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五O 宝甲
一五o宝甲 辰旦见状暗中诧异不已,虽早领会过星子的坚忍强悍,但换了以前,这般毒打,他多半已经倒地昏厥,人事不知,如今竟还能若无其事地谢恩,可知他的功力确实今非昔比。【】这是谢恩呢,还是给朕示威呢 星子说完,辰旦不置可否。星子抬起头望着他,那澄澈如晴空的蓝眸竟有几分可怜巴巴的祈求意味,象是初生婴儿般无辜无助,眸中似乎还闪着点点泪光,苍白失血的嘴唇微微张开,仿佛要诉说什么辰旦心中莫名一动,泛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是怜悯么旋即冷下心肠,朕还可怜他教训还不够么要被他蛊惑戏弄到几时明明是他一步紧似一步地逼迫朕,算计朕,做出这副委屈的样子演给谁看呢 辰旦冷哼一声,转身坐回御座,往椅背上一靠,抬头望天,不再理会星子,心中却难以平静。他今夜前倨后恭,最后更大行苦rou计,所为何来是为了他养母的安危,还是和箫尺有什么阴谋呵,不管怎样,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朕是求之不得辰旦脑中转过无数狠毒念头,于臆想中体会报复的快感。 星子靠蒙铸帮忙,好不容易才裹好背伤,这一顿毒打下来,自然是前功尽弃,变本加厉。痛到极致,神经反倒有些麻木了,但手足却再不能活动自如。星子无奈地低头看着地上那团已被染红的白布,要想再上药是不可能了,甚至,要穿上衣服也难如登天。 星子咬牙,慢慢撑起身来,只拣了件深青色的外袍披在身上,外袍长及脚踝,勉强遮住满身血迹,理了理头发,拿了启明剑,蹒跚着退出帐去。 辰旦知道星子是去清洗更衣了,那柄宝剑却是一刻都不离身。他果然警惕得很虽连续两日挨了毒打,但看他有恃无恐的样子,仍没有把握能一举拿下他,他也必早做了准备。罢了,朕再等等,不急在这一时。 辰旦的视线落在地面的斑斑血迹处,却被一团黝黑如墨的物事吸引住了。那是什么不象是寻常的衣物,脑中灵光一动,是他所谓的刀枪不入的陨铁宝甲么既是宝甲,他怎么就随便扔在这里哦是嫌这宝甲压着伤口了么想起白日星子苦苦挣扎于马背上的情形,辰旦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 辰旦命亲兵进来收拾,清理了血迹,将那长鞭仍旧收入箱中,带血的衣物都拿出去埋在野地里。末了,亲兵呈上那件陨铁宝甲,问如何处理,辰旦愣了愣,朕如果将他这件宝甲当作废物弃了会怎样他能打败朕,不就是凭着宝甲神剑,还有什么西域地图么除去他这倚身之物,看他还如何猖狂但辰旦对星子到底有几分忌惮,此时若真地激怒了他,怕是打草惊蛇,难以收场。 辰旦沉吟一下,接过那宝甲端详,乍一看只是黑漆漆的,毫无光泽全不起眼,触手却极柔极韧,天衣无缝,非金非铁,不似人间能工巧匠所制。辰旦见多了天下奇珍异宝,但从未见过这等奇物。那些四夷八方的朝贡使臣,都送些花花绿绿中看不中用的玩意儿来糊弄朕,真正的好东西倒藏在这里虽不情愿,辰旦也只是哼了一声,将宝甲扔在案旁。他全力毒打了星子一顿,自己也出了一身大汗。便由人侍候着沐浴,更衣安置。 已是夜深人静,星子一步一挨地回到自己帐中,下意识地轻唤了声“尼娜”却不见那娇俏可人的身影欢快地跑出来,扑闪着面具后的大眼睛,泛着淘气而温柔的光。望着空荡荡的营帐,星子哑然失笑,却又隐隐有点失落,伤处愈发疼痛难忍了。 星子吩咐帐外的随从打了一桶凉水来,将下人远远地遣开。自行提了凉水到后帐,草草擦去身上斑斑血迹,勉强上了些止血的伤药,待流血渐住,星子也懒得裹伤,只是从头到脚换了一套黑色衣衫,外罩玄色大氅,如此,即使浸出了血迹,亦不易为人察觉。 星子上下打量了一番,确信不会轻易被旁人看出破绽。回想自从随军以来,在父皇身边服侍时,穿的最多的就是一袭黑衣了,不是喜欢这肃杀沉重的颜色,只因它是血迹伤痕最好的伪装。忽想起当年上京军中比武之前,曾蒙父皇御赐一套白袍银铠,镶金缀玉,刺绣麒麟火焰,父皇的爱重之情,跃然于上。