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争风
去奇魁山的路途遥远,沈秋词就在一处人烟稠密之地,出钱跟着一伙行商一起出发。 管事的见他出手阔绰,穿着气度斐然,也没有太过吝啬,也给他安排了一辆马车。 车内除了沈秋词外,还有三人,一男两女,男的油头粉面,气机虚无,一看就是个废物纨绔。 至于那两女的,一名应该是婢女丫鬟之流,武功稀疏平常,不过那蒙着面纱仪态端庄的姑娘倒是有些不简单。 不过,再不简单也和他毫无瓜葛,只是扫了一眼,沈秋词便再也没有关注车上三人,而是开始闭上眼参悟洛十一给她的那张羊皮卷。 只不过沈秋词虽然秉承“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则,但这世上总是好事者居多。 孙若悬此刻心里有些恼怒,想他堂堂孙家大少爷,什么时候为了一个女人卑微到这种地步? 但这臭女人不但不领情,反而一而再再而三无视他,就连那个该死的小丫鬟也敢看不起他,若非顾忌对方的父亲,哼! 严格意义上来说,这女人应该喊他一声表哥,此趟他堂堂孙家大少爷亲自跟随护送,也纯粹是因为孙家家主想要撮合两人。 因为她这便宜表妹姓柳,叫柳月如,是垂柳山庄的庄主,半步大宗师柳无相唯一的女儿! 所以,即使心里龌龊阴狠的想法想了个遍,孙若悬还是舔着脸继续讨好柳月如:“表妹,再过不远就是青岭了,我知道那儿有处客栈,里面的……” “相逢有缘,请问公子是何方人士?” 柳月如恬淡如水的声音打断了孙若悬的喋喋不休,让这位孙家大少瞬间如临大敌。 这娘们儿一直对他爱答不理,如今却突然主动跟陌生人搭腔? 孙若悬看着气度斐然的沈秋词,神色阴晴不定,心里越发不安。 看来,无论在哪个世界都有挡箭牌啊…… 沈秋词叹了口气,一睁眼便看到了一旁红着眼油头粉面的锦衣公子,这姑娘的意图不言而喻,想必也是被这纨绔子弟给缠得心烦意乱了吧。 但这也不代表着他愿意给对方当枪使,似笑非笑地瞥了一眼柳月如后,沈秋词又合上眼睛。 “我等萍水相逢,有些事情,姑娘还是不要打探得太过清楚为好。” 柳月如绣眉好看地皱起,他没想到这位看着俊郎不凡的公子,态度竟然这般拒人千里之外。 但她毕竟心思玲珑,联想到对方似笑非笑的神情,就已经知晓对方定然是看穿了他的意图。 柳月如深深地看了一眼沈秋词,又嫌弃地瞥了一眼孙若悬,同为男子,差距未免有些太大了。 轻轻摇了摇头,柳月如轻笑了一声,柔声道:“这点倒是我考虑不周了,那便不叨扰公子了,阿奴,去山叔那儿拿一壶细柳给这位公子。” 小丫鬟“哦”了一声,朝着沈秋词所在的方向吐了吐舌头,就走出了马车。 柳月如见状,这才又看向沈秋词:“小女子名叫柳月如,这细柳产自我垂柳山庄,在大梁也略有薄名,这一壶细柳,权当我为公子赔不是了。” 沈秋词这才又睁开眼睛,拱了拱手道:“柳姑娘言重了,在下沈秋词,安阳人士。” 说罢,就不再多言,柳月如见状,也没有再多追问,毕竟对方气度不凡,一身修为也让她看不真切。 这种人物,能不得罪就尽量不要得罪,赔罪之说,也只是试探对方有没有记恨先前拿他当挡箭牌之事而已。 而沈秋词的自报家门也代表先前之事就此揭过,可惜,柳月如和沈秋词都是聪明人,而聪明人之间的眼神差,孙大少自然是看不懂的。 在孙大少眼里,沈秋词和柳月如打机锋的行为举止就跟男女之间“眉来眼去,郎情妾意”没什么两样。 孙若悬生气了,身为临阜孙家家主嫡长子,孙家大少爷,他什么时候受过这种鸟气。 柳月如也就罢了,谁让对方有个好父亲,但这不知道从那个犄角旮沓出来的小白脸也敢跟他抢女人? 当着柳月如的面,孙若悬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了,当下便不阴不阳地挤兑道:“也不知道是哪儿来的山野刁民,连基本的礼数都不懂,这四海商会怎么搞得,怎么什么人都安排进来!” 此言一出,柳月如脸色霎时就沉了下来,看来得跟父亲说一说了,今后还是少和孙家来往,这姓孙的纨绔子弟真的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管中窥豹,也可见那孙家是什么德性,才把这种废物当做继承人培养。 