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危机将至
商队恰好行至一处驿站，准备落脚休整一番。 柳无山扫了一眼，找了处安静的地方，吩咐手下拾掇一番，然后伸手一引，和沈秋词相对而坐。 不一会儿，手下就从驿站内出来，手里还提着一壶刚冲泡好的热茶。 作为商队负责人，柳无山在任何时候都要保持绝对的清醒，所以自然也就只能以茶代酒了。 “都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今日见到沈公子，才知道传言误人呐……” 提着茶壶，倒了两杯，柳无山将其中一杯推到沈秋词面前，语气颇有些耐人寻味。 沈秋词闻言挑了挑眉，接过杯子，吹了口气，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感受到茶水的回甘和余韵，脑海中也清明了几分。 当下便看向柳无山，脸上带着几分讶异:“好茶，入口余香绵长，又有清心宁神之效，莫非这就是垂柳山庄的柳上三寸青？” 江湖人皆知，垂柳山庄有三绝，谓“细柳微雨三寸青”，细柳是一等一的好酒，号称千金不换； 微雨是庄主柳无前的独门功夫“行云布雨大法”，囊括拳、掌、腿三种技艺，每种技艺又有九式变化，不可谓不神异。 至于最后那三寸青，则是垂柳山庄的庄主夫人培育出的绝世佳茗。 垂柳山庄有一株很老很老的柳树，那柳树一木成林，四季常青，笼罩了几乎半个山庄，垂柳山庄也因此得名。 而那三寸青，则是栽种在那株垂柳之上，每年产量也不过七八两，茶香动人，还有清心宁神之效，也是千金难求。 “正是，可惜此地条件有限，未能以高山之泉冲泡，倒是有些怠慢公子了。” “柳管事说笑了，能尝到传闻中的三寸青，就已经是沈某的荣幸了，只不过沈某向来粗鄙，品不出什么名堂，倒是有些牛嚼牡丹了。” 说罢，沈秋词便将杯子放到桌上，双眼直视着柳无山，道:“而且，相信柳管事找我，也并非喝茶这么简单，有话直说便是。” “那老夫便直说了。” 柳无山点了点头，斟酌道:“不知公子先前为何动怒，可是我那侄女惹怒了公子？” “柳姑娘只是试探了一番，无足轻重，倒是那孙家公子，却是有些不知进退了。” “原来如此。” 柳管事闻言，松了口气，沈秋词身为沈权之子，能不得罪那自然是最好的。 至于那孙若悬，柳无山不屑地摇了摇头，区区孙家，算什么东西，不过是舔着脸和大哥攀上关系而已。 若非那孙家是大嫂的娘家，而大嫂又念着旧情，柳无山早就将那孙若悬赶出四海商会了，一个油头粉面的纨绔子弟，也想打垂柳山庄小公主的主意，他也配？！ “既然是那孙家大少爷触怒了沈公子，那便是他自讨苦吃。” “也望沈公子知晓，孙家是孙家，与我垂柳山庄和四海商会并无瓜葛。” “哦，我不是听说那孙大少是柳姑娘的表哥？” 柳无山又倒了一杯茶，将其推到沈秋词面前，眨了眨眼睛:“这种事情老夫可不清楚，毕竟老夫也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商会管事而已。” “哈哈哈哈哈柳管事倒也是个妙人。” 沈秋词闻言，抚掌而笑，只是短短几句话的交谈，这柳管事就已经将自己的来意或明或暗地交代清楚了。 其一是打探自己是否和柳月如发生矛盾，是否记恨垂柳山庄； 其二则是根据所得情况交好自己这位武侯之子，至于最后一点，则是想借自己之手，教训那位孙家大少。 看来，那位孙家大少为人是真的不怎么样，那垂柳山庄的姻亲孙家，恐怕也不受垂柳山庄待见，至于个中原因，沈秋词倒是没有细究的打算。 正事商谈完毕后，身为武道中人，一者几乎触碰到先天极限，一者半只脚已经踏在宗师门槛，二人自然见猎心喜，开始围绕武道讨论和印证了一番。 