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异乡人(一)
———————————————————章外———————————————————— 4972年9月11日,在彼冀州的某一处山林里,爬犁镇的人们在这里生活了世世代代。可是在9月11日这一天,平静的生活就这样破灭了。巨大的火焰腾空而起烧红了半边天空,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大火过后,从未有人见过爬犁镇的任何一个人。对于他们的遭遇,周遭城镇的人三缄其口,每个人好像都不愿再提起那天发生的事。 直到4999年3月21日,一个住在临镇的病重老人在去见恰玛(信仰的天国之神)之前,把那天夜晚的见闻告诉了我。他是镇上的猎户,事件发生之前他和临镇的猎户帕列敦就在临镇旁的山里捕猎野猪。在他的病房里,我把他的床架子抬起来,他望着床旁的花瓶慢慢回忆了起来,几朵快凋谢的花正靠着花瓶里的水艰难的活着。 “一直延续到凌晨两点的火焰使得半个夜晚亮如白昼。除了火焰溅裂的爆炸声,还有雷鸣一般的熔芯枪响,夹杂着撕心裂肺般的嘶喊,宛如地狱里的鬼怪的哀嚎,又带着无处发泄的愤怒,纠缠着破灭一般的绝望...” 他怔怔的看着我。我感受到了他的恐惧,但是我能做的也只是低头把所有的一切写下来。 “我们看到极其诡异奇怪的影子被山一样的火焰映射在被火焰破坏后的残垣断壁上:一个像是人形的影子,右臂却被一大团纠缠扭曲的触手取代了。一个从头部裂成两瓣的影子扭曲着、摆动着试图扑灭身上的火焰...” “前一秒还活生生的一个人下一秒就在烈火狂妄跃动中化为了焦炭。还有一些人正对着墙面祈祷,但是在雷鸣般的熔芯枪响声中,祈祷声微小的像蚂蚁在的咀嚼。所有的一切在熔芯枪的呼啸声中都显得那么无力...人们的信仰在此刻瓦解,问问墙壁上他们崇拜的那位祂,在灾难来临之时,真的会有神来解救他们吗...” 他双眼越发的无神,留有一两点黑暗处的光茫似乎还在他眼中闪烁。但又好像是错觉,因为周围太黑暗了,我甚至看不清他眼中的那一抹微亮的光。我无法回答他的话,只能以沉默回应。 他“哼”了一声,十分微弱。 “火焰熄灭后,数十个身穿隔热服的工作人员(之所以称之为工作人员我猜是因为是因为没人知道他们属于哪个部门。)端着烧的发红的链式熔芯蒸汽气枪从废墟中走出...我和帕列敦在山坡上的草丛里看着这一切,此刻直面过猛虎和棕熊的帕列敦止不住的发抖,嘴里不断念叨着‘别发现我...别发现我...鳍辕会保护祂的子民...鳍辕会保护他的子民...’” 他的神情此刻慢慢变得扭曲,仿佛空气中有什么让他致命的东西。 “我竭尽所能去安慰他,扶着他试图慢慢离开。可是没走两步就不得不停下来,因为他止不住的颤抖,甚至陷入了谵妄的状态...在这种极度恐慌的状态下,他似乎慢慢的变化了...我手触碰的皮肤下面似乎长出了鳞片一样的坚硬物,他的颧骨在慢慢的伸长...他转过头来,瞥了我一眼...我吓坏了,松开了双手...昏倒在了离那群拿链式熔芯蒸汽气枪的人的行径三米处的草从里。” 说到这里他看向我,然后猛地抓住我的衣领,咆哮着“我们只是渺小的蛆虫,你现在写的一切都是毫无意义的粪土!神明救不了愚钝的人们,我们自以为是的祈求在祂们耳中只不过是些蚊子的嗡嗡声。你也会像我一样怀着对那些东西的恐惧死在黑暗中!”他看着我,泪痕爬上了他的脸庞。“求你了,把这些告诉其他人,真相再黑暗也值得公之于众...” 他眼神彻底的空洞了,顺着抬起来的床板滑了下去,闭上眼睛睡着了。我停下了手中的笔,陷入了黑暗中。 “世界上到底还有多少这样的地狱啊...” ——————————————-新垸都郊区.太坪村————————————————— 厄雀乘坐的燃芯公车停在了这条乡间小路的一旁。他走下车,抬起手挡住正午毒辣的太阳,观摩着眼前村庄的入口。 黑压压的一片黑木林围绕着村庄的入口,同时也是出口。出口两侧的麦田随着风波浪起伏,隐约可以看见一两只牛在稻草丛中悠闲地咀嚼着。村口右侧立着一个金属牌子,腐蚀般的锈迹爬满了牌子的边边角角,勉强可以辨认出是“太坪村”这三个字。牌子下有个覆盖着黄色杂草的破烂麻布袋静静的躺着。 厄雀不再观望,顺着风推着他向村子里走去。 进入村子之后,厄雀向四周看了看,与其说是村子,这里更像是一个日渐衰败的小市镇。周围的房子矮的有三层,高的有四层。挤在一起,排列成行。