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九、番外篇 之 小米的爱情（七）
大米和小米，一个一心靠读书跳出农门，改变农家女的身份，成为吃国家粮的公职人员，捧上铁饭碗，过上理想中幸福美满的生活；一个一心凭相貌跳出农门，嫁个城里人，自己也成为城里人，过上想象中快乐美好的日子。 两个在追求各自美好未来的道路上，渐行渐远。但是，谁知道以后会不会殊途同归呢？ 陶小米跟着她的强哥，陶大米眼中的混混，过了好几年提心吊胆担惊受怕的日子。她经常好几个月，甚至大半年见不着他一面，好不容易见着了也是偷偷摸摸，因为她的强哥崇拜希特勒，好勇斗狠，结怨结仇太多，每到一地，总有仇家前来寻仇报复。 世间事就是这样，你时时想着打压欺负别人，骑在人家头上作威作福肆意欺凌，可还有那更厉害的人还想着打压欺负你，骑在你头上拉屎撒尿呢！如此冤冤相报，恶性循环，小小的双河县城根本就没有了强子的立锥之地了。 希特勒再厉害，都脱不了一个多行不义必自毙的下场，何况一个没多大本事的小混混？ 为了避免仇家追杀过来，好不容易来一趟双河县城，他也是昼伏夜出，和小米约会的地点基本打一枪换一个小破地方，不敢让别人看到。 有一次小米七拐八拐找到约会的地儿，刚拐进小胡同，忽然听到眼前一处民房里传出惨叫声、求饶声、怒骂声还有摔砸东西的巨响，忽然一个熟悉的矮瘦身影捂着胸脯从胡同里连滚带爬蹿出来，经过小米身边时，被打得鼻青脸肿、多处挂彩、急急逃命的他根本没看到她就狼狈窜过去了!后边几个凶神恶煞骂骂咧咧紧追不舍…… 都跑远了，陶小米慢慢瘫倒在墙根下，那个不出个人声求饶不止，惨叫不止的人，那个夹着尾巴狼狈逃窜的小矮子，不是她心目中的“英雄”又是谁？他在她面前口口声声他多么厉害多么威风多么体面，手下多少多少兄弟，谁看了他都得老老实实俯首称臣……他跟她承诺，不出一年，他就能让她过上好日子，两个在县城买楼买房，买几块楼房都行，让她耐心等着……可是好几年过去了，他没给过她一分钱不说，还老是问她要钱…… 凭着他的一面之词，他在她心目中，树立起了威风八面无限风光的高大形象，就像他暴跳起来跺倒椅子，冲大米准备下狠手的时候，何等的威风凛凛不可一世！谁想到他也就是在女人面前耍耍威风，看看今天，被人打得哭爹叫娘，哀嚎不绝，惨叫求饶…… 小米宁可他挨打时，咬紧了牙关一声不吭，到时在她陶小米心里，他还是硬汉子一条，她陶小米还会死心塌地跟着他…… “希特勒”逃走了，陶小米嫁个英雄的爱情梦碎了。小米一咬牙，虽然叫那个“假英雄”耽误了好几年，可自己也还算是年轻的，才二十岁的年纪，在城里实在找不着个没结婚的小青年，还有那死了老婆或者是离婚了的二手男唻？就凭自己这样貌，放下身段降低标准找个这样儿的，应该不算费事。 打定了主意的陶小米，收回心来继续在毛巾厂干了下去。 可惜人在倒霉时，喝口凉水也塞牙。 越来越不景气，此时更是濒临倒闭的毛巾厂开始大批辞退员工。近几年工作上总是吊儿郎当的陶小米首当其冲在辞退之列。 嫁个英雄的爱情梦碎后，随即又面临嫁个城里人梦碎的残酷现实，不安分的陶小米不甘心，她拿出这几年好不容易攒下的一点儿积蓄——其实哪还剩下多少，自己光顾得穿戴打扮，不知道节省，本来就没攒下多一点儿，自从爱上了强子，还要时时拿出一些贴补他唻！用这点儿少到可怜的积蓄，她在县城租了两间简陋破旧的小平房。 只要不是到了山穷水尽的那一天，她陶小米就还能实现嫁个城里人的希望呢！她的生活就还有希望！她满心希望自己能再找个小厂子干个临时工，然后好命的话，能碰到个喜欢自己的城里人，自己心心念念这么多年的心愿，就可以了了。 一天，两天，三天……一月，两月……四个月…… 一向慢性子的陶小米，终于尝到了火烧眉毛、忧心如焚的滋味。她天天蓬头垢面，骑着旧自行车到处晃荡，现在不是为了找个城里夫婿了，得先找块活儿解决工作问题、吃饭问题啊。 哪怕是被毛巾厂辞退了，天性不愁不忧的她一开始也压根儿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天无绝人之路嘛，双河县城这么大，哪里找不到她陶小米一口吃的？ 没想到一连跑了多日，整个双河县城的大小厂子，就没有一个招人的，全是往下裁人！小米头一次感到惶恐不安，火烧火燎了！听路边人谈论，整个双河县城就找不出一家挣钱的企业、盈利的厂子来，全是负债经营，有不少厂子原先多挣钱呢，现在都关门儿倒闭了！ 小米有一次忍不住问房东老两口，这是怎么回事？经济再不景气，也不能整个双河县城都这个样子啊。 “怎么回事？”房东大爷瞥她一眼，一连几个月，看这个年轻闺女天天早出晚归想找块活儿干，他就直摇头，和老太婆谈论起来，都对小米的做法不满意：一个农村女子，不安安稳稳下地出力，天天在城里瞎逛荡有什么用？真是不安分啊。该交的房租她又没交，看来再这个样子下去，她连房租费也交不上了。 “还能怎么回事？叫那些当官的贪的呗，好好的厂子，今天贪十万明天贪百万，你也伸手我也伸手，什么架住这么贪了？多好的厂子倒闭不了？又没有铁下心来实打实监管的，想拿多少不济着他拿？咱平头百姓就是再明白，可谁敢吱一声？你敢？还是我敢？……” 看老头子又动了不该动的怒，一旁闷声不响的房东大娘不愿意了：“净说那些用不着的！现在有本事的谁不贪，换了你在那个位子上，看看人家都贪，你能熬住了不贪？不贪是个傻子！都互相理解点儿吧啊，咱也得体谅体谅人家当官儿的不容易，守着金钱万贯、财宝无数，跟前又没有盯着的人，谁不想拿一些？拿少了都对不住自己！” 大爷火了：“老娘们儿头发长见识短！他们把国家的财产贪光了败完了，咱这些老百姓不跟着遭殃了？！看看咱双河县城，挣钱的厂子没有一家，不是负债累累就是关门倒闭！不用说临时工，就是正式工都发不下工资来了！拿裤子顶、毛巾顶……真他娘的胡闹！不光企业单位不景气，那些事业单位也发不下工资来了，远了不说，邻居老张头他闺女，在下面乡镇初中教学，多少年工资一分钱不涨不说，现在一连好几个月，一分钱工资发不下来了都！……你打上眼看看，现在干什么都不如种地保险了，种地虽是累，但起码还饿不着……” 小米听出他拿话敲打自己唻，不愿意听了，心想，种地保险，你为啥不种地去？ 老两口发完了牢sao，忽然想到，正事儿还没说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