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天下第一
弹指一挥间，半年已过。 这半年，沈秋词没有再在江湖上游荡，只是找了处茅庐，耐着性子住了下来。 面对当世三大绝顶高手，没有人可以轻浮大意，沈秋词也同样如此，这三年来，他只做了一件事—— 养意！ 武者争锋，争得不过就是一口意气，意气风发，斗志高扬，自然可以吞吐八荒，战无不胜。 沈秋词便是再养这一口意气，他要以最巅峰的姿态迎战那三位绝世高手。 “时间到了，总归是差了点意思。” 沈秋词站起身来，带上佩刀，离开了茅草屋，他的养意还差一点点功夫才能达到浑圆如意之境，但世上毕竟也没有十全十美之事。 总归是要有些缺憾的，尽人事，听天命，毕全功一战便是。 沈秋词长出了口气，便提刀朝着皇城的方向奔袭而去。 而就在这一天，江湖中人惊讶地发现，纯阳宫的道尊和少林的迦叶尊者，包括那位隐世已久的东方尊者都不约而同地朝着京城而去。 很快，一个重磅消息瞬间引爆整个江湖—— 少林寺的迦叶尊者、纯阳道尊以及葵花派那位不世出的尊者将前往紫禁城，和一位神秘高手一战。 整个江湖都沸腾了起来，无数江湖中人打鸡血一般赶赴皇城，就为了看这一场巅峰之战。 八月十五，入夜，月正圆。 今天的皇城却格外热闹，仁景帝本不愿让这些江湖中人踏入皇城，只是神侯的一番规劝却让他改变了主意。 “陛下，臣认为值此时机与江湖中人对着干殊为不智，而且防范那些江湖中人势必要从各地抽调人手，有碍大局，不如送那些江湖中人一个人情，一则彰显我朝廷气度，二来则是少生事端，三来也利于后续招揽人才。” 神侯的一番话让仁景帝改变了主意，更何况经历了沈秋词那一档子事，这位帝王心里也潜意识地不想招惹那些江湖高手，便借着台阶下旨—— 今感于大明尚武之风渊厚，朕心甚慰，故特许江湖中人入紫禁城中观战，战后自行离去，不得停留。 …… 于是，紫禁城中才会这般热闹非凡，早早的便内一层外一层地围满了一众江湖中人。 “额说展堂啊，那个沈公子真有你说得那么玄乎？” “对啊，老白，我还真就不信了，就他那小身板能接下我一记排山倒海……” “就是就是，我们家芙儿说得对。” “我跟你说，我七舅姥爷他和纯阳道尊……” 熙熙攘攘，这是同福客栈的观光团，掌柜的总算是大气了一回，带着同福客栈的一大家子公费旅游。 …… “沈大哥能不能打得过那三位绝顶高手啊？” 腰间别着一把长刀的步惊云，悄悄用手肘顶了顶一旁的步千山。 魁梧大汉白了自己徒弟一眼：“老子晓得个求，总之那几个怪物，都不是我能打得过的。” “呵” 少年没好气地白了一眼毫无高手风范，恶形恶状的师傅，叹了口气，师门不幸啊！ 再然后，就是京城观光团，作为东道主，神侯他们显然占据了最佳观光点。 “啧啧啧，道尊，迦叶尊者和东方尊者，还有沈公子，这般阵容可当真是前无古人，后面恐怕也难有来者。” 神侯抚了抚须，身旁则是四大……哦不，五大神捕了，沈冰雁拜了师后，就被六扇门人默认位第五位神捕，代号绝影，凭借着懂事和乖巧，她也很快成为了神侯和四位师兄的心头rou。 而身旁不远处，顾人美、雨化田和、武王父子和张承志也早就在这里等候多时了，当世绝顶之战，他们也不想错过。 当然，观光团远远不止这几家，少林、纯阳、名剑山庄、霸刀…… 江湖上有名有姓的门派和人物都已经悉数到场，准备观摩这千年未有之战。 …… “噌” 刀鸣之音响起，寒光乍现，比那皎洁的月光似乎还要更清冷几分。 所有江湖中人抬头望去，紫禁之巅，四人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原地。 一人拄着刀站在一侧，而另外一僧一道一女子则站在另一侧，形成对峙之势。 “好久不见啊，三位。”沈秋词率先开口。 