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杜良之死

    隔天凌晨4点多，杜良才下班，拿起手机才发现谢老五打来的二十几通未接来电，刚刚在厂里声音太大了，又带着耳罩，没听见，正要打回去，没想到谢老五竟然又打过来了。

    “他妈的杜良！你个畜牲，卧槽****！”谢老五劈头盖脸上来就骂，声音中夹着哭腔。“快他妈回来卧槽！”

    杜良脑袋嗡的一声，几乎一瞬间就想到应该是孩子出事了。杜良浑身发抖着骑上车子，觉得周遭的世界是那么的不真实，腿使不上力，怎么也骑不快。路上的车辆和行人都开始变得奇异起来，像斑驳的光影，光怪陆离地飘移着。

    有那么一瞬间，杜良觉得自己才是死去的那个人，郝雨和两个孩子以这种形式团聚了，只剩他一个在这片无际的地狱里煎熬。

    骑到棚户区那，杜良呆住了，停下车子，站在忙碌的施工队前，和一片瓦砾堆上。黄土冲天，嘈杂的施工声不绝于耳。门前的那棵老榆树也孤零零地立着，没有了其依靠的那间小平房，像在嘲讽他一样，安静地伫立在喧闹中。

    谢老五发了疯似地，抱着一个血rou模糊的小人儿，“还有气！槽他妈的快来人！来人啊！！”然后跪在救护车前不远，显然已经筋疲力竭，再也没有力气多走一步了。

    谢老五脚边不远，还有一个血rou模糊的小家伙，不过更小，更支离破碎，一旁几个护士束手无策，还有两个在吐。杜良颤颤巍巍地走到那个小家伙旁边，一眼就认出来是他的若元，被拦腰截断了，中间只有薄薄的一层肚皮连着，浑身是血。回头看看若熙，已经被救护车送走抢救了。

    杜良跪在小儿子面前，登时泪如雨下，张着嘴，但是发不出声音，伸手摸了摸儿子的脸，好像还活着一样柔软。

    二万看见杜良，从施工人员中间挤了出来，跑过来赶忙握紧杜良伸向若元的手，“对不起对不起，先生是我们的疏忽，负责人已经被我们问责了，你看。”二万指向不远停靠的警车，里面拷着的正是昨晚下通牒的那个部属。“赔款的事好商量，咱们屋里谈。”说着招呼后面几个人把杜良抬走。

    杜良疯魔一般用怪力挣开，走向一片瓦砾，开始徒手挖掘。谢老五走过来从后面抱住杜良，想把他搀起来“杜良！我知道你难受，但是你现在不能垮！你垮了若熙怎么办！你别忘了你还有一个女儿啊！”

    杜良满脸泪水，眼睛通红，深吸一口气，强忍住悲痛，异常平静地和谢老五讲“老五，你以前说我是天煞孤星，会克死身边的所有亲人，我还不信，哈哈......没想到真让你说中了。我已经害死这么多人了，我身上背着几十万的外债，我活下去只会再害死若熙，如果若熙福大命大活了下来，她就拜托你了，我给你最丰厚的报酬，你看。”说罢从倒塌的墙体里抽出一个什么东西来，有金属破石而出的质感。

    紧接着杜良挣开谢老五，蹿向一旁看热闹的二万，将手里的东西架在二万脖子上，然后飞快地拉着他退到一旁一个没来得及拆净的墙边。原来那是一把刀，杜良家世代相传的，但是也没人当回事的一把刀，比菜刀略长一寸，比剑略短一寸，很是锋利。

    “听着，现在给我的女儿100万转账，由谢老五代领，不然杀了你，你和我一家人陪葬吧。”

    “好好好......”二万嘴都不利索了，赶紧吩咐属下去办，一旁的警察迅速围了上来，但也怕杜良冲动，不敢走太近。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杜良很平静，甚至看不出他还是个活人，或许他早就不把自己当活人了。他越是出奇的平静，警方就越是不太敢接近。警方的各种力量迅速部署完成，附近都被黄色的警戒线围起来了，远处的屋顶人头攒动，应该是有狙击手。

    “杜良！”警方一个长官用喇叭喊道“你要的100万已经转过去了。不信你可以看这里。”银行的一名柜台小姐拿着一张票据距离杜良五六步远展示，“还是不信的话你可以问问你的好朋友谢老五！”

    “我是自愿把这些钱转给谢老五的！”二万也在摄像头和公证人员前保证。

    谢老五跳脚骂道“老子不要你这样得来的臭钱！你个傻子把刀放下！”如果不是一旁的警察拦着他就冲过来了。

    杜良一笑，和二万说“如果你还有点良心，就不要反悔。况且100万对你来说，并不算什么。”杜良头歪出去露个破绽，肘一斜，作势撕票。

    砰！

    血花飞溅，崩了二万半边脸的脑花，但是二万除了尿了裤子以外毫发未损，原来杜良根本没想杀人。

    他只是太想郝雨和孩子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