自己被师父救走时未曾穿着,如今定已被父皇收回,那样的白袍白甲,或许真的不能属于我。星子苦涩一笑,黑色的囚衣才是我的标志,我其实是一名囚徒,以此心为囚,一生一世,永难解脱。 星子和衣趴在后帐的榻上,闭眼略微打了个盹,伤痛折磨,睡不安稳,忽被打更之声惊扰,已是二更天了我怎还在这里父皇该已歇下了吧我须得回御营值守,大军未离色目,不可有一日懈怠。星子挣扎起身,略一动作,无数伤口便是撕裂的痛真想躺下再不动弹。 星子忽觉有什么不对,那贴身的陨铁宝甲竟然遗失在御营中了星子脑中火光一闪,我怎么忘了这个不如将宝甲献给父皇防身,若再遭遇刺客,也可抵挡。我这样子,实在没把握能万里征途,不眠不休,昼夜护持他。 星子重返御营时,辰旦已躺在了御榻上。星子眼光一扫,见那陨铁宝甲置于御案一旁,遂安了心,吩咐守夜的亲兵们皆退出去,他则照例跪在榻前伺候。辰旦透过重重床帏,望见星子黑色的身影,不动声色地轻轻一笑,今夜总算出了口恶气,似一阵大风暂时吹散了连日的阴霾沉沉,心情也舒畅了不少。但箫尺之事仍是棘手,辰旦一时睡不着,半闭着眼睛,盘算着镇压国中叛匪之策。 朕堂堂一国之君,向叛乱逆贼求和,当然绝对不能予以考虑,突厥之战,朕已经被那孽子摆了一道,难道还要再来一次突厥人尚占有天时地利人和,精锐骑兵,箫尺有什么纠集了一帮流寇叛贼,乌合之众而已他眼下得势,无非是算准了时机,乘虚而入,只要待朕大军班师回朝,定然打他个落花流水。 但是,还有星子,万军之中所向披靡的真神使者,如果星子再去助他,那后果辰旦竟隐隐发怵,不敢多想,便如未曾愈合的伤疤又被毒蛇咬了一口,既痛又恨不朕绝不能让人知道他就是那个装神弄鬼的西域尊者朕也绝不能听凭他与箫尺串通一气来谋害朕但朕该如何下手制服他
辰旦假寐中,偷偷瞟了眼一动不动在榻前跪得笔直的星子,目光触及星子腰间宝剑,又顿时xiele气。那次朕严阵以待,布下天罗地网,他却能神鬼不知潜入赤火军大营,斩首示威,留书告警,实在让人忌惮良深。没有十足的把握,朕不能轻举妄动。 奔波竟日,方才又费了一番力气教训星子,到底倦累,不久辰旦即沉沉睡去。次日清晨醒来时,天色乃晦暗不明,案上残灯如豆,帐中炉火尚温,星子仍挺直地跪在原处。 辰旦坐起,正要唤人进来服侍,星子却挑开了帷帐,语气一如既往地谦卑:“臣有一件世间罕有的宝物,不敢专擅,欲进献陛下。”说罢,星子便双手恭恭敬敬地将那件陨铁宝甲呈到他面前,“这便是臣曾向陛下提起的,于天门岛上得来,天外陨铁所制的宝甲,贴身穿着,刀枪不入,水火无功。如今形势复杂,陛下若穿着此甲,可保无虞。” 辰旦沉吟不语。星子即随手将那宝甲投入炉火中,熊熊炉火包围着黑色的陨铁宝甲,任火舌舔舐,宝甲却没有溅起一点火星。片刻后,星子徒手捞出宝甲。“陛下请看”辰旦忍不住好奇,接过宝甲查验,不但未损分毫,触手温度亦是如常。辰旦暗暗称奇,面上仍不动声色。听星子又道:“陛下倘若不弃,臣这就为陛下更衣。” 辰旦昨晚发现陨铁宝甲时,确实也动了据为己有的心思,只是忌惮星子。不料星子竟主动进献,辰旦又不免疑虑。他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是投朕所好迷惑朕或是又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勾当陨铁宝甲刀枪不入,令他如虎添翼,如今他与朕已撕破脸皮,势同水火,他竟甘心白白地送给朕他怎会有如此好心 辰旦上下打量了星子一阵,裹在厚厚黑衣中的星子面色苍白,想起他昨晚蹒跚出帐的身影,他伤重穿不了宝甲,才顺水推舟要献给朕么目光再度落在星子腰间那柄片刻不曾离身的启明宝剑上,他倚仗神兵在手,旁人近不了他身,这宝甲于他也无甚大用处,正可用来笼络朕,倒是打得好一个如意算盘 辰旦眉峰轻轻一挑,语气冷如寒铁:“你真有这份心,便将你这柄宝剑也一同进献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