熬，都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刑部的撒尚书则是黑沉黑沉着脸，被少傅睚眦必报的一句问话给噎住了半晌，但也很快调整过来：“回少傅，下官公务繁忙，甚少陪拙荆，拙荆不在的场合，下官并不与府中姬妾单独来往。” 风离痕诧异片刻后，点点头：“唔，原来是尚书克众生，夫人克尚书。了解了。” 同为男人，深知尚书不易，于是这便揭过了。 更重要的是，尚书已经把自家不足为外人道的家风展露给了众人，尤其是当着自己死对头的面，风少傅心里平衡了。 撒尚书反正脸是黑的，也不大在意自己脸面，重整旗鼓回归案子：“那么，南宫燕死于少傅进了听音楼的第二日里，那么第二里，少傅都做什么了？” 风离痕扭转视线向门外，极不愿又不得不将所作所为道出来：“离别听音楼后，我便受诏到了东宫，然后就做了东宫少傅。就这样。”擅长省略重点无视众人期待的少傅一言以盖之。 “少傅请详细说明这行踪。”撒尚书才不是好糊弄的，哪怕刚刚被深深讽刺了一下男人的尊严。 风离痕只好继续将视线投到门外，沉默片刻，眉头一点也不舒展，终于叹口气：“那我不大愿做东宫少傅，众所周知，太子他，他太过天真，不晓世务，不通学问……”说到这里，毫无预兆收回视线，往云起所在的角落准确扫一眼。当然毫不意外与她太过天真的仰望目光撞到一处，又转开。 云起这时知道了，原来少傅是嫌了她傻蠢呆。于是便默默蹲到一个远了的角落，伸手在地上画起圈圈来…… “我以为传言属实，便不想堕了自己声名，更不想后储君登基后，风某被人指为无骨气只会俯首帖耳追逐名利的佞臣，所以风某尝试一下投缳，看能否以寻死的态度换得陛下回心转意。不想，我生死一线之际，云起蓦然出现。咳，大家可能觉云起模样呆了一些，但那时我觉着这小孩儿模样生得好，眼神纯澈，无丝毫杂质，笑容似有大智慧，咳，比较讨人喜欢。” 云起愣了下，顿了顿，又默默收起画圈圈的小手。 “这么说，早间至晚上，少傅都与小殿下一块？可有人作证？” “东宫侍女可作证，王后也可作证，傍晚时分，王后来过东宫。”少傅一挥扇子，恢复常态，“这下，风某可以自证清白了么？” 撒尚书深意地看他几眼，出人意料一个跳跃问题放马过去：“那么，事发后少傅私下跑去听音楼南宫燕房中，是出于何种心思与目的？可是为掩藏什么破绽？” 刑部尚书跳跃提问，攻其不备，但没有难到少傅。他自然而然道：“风某为了华容舅舅的冤案，去一趟听音楼调查，也是分内之事。虽然因此撕毁了刑部封条，那也是事出无奈，而且，风某是得了太子殿下许可与认同。莫非，堂堂的云国储君在刑部封条面前，也无可奈何？刑部连堂堂云国储君的脚步也可阻挡？” “下官不敢。”撒尚书忙低头，“下官并非纠缠于刑部封条。下官在意的是，刑部官差前往南宫燕房间取证物之前，风少傅可曾带出什么物件？虽然少傅此举有违刑部律法，但事有轻重缓急，若少傅有自己的缘由，下官也不会当着太子殿下的面，指责少傅有违律法。” 风离痕扇子挥到一半顿住，眼眸深了深，似也是试探：“南宫燕房中一片狼藉，几无立足之地，撒尚书所指，究竟是何证物？莫非事先，你们刑部未曾将现场全部勘察，就匆匆封锁了准备结案，将大理寺丞常敏捉拿归案，做个替死鬼？” 撒尚书颇能沉住气：“少傅，下官既已将案进展与你讲了，你还信不过下官么？不知当少傅前往南宫燕房中带走了多少银票走？” 姜还是老的辣。 风离痕索扇子一收，指向叶洗马，“叶昭，把银票还给撒尚书。” 叶洗马立即从袖中恭敬取出银票递给了撒正浩。 撒正浩接过来，顿了顿，见风少傅又悠然的喝起茶来了，嘴角抽了抽，接着又道：“风少傅可还有什么没有归还的？” “喂！