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奇遇

    齐王看着夏言冰怒气冲冲的背影，哑然失笑。他也不急，先到溪边给水壶里灌满水，拧上盖子。山泉真是清澈，一望到底，好似晶莹剔透的冰种翡翠。他忍不住又喝了两口，果然清甜可口。晨光熹微，甘泉爽口，佳人相伴，枫叶绚烂，恍若人间仙境。正欣喜间，突然听到夏言冰一声惊呼。

    他猛得转头，却不见她的踪迹。

    天气清朗，瑟瑟秋风中隐隐透着一丝寒意，山上树木茂盛，品类繁多，有一些已经早早枯落了，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层落叶，不见泥土，踩上去软软的，看不出脚印。他不过是喝了两口水，夏言冰又能走多远呢。但方圆几里，并无人影，他高声呼喊：“夏姑娘——”但只是偶听到部分回音，并无人应。

    此处甚是蹊跷。

    他放慢脚步，边往前走边细细勘察地上落叶，终于发现前方有个洞口。望洞里看去，黑乎乎的深不见底。这妮子肯定是掉下去了，他心里暗道。

    他施展轻功跳下洞，果见一年轻女子躺在那里，身上披的正是昨日夜里给他给她裹上的狐皮大敞，不是夏言冰又是谁？他蹲下身去，轻轻地拍打她：“夏姑娘——”

    见她没有动静，他便抱起她，准备施展轻功从洞里出去。此时，他突然发现洞壁上有一个棋局，是个残局。他自幼学棋，颇有天赋，见此棋局，沉吟一下，飞身拿起白子，放到棋盘右下角。此时，旁边缓缓打开一个石门，齐王微微一怔，随即抱着夏言冰走了进去，屋内四壁放满竹简，目测年代久远。该石屋甚是幽深，光线昏暗，齐王缓步前行，直走了两三个时辰，忽见前方有亮光，缓步出去，山间空地处，有几处民宅，宅前奇花异草，苍竹幽幽，更有泉水淙淙绕竹而六。

    齐王大为惊奇。他认得那些芳草中有些是难得的药草，看来隐居此处的有行医之人，故前往第一处民宅敲门，门一打开，便闻到淡淡茶香，四个精神矍铄的老人围着院中石桌高弹阔论，兴致正浓。见有生人进来，也不太在意。

    齐王只得先行施礼道：“四位高人，冒昧打扰，内人无意中坠落洞窟，昏迷不醒，在下见门前有蓝芝草等药材种植，知此处定有名医，望各位高人施以援手。”

    四人听了此言，方才转过头来看他。其中一人身着玄色长衫，剑眉星目的老者道：“这么多年了，能解出老夫棋局的人聊聊无几，年轻人，你何方人氏，尊姓大名啊？”

    “在下汴京人氏，姓姬名陵，到淝州投靠亲友。”齐王道。

    “姬氏？你先进屋，把这女子放在塌上，容老夫看一下吧。”老者道。

    齐王遂进入内间，木床竹篦，陶碗石桌，粗犷中又透着雅致，他轻轻地将夏言冰放于木床之上，老者并未挪动双脚，右手从怀中掏出一缕丝线，轻轻一黏，丝线便蜿蜒向前，在夏言冰右手手腕打了个结，老者捏着丝线闭目凝思片刻，便睁开眼睛，对刚才看门的小童道：“朗月，拿纸笔来。”

    待那纸笔拿到，老者提笔便写了个方子，笔力遒劲，字迹潇洒。写罢将方子递给小童道：“去抓药吧。”

    说罢，四人又继续刚才的谈论，仿佛刚才无事发生过一般。

    几个时辰后，小童端着煎好的药递给齐王，齐王一勺一勺得喂着夏言冰。药还未喂完，夏言冰便睁开了眼睛。

    她怔怔地看着齐王。

    齐王边喂药边说：“你掉进了一个很深很深的深坑里，晕了过去，那个深坑连着一个山洞，穿过山洞，我们便到了这里，这里的主人是医生，给你求的药。”

    药喝完了，夏言冰轻声道：“多谢公子。”

    “我刚才已经给这里的主人介绍过了，你是我的内人。”

    夏言冰恨恨地瞪了他一眼，但她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也做不出其他举动。

    小童推门道：“姬公子，师父有请。”

    齐王柔声对夏言冰道：“你好好休息，我去去就来。”

    四位老者还在石桌边烹茶谈心，只不过这茶像是换了一种。

    “姬公子，你可认识姬婴？”玄衣老者左侧的黑衣老者道。

    齐王微微一怔。

    黑衣老者看在眼里：“难怪你能解那棋局。”

    其他三位老者均侧过脸来，面露惊疑。

    黑衣老者继续说道：“你不姓姬，姓萧。”

    齐王听之大骇。

    “这也不怪你，老夫知道，你刚被人追杀，不便以真实身份示人。”

    齐王终于按捺不住：“高人何以知道我的身份？”

    黑衣老者若无其事地道：“姬陵也是你的真名，我如何不知？”

    齐王愈加震惊，怎么这四个老头面前，他就像个透明人，他们不是隐士吗？姬婴是他外祖，姬陵是他外祖娶的小名，除了母舅姬氏一族，汴梁皇城之中并无人知晓。乱世之中，姬氏早已隐居，不知所踪。这四位隐士，莫非是外祖父至交好友？

    没待齐王开口，另一白衣老者道：“姒兄，莫不是姬兄外孙？”

    齐王满目狐疑地看向他。

    另一紫衣老者又道：“你瞧瞧那眉眼，和盛华一模一样。”

    齐王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晚辈有眼不识泰山，望四位长辈赐教。”

    四老大惊，急忙扶起，“殿下千金之躯，岂能向我等山野村夫下跪？”

    “四位既是外祖至交，便是我的长辈，子延今日有缘得见，倍感欣喜。此山野之地，并无外人，不言尊卑，只论长幼，请四位受子延一拜。”

    “好啦好啦，乖徒孙，你的心意我们心领啦。”四老又赶紧扶住他。

    小童递了竹凳过来，玄衣老人牵着齐王入坐。

    四老又细细打量了他一番，面露赞许之色，玄衣老人道：“风流倜傥，一表人才！”

    “苍天总算有眼，我大梁有救了。”紫衣老者摸着胡须，频频点头。

    白衣老者对小童道：“朗月，去老夫那，取老夫的青衣陈酿来。”

    墨衣老人道：“朗月，和你师娘们说，盛华的儿子来了，今儿中午，多备些酒菜。”

    朗月应声而去。

    墨衣老人又转头对齐王道：“乖徒孙，那残局，能解之人必棋艺高超，非得我的真传，解不出这棋局。所以，这个地方啊，外人进不来的。盛华的棋艺，是我教的。”

    齐王正欲请教，玄衣老人看出他的意图，道：“乖徒孙，老夫给你介绍一下，老夫姓扁，名蔡，家传医术。”说完又指着紫衣老人道：“这位师祖姓墨，名伊，精通武艺，刚才那山洞里有不少他的武学秘籍。”说罢，又指了指白衣老人：“这位姓项，名启，擅长兵法，运筹帷幄，行军打仗，无所不能。”末了，又指了指墨衣老人道：“这位姓屈，名梁，对吏治法度，颇有研究。”

    齐王连忙起身，拜见各位师祖。

    扁蔡又道：“乖徒孙，一会，师祖们还有个惊喜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