看来,自己还是不可避免地被当成了挡箭牌啊,沈秋词内心自嘲道。 随后,他看向那位锦衣公子,神情诚恳道:“这位公子是?” “哼!” 孙若悬冷哼一声,傲然道:“听好了,本公子乃是临阜孙家大少,孙若悬!” 沈秋词嘴角扯了扯,亏他还以为对方是什么人物,不过是一方镇上豪强而已。 他还以为这油头粉面的孙大少和那柳月如一样,都有个半步大宗师的父亲。 垂柳山庄的名头沈秋词自然不陌生,毕竟大宗师之流早已经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物,偌大个江湖,大宗师不出,半步大宗师就是站在绝巅上的人物。 这样的人物所在的实力,沈秋词自然不陌生,但这临阜孙家又是什么玩意儿? 临阜孙家? 自报家门,向来都会把最引以为傲的名头挂在嘴边,这是约定俗成的规矩。 可临阜不过就是一个乡镇而已,这也就说明这姓孙的,最多也不过就是个乡绅之子,更何况偌大的大梁,出了名的势力里,似乎也没有什么孙家的影子。 想到这里,沈秋词感到有些无趣,连搭理都不带搭理对方。 可惜,有的人天生就没有眼力见,孙若悬见状,越发得理不饶人,言语也越发尖酸刻薄。 “闭嘴!” 看到沈秋词沉下去地脸色,柳月如心里咯噔一声,暗道不妙,连忙呵斥了一声,孙若悬这才停了下来。 “表妹,我们可是……” “闭嘴,姓孙的,你若是再敢多说一句,我垂柳山庄就和你孙家断绝关系!”
孙若悬还想继续争辩,闻言心里一跳,马上闭嘴不言,只是心里却越发怨毒。 “抱歉,沈公子,我表哥他也是……”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 沈秋词摇了摇头,打断了柳月如,又扫了一眼眼神怨毒的孙若悬,沉吟片刻,无形气劲瞬间充斥整个马车,朝着孙若悬压迫而去,却又未溢散半分出去。 那布满整个马车的气劲宛如刀罡一般,割得孙若悬浑身剧痛无比,也让柳月如费劲力气抵抗,无法张口求情。 “做人要有自知之明,看在外面那位前辈的面上,这一次我就饶你一命!” 沈秋词收起无形气劲,拍了拍孙若悬的脸,轻笑道:“还不去谢谢外面那位前辈?别人可是救了你一命。” “沈公子可是让老夫看走眼了啊。” 马车外,一道略显苍老的声音幽幽地响起,声音的主人沈秋词并不陌生,对方就是商队的那位管事,柳无山。 “山叔!” 听到外面那道熟悉的声音,柳月如一下子就松了口气,随后又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沈秋词,有好奇,有畏惧,还有几分难以察觉的仰慕。 她已经足够高看对方了,但现在看来,还是有些低估了,仅凭气机爆发就能压的她几乎喘不过气。 年轻一代,同为先天,这种压迫感,她只在自己父亲那位关门弟子身上感受过……不,这位沈公子的压迫感比师弟还要更强! 而想到这里,柳月如心情就更复杂了,师弟已经是潜龙榜前三十的高手,这沈公子又是何方神圣,为何在大梁籍籍无名? 不过,沈秋词倒也没有她想的那么籍籍无名,身为平乱侯之子,还是个病秧子,沈四少爷的名头在大梁的勋爵集团中还是挺响亮的。 “沈四公子可否移步一叙?” 沈四公子? 马车外,管事的声音再次响起。 而听到对方的称呼,沈秋词挑了挑眉,看来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了,倒也不愧是四海商会,消息果然灵通。 “固所愿也。” 沈秋词朗声笑道,掀开帘子走下车去,身为四海商会的管事,柳无山定然是个心思玲珑之辈,不会无缘无故点明他的身份。 既然点明了,就说明这柳管事定然有事相商,去见一见也无妨。 不过,倒是没有想到这柳管事藏得这么深,走下车去,沈秋词看着略显苍老,体态有些佝偻的柳无山,又回想起先前那如山似海,混混气血如烘炉大狱般的压迫感。 谁能想到这样一个毫不起眼的人,竟然是一位横练外功的武道宗师呢? 而柳无山也在打量着沈秋词,看着面前卓尔不凡的年轻人,心里也有一些疑惑,不是说平乱侯第四子是个体弱多病的药罐子? 呵呵,你家药罐子能让堂堂宗师都感到心悸?呸! 至于那孙家大少,两人谁也没有搭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