你够了哦，我风某是这种随便乱拿东西的人吗？！”撒尚书这一话果然令风离痕跳脚，不满。 在场又默…… 在风离痕忍无可忍之时， 大理寺卿李任之品完了好几杯茶，决定还是协同政敌，虽然很不愿，但也无法作伪，便据实道：“南宫燕一案，由于是率先向大理寺报的案，所以现场物品均在大理寺登记造册，但由于牵扯出大理寺丞涉嫌，大理寺便未来得及将现场物品收归。既然案子被陛下转给了刑部，便由刑部官差去收归，并重新勘察。同时，大理寺也将册子转给了刑部，大约刑部尚书觉得名册与物品对不上号，这才生疑的吧。” 风离痕十分嫌他啰嗦：“简言之，究竟现场有过哪些，对不上号的有哪些？” 李任之凭着记忆道：“钗头凤一十八支，玳瑁簪十四支，金步摇六支，点珠翠三十七支，明月珰五对……银票五盒共二百五十两……” 撒正浩接着道：“但是，刑部官差收归时，不见珠玉宝钗，只有一堆劣质凤钗，不见银票二百五十两，只剩五个金漆空盒。这便是对不上号的，其他倒无所缺。” 风离痕疑道：“你该不会以为是我风某见财眼开，私下混入她的房间，将珠宝银票全搬空了吧？” 出人意料，两个形同水火的死对头，大理寺卿李任之与刑部尚书撒正浩齐齐摇头，异口同声：“有人案发后重新潜入过现场。” 异口同声后，两人很不服气，都对政敌居然与自己不谋而合心生不快，对视一眼后，各自表都在指责对方剽窃自己独家推断。 风离痕不愧是少傅，顿时便悟了，顺着他们说道：“二位大人的意思是，南宫燕被害后，现场被封后，大门上了封条后，有人神不知鬼不觉进入过现场，悄悄搬走了珠宝凤钗和所有银票？然后凭空多出一堆劣质凤钗，李代桃僵？然后风某与太子暗访现场，便发现了这一堆劣质凤钗和桌脚下的银票？然后是刑部官差收归证物，发觉与最早大理寺登记造册单子不符？然后是刑部尚书你今登门醉翁之意不在酒，只在风某拿走多少现场证物？” 两位破案推理界名流没有表示反对。 风离痕更奇了：“不管是谁见财起意，首先，他是怎么进入已贴封的房间的？其次，在那么不容易的况下，此人为什么还要留下一堆劣质凤钗？李代桃僵的意义是什么？难道是因为搬走了人家的东西，良心不安，就还一部分类似的东西回来？或者说是，以为这样可以糊弄官差？” 华容jiejie问道：“可以从窗户进去么？” 云起告诉她：“不可以。” 华容jiejie又问：“为什么？” 云起又告诉她：“因为没有窗户。” 华容jiejie吃了一惊，深感疑惑：“怎会没有窗户？” 风离痕若有所思：“撒尚书不是查出与南宫燕来往密切官员不少么，有窗户的话，岂不是容易被偷窥到？朝中大员应该并不乐意如此吧？” “那是怎么进去的？”又回到原点。 少傅挥扇：“算了，先不想这个。目前有线索的只有这堆劣质凤钗了，不瞒二位大人，风某托叶洗马去坊间查过，这堆凤钗均产自一家叫簪头凤的铺子，但是近几个月的订单均是单个小量，并无批量订制，而且都是从九品以下官僚以及民间所购，并无与南宫燕来往朝中大员名录，那这批凤钗究竟是从何而来呢？” 刑部尚书与大理寺卿纷纷挤过去观看叶洗马提供的订制名单，希望能从中看出端倪，但显然一时看不出什么。 就在众人被带入层层谜团无法突破之时，大殿门外有杂役禀报：“少傅，有西京来的传书。” 风离痕随口应道：“可是我家书？搁进来。” 杂役向各位大人团团一礼后，恭敬送来传书，“回少傅，并非少傅家书，是西京一家叫簪头凤的商铺送来的票据，说是期限已到，请少傅及时支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