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作者有话要说： ……然而，开耶怎么都没想到，半兵卫对于斋藤家臣们那一系列行动的“置之不理”，不仅是因为他谋划着要让浅井织田两家大吃苦头，还因为他和主君龙兴之间的关系，已经恶劣僵化到了极点。【】 在击退了来犯的织田军之后，还没来得及返回城中，在本阵里，龙兴就当着诸多出阵的武将家臣的面，直接给指挥了本次作战的竹中半兵卫难堪。 斋藤龙兴一脸不屑地扭头，“哼、哼！！别因为这么一点儿功绩就得意洋洋起来！半兵卫，说白了这次的胜利也不过是因为——你在干啥……喂、喂！！在身为主君的我面前，别手舞足蹈的！太无礼了！” 半兵卫却一点儿也没被龙兴的呵斥吓住，反而持续不停、懒懒散散地摇晃着脑袋和四肢，像是在做健身cao一样活动着身体。 “啊～这个嘛～我是在做武士日常活动的一种哦。武士必须要经常活动自己的身体才行，不然怎么上战场嘛。所以我才会这样经常动来动去的哦～”半兵卫微微勾起唇角，语气轻快活泼地进行解释，“并不是因为我内心其实很看不起龙兴大人，把您当傻瓜来看待的关系哦～所以请您继续往下说吧。” 龙兴踟蹰了一下，却没从半兵卫的话中品出什么特别的意味，反倒安心了似的点了点头，“是、是吗？那、那就好……” 自始至终默然地站在龙兴身后的开耶，虽然维持了面色不变，但嘴角却微微抖动了一下。 同样是侍奉主君，龙兴和长政简直不能相比。 虽然也许真的是亲缘关系……长政的个人性格也比较天然纯真，而且有容易心软的毛病，可是他却有身为主君的器量与才干，同时也有武将的刚毅豁达与杀伐决断，为人重情重义却不会误下判断。 别说什么天上地下，长政若是天上那个，龙兴根本就是沟里那个了。 稍微有点同情半兵卫的开耶，不禁忧虑地看了他一眼——被称为“今孔明”、“今楠木”的半兵卫，真的会甘心守着这样一个主君？不管怎么做，他总是会有所行动的。 这细微的动作却没有逃过半兵卫的视线，他不动声色地趁龙兴得意地继续自夸之时，冲开耶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总之，这次的胜利并不是你的功劳。这座稻叶山城可是十万兵力也无法被攻破的坚城！织田军之所以会退却，只是因为害怕稻叶山城而已！半兵卫，这世上只有数量才能决定一切，别因为一丁点儿的小才能，就骄傲地露出一副‘我很聪明’的嘴脸来。退下！”龙兴傲慢地一挥手。 半兵卫恍然大悟般地拍起手来，“哇啊～不愧是龙兴大人，真是让我太佩服了。简直不像是十六岁的人会有的见识啊。” 半兵卫的讥嘲已经到了如此明显的地步，就连开耶都有点如坐针毡之感，可龙兴却还是没听出半兵卫话中的含义。 随后，半兵卫突然收起了嬉皮笑脸的表情，容色肃穆冷淡地凝视着龙兴，“……然而，以十多岁的人而言，这种梦话简直过于可笑。这世间决定成败的并非数量。看来不给您来点教训不行了。” 龙兴完全没把半兵卫的话放在心上，而斋藤家其他家臣，对于这对君臣之间、如同惯例似的争吵（与其说争吵，不如说龙兴单方面吵闹并遭到半兵卫鄙视），也彻底采取了眼观鼻鼻观心。 返回稻叶山城之后，半兵卫一边走向瞭望塔，一边伸手招呼开耶过去，“接下来织田军会在什么时候再攻来，你心里有数吗？” 瞄了一眼呵欠连天，急着回去睡觉的斋藤龙兴，开耶直接跟上了半兵卫的脚步。 “没有。”她回答。 “我也是呢～”伸了个懒腰，半兵卫小声嘀咕了一句。 开耶忽而有种无力感。 不是他开口询问她的吗？她还以为他已经心里有数了呢。而且他是为了什么把她叫过来的啊……就是为了附和她一句“我也是呢”吗？ 这种时候，不知道应该说半兵卫沉着冷静，还是说他反应迟钝，或许是因为相貌实在太过年幼，总是面带笑容的半兵卫，给人的印象是极其靠不住的那种。 也许正是因为这一点，斋藤家的家臣很明显分成了三派。 一派是和龙兴一样，认为半兵卫没什么大本事，至今的成绩都是好运造成的人。一派是不在龙兴那边也不在半兵卫这边，打算在织田家攻破稻叶山城前，把稻叶山城拱手送给浅井家的人。最少数的一派，则是认为只有半兵卫能支撑、拯救没落的斋藤家的人。 然而，不管那三派的人如何折腾，对他的行为作出如何评价，半兵卫依旧怡然自得地过着每一天，对于世间的抨击完全不放在心上。哪怕龙兴派的很多人对他口吐恶言，半兵卫对此也完全无视，装做不知道的样子。一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飘飘然似仙之感觉。 哪怕到了现在，有着各种赞誉的半兵卫，依旧随心所欲地表现出十分靠不住的模样。