正前方是一个小广场,广场中央有一个长满青苔的小型喷泉,喷泉的上面有个的长着翅膀的“小胖子”正一卡一卡的旋转着。广场好像村子的十字路口的中心,左右两侧的道路延申着被不高不低的房屋遮挡住。 村子里寥落的几个人在进村口处的木房子下的屋檐下坐着,神情怪异,看见他从村口处过来,齐刷刷的盯着他看。厄雀深吸口气,“都到这了,鼓起勇气去和村民们交流啊,反正只是调研而已,就一会的事。”厄雀这样想着。 捏着手中的调研表格,准备朝着一个村民走过去。 他的脚才挪动半步,盯着他的村民也齐刷刷的站了起来,向他走过来。他们走近厄雀才看清他们的长相。他们颧骨突出,像犬类或猿猴一样。嘴唇好像已经包不住他们的牙齿,两片嘴唇中间隐隐约约透露出黑黄色的牙齿。有些人脸上好像有一层透明的“薄膜”若隐若现,覆盖着他们的脸上已经露出来的身体表层。厄雀一时间怀疑是不是眼花了,因为下一刻他眨了眨眼睛之后那层透明的“薄膜”就消失了。 厄雀把努力把嘴角向上扬,使得自己看起来和善一些。随着村民们的距离离他越来越近,厄雀感到十分的局促。“或许当初就不该来...”他这样想着。 他在大约一个礼拜之前在学校的布告栏上发现了有人正在招调研员,工资可观。怀着锻炼自己社交能力的想法(迫于经济压力)厄雀成为了李教授组下的一个民俗调研员。厄雀会想起当时第一次和教授见面的场景。干净整齐的桌面上有一块牌子,上面写着“李墨阳”三个字。 “为什么会想成为民俗调查员呢?”教授这样问他。 厄雀眼前的是一个看起来最多不超过三十岁的教授,正带着一种温和的笑容看着他。但他的眼睛仿佛深不可测的深渊,只是一瞥就让人不可避免的被吸引。 “是这样,我在自己的专业外,同时也对世界各地的民俗非常感兴趣。很早就对李教授的所涉及的领域,发表的论文有所了解了。”厄雀表面不动声色的流畅的解释了李墨阳的问题,内心实则慌的一批,不停的想着千万别看出来我在胡扯... 李墨阳没有再多过问,转而向他介绍起来调研员的注意事项以及做法。 几分钟简单的介绍完后,李墨阳问道“你待会没有其他的事情吧?” 厄雀摇了摇头。 李墨阳站起身,示意他的学生跟着他。 他们来到了图书馆,教授随手从书架上抽了一本书,是5897年垸都郊区地图。“应该对这里很熟悉了...他可能知道这里每一本书的位置。”厄雀这样想着。教授示意他就在此地等候,转身向后走了几步消失在了书架从中。不一会教授拿着一本巨大的《彼冀州史》来到厄雀面前,翻到了属于垸都的章节。 李墨阳指着地图上一处隐没在众多笔记中的一个标记,上面写着“太坪村”三个字。“下周请你抽个时间去这里一趟,对当地村民的平日里的生活习惯做一个调查。”李墨阳看着他疑惑的学生继续说“当然,在出发之前了解一些当地的历史状况会比较好。” 厄雀接过李墨阳手中的《彼冀州史》“那么我先走一步,我待会得去给我的学生上课。”看着李墨阳消失在转角处,厄雀的注意力又回到他手中的《彼冀州史》上。 粗略的翻阅了一下之后,他发现介绍垸都的占了整个章节的40%,而其中介绍太坪镇只有很少的一页。 “...4978年一个没有任何身份记载的人流浪到了一个由4、5间小土屋组成的小型聚落中,他带领着聚落中的年轻人一起开拓土地。经过长达10年的积累,这个小聚落越发的壮大,但是由于交通不变以及地形复杂等诸多因素,聚落最后发展成了今天的太坪村...” “...村子里的人们和外界的交流很少,直到4999年春,一辆车号404的城乡熔芯公车连接了太坪村。人们才知道这里有一个名为太坪村的村子存在,由于风景优美,这个地方作为人们假期放松的地方火了一段时间。吸引了不少游客前来,村子经济得到大力发展。但是********************毛鳞*************,***惊吓*******,...很快被人们淡忘...”(*被涂抹) “...在太坪村附近的村落好像对太坪村十分厌恶,甚至不愿提起太坪村的名字。每次提起总是一脸厌恶...说什么奇怪的信仰改变了这个小型聚落的人们...,...十分可憎的长相...。记者采访过太坪村的创始人,就是当初那个流浪者。他说自己的家乡被大火烧毁,自己流浪于此地。在他十分落魄的时候,这里的人们对他十分热情,他便有了带领他们壮大聚落的想法。靠着勤劳的...他还给自己取了一个十分洋气的外名‘阿巴德.马什’...” “一时的繁华只是表象...由于没了旅游业的支持,村子迅速衰败,再一次淡忘在了人们的视野中...村子最近一次暴露在大众视野中,是5899年垸都工业大学的民俗学教授在太坪村附近考察时发现了祭祀古代神明的器皿...”