东方姑娘打量了沈秋词一番，眉头微颦，这才多久没见，这人身上的气机竟然又雄浑了几分，气势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妖孽！” “怪物！” 东方姑娘和道尊同时低骂一声，迦叶尊者是修佛参禅的老实人，他是有人设的，不好说的这么直白，但他心里却是极其认可东方和道尊的说法。 “哈哈哈哈你们三人不也一样进步不小？”沈秋词自然也察觉到三人的气势，较之初次相见又浑厚了几分，顿时更为欣喜。 遂轻笑一声，提起刀，浑身气劲迸发，朗声道：“多说无益，三位，放手一战，如何？” “阿弥陀佛。” 迦叶尊者双手合十。 “无量他奶……无量天尊。” 道尊本想特立独行一些，但看了一眼面色愁苦的纯阳道副掌教，还是收敛了一下，把快到嘴边的“他奶奶”三个字吞了回去。 “怕你不成！” 这是东方姑娘的娇咤声。 三道声音同时响起，紧接着四人气势瞬间爆发，强大的威势直接搅动苍穹，将天上的阴云直接撕碎。 沈秋词期待这一战，他们又何尝没有期待，一山更有一山高，再高也不过他们三大绝顶，而作为当世绝顶，像他们这般的高手之间，总归是惜惜相惜的。 千言万语，不如放手一战！ “气冲斗牛，气冲斗牛，这才叫气冲斗牛……” 吕秀才看着这一幕，喃喃自语，随后又有些嫌弃地看着老白，以及自己宝贝的小郭，怎么他身边就没有这么有格调的大高手。 老白和小郭：…… 虽然不懂这手无缚鸡之力的弱鸡这么看着他们是想表达些什么，但总感觉自己被冒犯了。 无独有偶，不远处的步惊云也是有些鄙夷地看着步大当家，看着迦叶尊者全力出手的场面，少年怎么也不相信自己师傅能和对方斗个三天两夜。 察觉到徒弟的眼神，步大当家嘴角抽了抽，这孽徒，师门不幸啊…… 紫禁城上空，在一众江湖中人看来，四人的战斗逐渐趋于白热化。 然而事实上，这种程度的战斗也只能算是四人对各自武道基础的检索和借鉴。 但就算是这样，已经有八成的江湖中人的眼力无法跟上他们了。 “嘭” 一声巨响，两边再次分开，沈秋词一袭长衫已经变得破破烂烂，迦叶尊者的袈裟则是被扯成了布条，道尊的拂尘光秃秃的，东方姑娘的头发也披散开来。 但四人虽然狼狈，眼神却是前所未有地明亮，先前的交战四人都毫无保留，四人又是一等一的绝世高手，自然能从先前的比拼中获益良多，甚至能从对方的身上找到弥补自身武道的契机。 可以说，战斗至此，便已经不负期待了。 只是，同为武者，还是绝顶武者，邀战自然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更何况他们也还有压轴的手段没有使出。 沈秋词如此，道尊三人也同样如此。 沈秋词深吸了口气，四人对视一番，皆是看到了各自眼中的期待，便朗声笑道：“既是如此，一招定胜负，如何？” “善。” 迦叶尊者三人对视一眼，随后四人尽皆悬空而立，无边的气势冲天而起。 “掌中佛国” “纯阳一气” “唯我独尊” “嗡” 无形的气劲似乎将整个天穹都撕裂了一般，绽放无限光明。 在那无量光中，一尊金色的大佛出现，紧接着一轮大日浮现，竟是要盖过穹顶那一轮满月的光彩，大日稳稳地加持在大佛身后，大佛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几名飞天神女在其身旁旋绕。 纯阳大日，佛陀金身，唯我独尊之境，三者竟然同时展现！ 而使出这一招后，道尊三人脸色也变得极其惨白，浑身气机细若游丝，这一招竟然直接将她三人的真气给硬生生抽空了。 道尊深吸了口气，看了一眼大日所在，又看向沈秋词，慎重提醒道：“小心了，这一招是我们三人合力催发的，具体威力我们也不清楚，你自己多加小心，见势不对，不要硬抗！” “组合技都被你们搞出来了啊……” 沈秋词见到这一幕，又听到道尊的解释，有些目瞪口呆，但旋即却是更加兴奋了起来，他能感觉到，眼前这尊大佛，是真正能够对他生命造成威胁的，这正是他所寻求的压力，也是期待了许久的契机。 甚至在关七人物模板的影响下，这种期待就越发放大，说是期待，不如说是见猎心喜更为准确。 