但不管半兵卫看上去再怎么靠不住，开耶却坚信他绝非凡俗之人，也不会甘于在龙兴麾下，侍奉这样一个不理解、不认同他的主君。 “要不要和我一起去马场？”在瞭望塔上待了一会儿之后，半兵卫突然如此提议。 实在没有理由拒绝的开耶，就这么和半兵卫一起去了稻叶山城的马场。 在织田家撤兵之后，连续下了两天的大雪终于停了，隐藏在阴云之中两日的太阳终于显现出了身影，耀眼的阳光照在马场上，有一种暖融融的感觉。 马场上的雪正在溶化，有些地方甚至可以看到一片黑土地。马场周围覆盖着积雪的高山沐浴在阳光下，山上的积雪开始一点点溶化。 比起随便挑了一匹蔫头耷拉脑劣马的半兵卫，开耶却挑了一匹脾气暴躁的悍马——半兵卫一点儿没阻止，而是骑在劣马上慢吞吞地溜达着，看开耶策马奔腾，驯服那匹刚到马场没多久的悍马。 半兵卫目不转睛地望着那一人一马，没过半个时辰，那匹一开始非常不配合的悍马就浑身大汗淋漓，乖巧地在开耶的驾驭下指东不敢往西了。 他见过不少骑术不错的人，基本上驯马者都是拘束、鞭笞悍马，以压制它的暴躁脾性，让马儿知道谁才是真正的主人——但像开耶这样任由马儿发脾气尥蹶子嘶鸣胡闹，直到马儿以为自己才是主人并累个半死之后，才迅速让马儿在最虚弱、脆弱时臣服的驯马者，却是头一次见。 能够这样巧妙地控制马的人，果然和他猜测的一样奇妙不凡。想必她的主君也是个器量极佳，令人心甘情愿臣服的极具魅力者。 （不愧是‘历战之勇者’……）面带微笑的半兵卫，在心里也不由得笑起来。 最关键的是，他邀请她来马场，她竟然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图，一言不发地让他达成心中所愿。 这种明知他有所图，却依旧坦荡地如他所愿的器量，已经远超他所知的任何人。何况，这样聪慧灵犀，擅长猜心的女子，他也是头一次得见。 触发事件悍马与劣马。可攻略人物已满足两个条件，离开启恋爱路线及恋爱模式还差五个条件。 “你要不要也试试看驯服悍马？”开耶在半兵卫面前停住马。 半兵卫笑眯眯地摆手，“哎呀～我就算了，比起不知道是否能接受我驾驭的悍马，还不如暂且将就先用着这匹劣马呢。” 开耶轻轻笑了。她自然听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 半兵卫所说的劣马是指龙兴，而开耶要他试试看驯服悍马，其实是在邀请他出仕浅井家。半兵卫自己也说了“暂且将就”，那么如果龙兴彻底令他失望，半兵卫恐怕也不会在龙兴身上吊死。 就算被评价为“今孔明”，但半兵卫可不是真正的诸葛孔明再世。在开耶看来，古灵精怪、懒散闲适的他，反倒更像是三国时期曹魏的那位鬼才军师——郭奉孝。 “看来你完全没有就这样驾驭美浓一国的想法。”开耶低声道。 以他的才能，将龙兴赶下台自己上位，也不是完全不可能，但半兵卫似乎一点都没这个意思。 清澈明亮的琥珀色眸子，迎着暖融融的阳光，散发出灼热的光芒。他和她互相望着对方，许久都没有开口说话。 “我没有治理一国的野心。”他忽而开口，牵动缰绳，来到了她身边。 “原来如此，所以几年前，你才会散播那种谣言。”她肯定地说。 哗——竹中半兵卫好感度上升。 半兵卫的眼睛弯成了可爱的月牙状，他侧过头看她，突然觉得有这样一个能理解、信任自己的人也不错。 尽管他们才相识没多久，却像是从几年前就已经熟识的挚友一样——也许是因为他们彼此，从几年前开始，就默契地彼此关注、在意起对方了的缘故。 故作遗憾地叹息一声，半兵卫摇摇晃晃地在马上挨近开耶，两人近的几乎能嗅到彼此身上的气息。那股人的身体才具有的温热感，和微痒的吐息一起侵袭而来，还带着淡淡的一股和果子甜香。 那熟悉的甜香，是经常在身上揣着甜食、或者经常吃甜食的人才会有的。没想到半兵卫和自己有同样的爱好，开耶的表情也柔和了许多。 “不过，美浓一国的确是太小了。我需要的舞台，是这宽广浩大的天下～”他饱满的唇瓣微启，丝丝吐息擦过她的脸颊和耳畔。 明明是那样不知天高地厚的发言，半兵卫说出来却半点没有令人讨厌的感觉，反而有着一种意气风发的自信。 看他几乎快要贴在自己身上，不动声色地给半兵卫那匹马臀部狠狠一脚，眺望半兵卫被马驮着，如离弦的箭一样刺溜窜出老远，开耶这才拖长音调，将双手搭在嘴边，学着半兵卫的语气大喊—— “你说的没错～！向着你心目中的舞台驰骋吧～！” 回应她那幸灾乐祸的“呐喊鼓劲”的，是半兵卫远远传来的轻快愉悦笑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