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苍天何薄
一晃十多天过去了。 许是被沈秋词的武道进展刺激到了，沈敬和沈傲两兄弟也开始疯狂修炼。 不过，沈秋词倒是没有再继续修炼了，偶尔陪着三哥出去闲逛，就当做放松心情了。 况且，和锻千秋约定好的取刀之日也近了，修炼也不急于这一时，他可不想因为闭关而错过了取刀的时机。 …… 约定之期已到，沈秋词看了一眼巴巴望着他的三哥，叹了口气，还是带着憨憨的三哥一起前往锻千秋住处。 锻千秋的住处依旧排满了人，哪怕锻大宗师发话近些日子不会再接待任何人，这里仍旧挤满了人。 谁也说不准锻大宗师什么时候心情好，赏他们几件破烂，或者心血来潮便答应了他们的请求铸造神兵也不一定。 毕竟，这种事也不是没发生过。 沈秋词看了一眼拥挤的人群，拉着三哥，从人群中挤了进去，走到门前，在一众围观者惊诧的眼神中微微屈指，叩响了房门。 “又是一个不怕死的。” “啧啧，上一个这么做的人，被锻宗师收拾了一顿狠的，现在还下不了床。” “又是一个哗众取宠的。” …… 周围人一副看好戏的眼神，谁不知道锻千秋宗师最反感别人打扰他，上一个敢敲锻宗师门的还是安王家那位小公子，被锻宗师直接打残四肢扔了出门，一身修为都被废了七成。 安王何许人也？ 那可是圣皇的一母同胞的亲弟弟，权势滔天，可就这样的一位实权王爷的亲儿子，得罪了锻宗师不也落得个这样的下场，更别提这俩人了。 沈秋词没有在意旁人幸灾乐祸的眼光，只是再次敲了敲门，朗声道：“锻宗师可在？沈秋词前来应约取刀。” “哼，自己没手吗？推门进来便是，至于外面那些围着的，立刻给我滚蛋，三息之后仍有停留的，有一个老夫废一个！” 屋内，苍老的声音幽幽响起，听到这道声音表达的内容后，众人还来不及感叹时，便脸色一变，化作鸟兽四散。 沈秋词看了一眼逃窜的众人，也没在意，拉着三哥便走进了铁匠铺内。 铁匠铺内的景象和上次所见并无不同，只是在壁炉之中，直插着一把妖异的长刀。 刀身窄而细长，刀背居中，有一段并不密制的锯齿，刀两面，弯弯曲曲地刻着两道古怪而扭曲的血槽，整体微微泛着紫光，刃尖却依旧通红，看上去妖异且致命。 但沈秋词看到这把刀后，心里却总觉得似乎还差了点什么一般。 “这把刀就差最后一步了。”魁梧的白发宗师转过身来，神色复杂地看向沈秋词。 “我本不愿替你打造这把刀的，但在看到你给我的那副图纸后，我就明白了，我这一生能锻造出的最好的武器可能就是这把刀了，就像是宿命一般。” 锻千秋长叹一声：“作为一名匠人，我无法免俗，也抵抗不了这种诱惑，但作为中原的大宗师，我却依旧要提醒你一句，不要忘记你对老夫的承诺！” 沈秋词松开了拉着三哥的手，神色郑重地躬身一礼道：“锻宗师请放心，我沈秋词虽然不敢自称好人，却也绝非滥杀的恶人，承宗师一诺，必当践行一生！” 老宗师神色变了数变，半晌，才沉声道：“老夫便信你一次，魔刀已成形，现在就差最后一步了，想要真正铸成这把刀，需以刀主之精血淬炼，方能出炉，你准备好了吗？” “前辈放手施为便是。” 沈秋词长笑着点了点头。 “唰” 壁炉的魔刀仿佛听到了沈秋词的话一般，颤抖着从火堆里抽出，朝着沈秋词胸口飞来。 沈秋词见状，想要躲开，老宗师的声音却在耳边响起。 “不能躲，一旦躲开，则刀意尽散，前功尽弃！” 听到老宗师的话，沈秋词犹豫了片刻，一咬牙坦然迎了上去。 “噗嗤” 宛如烧红的铁块淬火的声音响起，魔刀直接插入沈秋词心脏位置。 “小弟！老家伙，我杀了你！” 沈负象见状，目呲欲裂，就像一只发狂的猛虎一般，就要挽起袖子和锻千秋拼命。 “嘭” 老宗师随手一甩，一旦气劲就将沈负象弹开，然后将其缚住，神情有些无奈道：“别犯犟了，小牛犊子，老夫要杀这小子还用不着费这么大劲。” 说完后，锻千秋走到沈秋词面前，沉声道：“沈小子，听好了，每一把魔刀都是独一无二的，魔刀有灵，骄傲且嗜血，要想降伏魔刀，就要看你能否降伏魔刀的刀意了。” “若能降伏，则魔刀之意悉数融入自身，刀意入体，刀与人合，魔刀亦可化入体内，成就独一无二的神兵，若不成，则刀毁人亡，有老夫照看，你断然不会身亡，但此生也就再也无法执刀了。” 