同样，这一招不仅震撼了沈秋词，更震撼了许多江湖人和庙堂客，其中也包括那位自认春秋鼎盛的帝王。 皇宫里，在一众奴才的簇拥下，仁景帝看到这一幕，心里更不是滋味了，那一尊指天指地的佛陀，让这位人间帝王发自内心地感觉到了自己的渺小。 “他奶奶的，老子就知道那秃驴肯定留了一手了，他奶奶的这帮贼秃。” 步大当家看到这一幕，则是一拍大腿，骂骂咧咧。 步惊云默默地看了一眼大大咧咧的师傅，再看了一眼愤然望向他们的一众少林高僧，小心翼翼地挪了挪身子。 纯阳宫的人则是挺直了身子，不容易啊，自家掌教终于有了一次人前显圣的事迹，不再是那种花边新闻了。 不容易啊！ 想到这里，纯阳宫那位老持稳重的副掌教更是差点喜极而泣。 至于同福客栈的那一票人，他们现在整个人的状态大概就是—— (⊙o⊙)哇哦，快来看神仙～ 再然后，是一脸关切的小丫头和朝廷一方的代表…… 沈秋词扫了一眼下方，再次直视那巨大的佛陀，神情一肃，双手紧握着手里的刀。 这一刻，他抛开所有杂念，彻底放空，什么江湖，什么演武任务，统统都不重要了，他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拔刀，斩落！ 没有什么花哨的动作，也没有任何华丽的特效，就是简简单单的挥砍。 既然有此机缘，可以周游大千，那我这一生，定要轰轰烈烈，去攀到那武道巅峰去看一看，那究竟是何等令人心折的风光！ 终有一日，我定然可以走到真正的佛陀面前，和对方谈武论道，区区一尊虚像，又能奈我何！ “唰” 一道眩目的亮光闪过，黑夜宛如被一道惊雷破开，就像是远古的神人开天辟地一般，浑沌中，光明乍现。 有别于佛陀的金光，这道光更纯粹，森白且霜寒，带着无尽的凛冽杀机，一闪而逝。 白光散去，佛像额头中间不知何时也出现了一道裂缝，缓缓伸出的手掌也顿了下来。 紧接着，佛像的身躯开始片片龟裂，裂纹越来越多，越来越密，直至最后，那具金身再也不堪重负，轰然破碎。 纯阳道尊，东方和迦叶尊者脸色苍白，他们神色复杂地看着沈秋词所在的地方。 却见那拄着刀的少年脸色苍白，浑身上下也渗出血迹，裸露出来的肌肤上也是宛如破碎的陶器一般，布满裂纹。 但重伤至此，对方的神情却极为欢喜，他此刻，微眯着眼睛，似乎在回味着什么一般。 半晌，在三位绝世高手和一众江湖中人的目睹下，沈秋词手中的刀轰然破碎，宛如破镜一般，他这才睁开眼睛，眼疾手快地吸取了三块铁片，然后以指代笔，分别在铁片上刻了一个字。 屈指一弹，三块铁片分别飞向迦叶尊者、道尊和东方三人，待三人接住铁片后，沈秋词拱了拱手道：“多谢三位，小小薄礼，不成敬意。” 道尊三人细细体悟了一番铁片上的波动，感受到上面的磅礴无尽的武道真意后，感激地拱了拱手回礼。 这份礼，可不薄！ 做完这一切后，沈秋词转身，面带不舍地扫了一眼小丫头、步惊云师徒和同福客栈一行人，挥了挥手：“诸位，有缘再见！” “唰” 在无数武林中人震惊的目光中，皎洁的月光下，沈秋词的身后，缓缓出现了一道漆黑的裂缝，裂缝越来越大，最后直接将沈秋词的身躯吞没。 “破碎虚空！” 突然有人惊叫一声，紧接着，场面一片喧哗，人声鼎沸。 道尊三人握着铁片，感受到上面滔天的武道意志，转身便走，沈秋词已经证明了，前面还有道路，既然前路未尽，那他们自然就没有错过的道理。 皇城内。 “破碎虚空，破碎虚空，飞升，飞升！” 仁景帝自然也看见了沈秋词破碎虚空那一幕，这位人间帝王大受刺激，猛然转过头来，看着一众不知所措的奴才，厉声道：“快去，把皇家藏书阁的所有武道秘籍都给朕搬过来！” 向来帝王不得见长生，亲眼目睹这一幅场景，仁景帝内心瞬间火热，这位帝王竟是也想练武求道，破碎虚空！ “格老子的，沈公子这一手，还真他娘的是个技术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