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篇［十二］远方寻
莳悦乐看着他，眼中尽是不舍，她还有好多话想说，可最终还是失了力气，一句话也没说出口。 “回响。”她轻声喊道，然后闭上眼，再无感知。 回响看着她，脑海中，不停闪过许多画面，千年前，一位穿着水墨素纱的女子，也是这样躺在他的怀里，笑着摸着他的脸颊，哽咽着对他说“今生......是我无福......不能和你共度一生......若有来生......你还爱着我......来寻我......可好？” “不！！！！！啊！！！！！！” 他突然发怒，一阵大风刮起，周边的树全部压弯了腰，树叶哗哗落下。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还是这样！为什么又是这样！我明明已经是龙了，龙不是主宰一切的吗？！为什么还是这样！” 回响紧紧抱着莳悦乐，疯了似的自言自语。 突然，一个半透明的人形从莳悦乐的身体里飘出，接着是第二个，然后是第三个----这是她的三魂，一旦三魂离开身体，被束缚着的七魄也会散去，然后，这个躯体就会彻底死去，即便是神，也没有办法救回来。 “不可以，不可以。”回响喃喃念道，他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笑了，他俯下身，轻轻在莳悦乐耳边念道：“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绝对不会。” 他兀地一笑，将全身的力量都集中在右手，然后五指在虚空中一抓，还未走远的三魂像是被什么禁锢住了，困在了原地，他左手一抛，莳悦乐的躯体被抛到了空中，然后不知用了什么办法，悬在了半空。 他咬破自己的手指，画了一道血符，往三道魂魄拍去，三魂顿时合为一体，回到了莳悦乐身体中，回响飞到莳悦乐身体旁，抱住了她。 婚礼有条不紊的进行，黑莲面带微笑的看着眼前来来往往面带喜色的人们，霜霜则不停磕着手里的瓜子，突然，一阵灵力震动闪过黑莲的意识，他下意识抓住霜霜的手。 “怎么了？”霜霜茫然的看着他。 “回响出事了，他的龙珠状态不对劲，走！”黑莲带着霜霜瞬间消失。 柳思卿见原本坐在旁席的黑莲和霜霜不见了，心头没来由的一颤。 黑莲和霜霜赶到的时候，只见悬在半空的两人，回响正好将自己的龙珠送入莳悦乐体内。 “回响！”黑莲和霜霜大喊。 “你在做什么！你才受了伤，你不要命了吗！”黑莲看着回响。 回响对他们一笑：“这是我欠她的，我欠她两条命，上一次，我眼睁睁看着她在我怀里一点点死去，可我只是一只刚修成人形的小妖，我什么也做不了，但这一次不同了，我可以救她了。” 霜霜缓缓说道：“可若是悦乐姐醒过来，发现你不在了，你觉得，她就能活下去了吗？这一世没了，她还有下一世，可你若是没了龙珠，就是真的消失了。” “她中了灭神箭，不会有下一世了。”回响开始消失，“让她活着。” 两人闭上了眼，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会沉睡，只要龙珠还在，我会回来的。”回响又道。 两人同时睁开眼。 很快，他的身躯渐渐消散，没有了支撑力，莳悦乐从空中落下。 黑莲上前接住了她，默然无言。 莳悦乐是在灯火初明的时候醒过来的。 “醒了，醒了！”阮静安欣喜道。 屋里剩下几人围了过来。 “悦乐，你现在觉得怎么样？”柳思卿问道。 莳悦乐看了看四周，她的脑子还有些迷糊，看了好半天，这才意识到这是她的房间，她躺在她的绣床上，站在床边的是柳思卿，阮姑娘，霜霜，黑莲，可是，总感觉少了…… “黑莲！”她一把抓住他坐了起来，她慌张的问道，“回响呢？回响呢？他在哪？我，为什么在这，我不是应该，应该死了吗？为什么？” “什么死啊死的，悦乐你别吓我们。”阮静安开口说道。 莳悦乐此时除了回响什么也听不到，她还活着，但是回响不见了，这中间一定是有什么，在所有人里面，她知道只有黑莲明白。 “回响，他把龙珠给了你，强行把你的魂魄束缚在了体内，让你活了过来。”黑莲终于说道。 “那他呢？他在哪？”莳悦乐问道，她的眼睛蓦然睁大，“他，他死了吗？” 黑莲摇摇头：“他沉睡了。” “沉睡了，那就不是死了。”她喃喃念道，突然，她看向黑莲，“他在哪？” “不知道。”黑莲看了看窗外，淡声说道，“或许在中原，或许在雁漠，或许在苍山，或许在东海。” “那，他多久才能回来。”莳悦乐开口问道。 黑莲摇了摇头：“不知道，或许几百年，或许几千年。” 莳悦乐慢慢松开了抓住黑莲的手，整个人颓了下来，一时间，房里没有一个人说话，也没有人知道该说什么。 没有人会愿意等一个不知归期的人。几乎没有。 “我要去找他。”莳悦乐突然开口。 “悦乐！”柳思卿喊了一声。 黑莲和霜霜也愣了愣。 “一百年也好，一千年更好，反正，他都等了我那么久，我再等他那么久，又如何。”莳悦乐笑了，“中原也好，塞外也罢，哪里我都可以去，多久我都可以等，只要他还活着，我就一直找下去，一直找下去。” 黑莲看向她：“你想好了吗？” “想好了。”莳悦乐说道。 霜霜开口道：“既然如此，我和黑莲，都陪着你。” ...... 半月后。 一辆马车停在绣庄门口。 “一路保重。”柳思卿对莳悦乐说道，然后看向黑莲与霜霜，对他们重重施以大礼，“拜托两位好好保护悦乐。” 黑莲早已换了一身墨色长袍，一头黑色长发半扎于后，整个人焕然一新，不再像以前的伙计模样，给人超然世俗之感，不染尘世泥埃：“柳公子放心，我们一定会竭尽所能。” “是啊！我和黑莲加在一起，绝对不会有人能伤的了悦乐半分。”霜霜俏皮一笑，一身如雪白衣，却天生百媚，褪去法术的特意遮掩，她与黑莲两个人如九天仙人。 “谢谢表哥，表哥这些年来对悦乐的照顾，悦乐永远也不会忘记。”莳悦乐看着他，想起了前世的定安，她对他有愧。 阮静安把一个大大的包裹塞到莳悦乐手里，双眼含泪：“我们没有什么可以给你，这里面就是一些银钱，糕点，还有三件做给你们的衣裳，还有一顶嫁冠，也不知道，我们还能不能等到你回来，你好好保重。” 莳悦乐没有推拒，点点头，她把东西递给黑莲，然后从车板上拿过一个包裹：“悦乐此去，可能要很久才能回来，这里面，是悦乐亲手做的小孩子的衣裳，男的女的都有，送给嫂嫂，愿表哥和嫂嫂，长相厮守。” 马车还是走了。 柳思卿目送马车远去，车跑得很快，一会就没了影子，只留下一路尘埃，没有回头，没有归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