魔刀，并非是指邪魔之刀，而是指非人世之刀，每一把魔刀都是独一无二的，拥有种种不可思议的能力，欲成魔刀之主，自然要经历魔刀之劫。 沈秋词闻言，眼里掠过一丝坚毅，坦然闭上了眼睛，任凭无尽的肃杀刀意将其拖入黑暗。 再睁开眼，亦是无尽的黑暗，无声，无光，无所见，所闻，亦无任何时间与空间的概念，万籁俱寂，静的空洞，静的虚无。 沈秋词感觉手里有些冰凉，他伸手握紧，握紧的一刹那，他便知道了手中之物—— 一把刀！ 同时，他也明白了自己的考验，在这虚无中挥刀，刀意撕开死寂的混沌之日，便是考验通过之时。 这便是考验吗？ 沈秋词没有废话，握着刀，一刀又一刀地挥砍。 一下，两下，三下…九百九十九下…九千九百九十九下……九千万下…… 一刀又一刀，一刀接着一刀。 …… 死寂中，就连感知到时间和空间流动都是种奢侈的体验，不可望也不可求，沈秋词麻木地挥着刀，他已经不知道挥了多久了。 放弃吧，何苦在这死寂中挣扎。 蓦然间，一道声音在他内心响起，沈秋词挥刀的动作一顿。 “你是谁？” “我？我就是你啊……” 那道声音幽幽地响起，紧接着，沈秋词内心浮现出一个人影，除了体外围绕的血气，那样貌，分明就和他一模一样！ 血气缠绕的人影看着他，神色极其诚恳道：“放弃吧，你既然拥有演武系统，那便注定了你未来必将崛起，三千世界，无尽机缘唾手可得，区区一把魔刀，放弃了又何妨？” 三千世界，无尽机缘？ 沈秋词想到了脑海中仿若亘古长存的演武大门，不由得沉默了下来，手里挥刀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而血色的沈秋词似乎也察觉到了沈秋词的动作，语气更添了几分蛊惑：“人活一世，固然是为了攀登顶峰，去看那世间最为璀璨之景，可你已经有了演武系统，有了世间难得之机缘，三千世界，武道登顶唾手可得，区区一把魔刀，又何苦强求？” “莫说这魔刀试炼诡异凶险，能否通过尚且还是五五之数，即使通过了，也不过就是一把兵刃，为了一把兵刃耗费如此多的心力，实属不智。” “看，这是二次……” …… 血色人影喋喋不休。 “说够了吗？” 沈秋词用力握住刀柄，轻声打断了对方。 紧接着，他再次重复着挥刀的动作，带着一丝坚定，轻声呢喃道：“你说了那么多，不过就是想让我放弃罢了，只是，你自称和我同出一源，可你真的了解我吗？” “演武系统固然是我的机缘，三千世界，无数机缘唾手可得，这也没错，可这和我掌控魔刀又有什么冲突？” “人活一世，若有机缘便应该紧紧握住，纵使身具滔天造化，亦不可辜负自身运道厚赐，更不该心存退避，犹疑不决。” “演武系统的机缘我要抓住，魔刀我也不会松开，这些，本该就是我的，而我两世为人，向来便见不得辜负。” “你怎么会是我呢？” 说罢，沈秋词猛然睁大眼睛，紧握着手中的魔刀，凝神静气，一刀斩下。 无尽的黑暗迅速散去，周围的环境不断扭曲，两世为人的所有片段在不停地回放上演。 前世出生富贵却身患绝症，于是便追求极限运动，在生死间寻求刺激； 癌症晚期亲赴道观，修身养性，面对自己的生死淡然处之； 弥留之际看到父母亲友关切，终究不能免俗，带着对世界的不舍和眷恋撒手人寰； 重生之初的兴奋和迷茫，第一次演武的茫然到欣喜若狂； 常宁府主宰一方的小刀会生涯，独斗一方世界高手的天下第一的经历…… 恍惚间，沈秋词仿佛又看到了道观里的道君神像和少林寺的佛陀金身，他突然想到了自己在少林寺的“狂言”，轻笑了一声。 尚未见道祖佛陀，又怎可在一把魔刀前束手顿脚？ 演武的机缘，魔刀…… 诸般种种，该是我的，那便不能错过！ 紧握着魔刀，沈秋词小声对自己说道：“我不负己，苍天何薄？” 无尽的黑暗迅速散去，虚空一阵扭曲，魔刀构造的意识世界悄然崩塌，他的意识再次回归。 一直等候的锻千秋率先发现沈秋词的异样，那把妖异的魔刀化作了一道血色的光芒，没入了沈秋词心脏处，没有留下一丝伤痕。 魔刀入体，人刀合一！ 老宗师没来由地想到了关于魔刀的传闻，遂神色复杂地看向沈秋词。 这沈家的第四子，竟然真就驯服了那把魔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