厄雀看着那张贴在空白处的照片。上面的应该就是李教授发现的祭祀器皿吧,他这样觉得。因为眼前的所谓的器皿实在过于奇特:一个木制的把柄上缠着一些不知名的奇怪毛皮,柄首处是一把被用同样的奇怪毛皮捆在一起的类似于章鱼触须的扭曲刺状物,柄尾处则嵌入了某种未知动物的骨头,骨头通体墨绿,表面上浮着一层奇异的色彩,让人心神向往... “嘿!”突兀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使得他从回忆中回到现实。 厄雀猛的转过身,看见村口的那个“破烂的麻布袋”此刻正站在他身后。被晒得黝黑的脸上爬满了刻入一般的皱纹。这张黑色的脸上,一对瞪着快蹦出来的眼珠子正对着他。在这对眼睛之上,是长久未修剪的,浓密的像糊了一大坨黑色颜料在原本是眉毛的地方。厄雀打了个寒颤,他不喜欢被人这样盯着看。 老头咧开他干裂的嘴吧,挤出了一个笑容说道“这里很少会有外乡人来勒。” ——————————2013.6.25新垸都市区.北区远太城地下停车———————————— ——————案发地 文瑜戬看着眼前惊骇的景象,和他一同到现场的警员眼睛吐了大半,文瑜戬强忍着胃里犯恶心的冲动不把自己吃的早饭吐出来。 在他的眼前,全裸着的尸体跪倒在地,一双空洞的眼睛,不是抽象的描述,而是真实的写照——他那原本是眼睛的地方取而代之的是一对血淋淋的孔洞。凶手似乎为了眼球的完整性,连着脑壳一并撬开了,流出了白色的脑浆。 身体情况更为惨烈,他的肚子被人用多尖端的类似于钉耙一样的东西划开了肚皮,肠子滚着血流了一地。 最为诡异的地方是以尸体为中心,凶手用尸体的血画了一个巨大的复杂符号,简化之后像是一个用触须缠绕着月亮的章鱼。 文瑜戬走近尸体蹲下仔细检查:头部那破开额头的伤口十分明显,头发上有部分灰尘。面部表情十分痛苦,嘴巴甚至张大到脱臼的地步,舌头不翼而飞。文瑜戬发现他的手腕和脚腕处有绳子捆绑着以及肩膀处的脱臼,他想到了最坏的情况:这个可怜的人的舌头于向后反绑的双手和双腿绑在了一起,他跪倒在地上,为了不把自己的舌头拉出自己的口腔,整个人以一种国家级体cao运动员的柔韧度向后倾倒,头向后仰了近乎90°,头顶贴在了自己双腿跪着的地方,肚子向上完美对着把他开膛破肚的凶手...文瑜戬俯下身子向尸体的背部探去,果然看见了绑在绳子上的那被活生生扯下来的舌头。 “啪”某人的手突兀的出现在文瑜戬的眼前,打了个响指。文瑜戬站起身,控制住自己的表情,以一种十分平淡的眼神看着他眼前这个对他打响指的中年人,对他问道“你好,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嘛,看你在这蹲了挺久了,想问问发现了什么”这人脸上挂着玩味的笑容这样问道。 “据现场的情况来看,死者于24日晚2点死亡,致命伤应该是头部巨大的创口。” “嗯,观察的很自信呐,脑中肯定已经有了当时的场景对吧。”这人边蹲下去边说着。 “看这里”这人用手指抹开尸体左边的门牙沾上的血“是有金属光泽的填充物。”他手用力一扳,将整个牙齿连带着金属填充物拔了下来。 “喂,那边的,把这玩意拿回去查清楚。”中年人把连带着牙齿的部分填充物装进了一个透明的小袋子扔给了他招呼的那个警员。“哦对了,忘记做自我介绍了,我是你未来十几年的搭档。嗯,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毕竟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死了对吧,做这一行可是很危险的对吧。我喜欢嚼茶叶,嘛,你看,在工作总是得时时刻刻保持清醒。对我来说茶叶可能是我的兴奋剂...”他边仔细的观察着眼前的尸体边自言自语式的吧嗒吧嗒。 文瑜戬冷淡的看着这个自称他的搭档的人,如此长的一段自我介绍,却唯独遗漏了最关键的东西,他的名字... 搭档翻开尸体的背部:背部的左半部分被人扒了层皮,露出来的肌rou纹理清晰可见。 “唯独拿走了眼睛,和背部左半边的一层皮...留下了一个奇怪的符号,这个符号又有什么意义呢...代表作案者的名号吗...另有特殊的含义?死者的身份未知,单从口腔中的牙齿填充物看来应该处于一个中等甚至高等的收入水平...”文瑜戬沉思起来。 他的搭档此时不合时宜的提出了邀请,“别想了,一起去喝一杯怎么样?剩下的就交给鉴定与法医。”而文瑜戬对于打扰他思维的人十分厌烦,刚准备拒绝。搭档又开口了“我请你。” ... 几分钟后,他们两个坐在酒馆的小椅子上,文瑜戬要了杯“火烈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