直到商会休整完毕，准备再次启程，二人才不舍地结束了讨论，从一老一少欢喜的神情来看，此番印证定然获益匪浅。 而二人的称呼，也从生分的“柳管事”、“沈公子”变成了“柳老哥”、“沈兄弟”。 末了，柳无山收起茶壶，朝着沈秋词眨了眨眼，沈秋词也心领神会，神色古怪地朝着柳月如和孙若悬所在的马车走去。 不过，沈秋词心里倒是有些哭笑不得，那柳管事对自家侄女一事上，倒是有些关心则乱了。 从先前的接触来看，那位柳姑娘无论是眼界还是心思都是一等一的，明事理，知进退，善察人心。 这样的女子，怎么可能看得起孙大少那种胸无沟壑，只会倚仗家世混吃等死的纨绔子弟。 不过，那孙大少既然已经得罪了他，那么教训一番也自无不可，还能赚个人情，就当是解闷了。 “呀，小姐，那坏蛋回来了！” 小丫鬟阿奴远远地就看到了沈秋词，小小的身体连忙护到柳月如身前，一脸警惕地看着沈秋词。 两女旁边的孙若悬则是下意识地打了个冷战，一扭头就看到了那道魔鬼般的人影，眼里掠过一丝恐惧，还有几分怨毒。 作为一名合格的纨绔子弟，孙若悬几乎就没出过临阜，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活得不可谓不滋润。 若非攀附垂柳山庄，以及垂涎柳月如的美貌，他几乎不可能出临阜，自然也就顺风顺水。 谁承想第一次出临阜，就差不多到鬼门关打了一转，巨大的心理落差，让这位孙家大少心里越发感到怨毒和愤恨。 摸了摸胸口，感受到胸口一枚令箭似的信物，孙若悬虚眯着眼，神色阴鸷，双眼宛如毒蛇一般瞥了一眼沈秋词三人，一个大胆的念头油然而生。 “小丫头，话可不能乱说，本公子什么时候做过出格的事了？” “哼，你就是坏蛋！” “哦？那我可就真的要当一回坏人了……” “呀，山叔来了！” …… 和阿奴拌了一会儿嘴后，沈秋词便自顾自地上了马车闭目养神了，对于小丫鬟的举动，他倒是并不生气。 或者说这车厢几人中，他唯独愿意和阿奴交谈，小丫鬟纯真坦率，毫无心机，天真烂漫宛如白纸一般，很难让人生起恶感。 入夜。 孙若悬借着方便，悄然避开众人耳目，找了处隐蔽之地，悄然拿出贴身放好的令箭，使出吃奶的劲儿将令箭从中折断。 “咻”地一声，一道微不可见的金光便朝着临阜激射而去，没有引起丝毫异动。 “该死的乡巴佬，也敢得罪本少爷？” 看着金光激射而去，孙若悬眼里凶光一闪，恶狠狠道:“等着吧，等你落到本少爷手上，我定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那令箭是蜀中唐门出品，其制作工艺已经失传，是一种用于传讯的一次性消耗物，名曰“万里飞箭”，可瞬间传讯千里之外，价值不菲。 由此也可见孙家对柳月如的上心，毕竟能否攀附上垂柳山庄，关系到整个孙家的未来，也正是如此，孙家老祖才会破天荒地花大价钱，给孙若悬配了“万里飞箭”。 当然，孙若悬并不知道这些，他还以为这就是老祖对他的宠溺，而孙家老祖和孙父也担心让孙若悬知晓这些后，会藏不住秘密被其他人看出来，也没有特意交待。 于是，这枚为攻略柳月如准备的“万里飞箭”，就阴差阳错地被孙若悬用来对付沈秋词了。 当然，这似乎也没错，毕竟在孙若悬看来，那不知道哪里来的乡巴佬就是想和他孙大少抢女人。 —— 临阜。 孙府的一处密室内，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盘膝而坐，双眼紧闭着，宛如泥塑木雕一般，身上没有任何气息浮动。 突然，一道金光窜至他面前，老人睁开眼睛，干枯的手掌抓住那抹金光，闭目感应了一番，神色阴晴不定。 良久，老者一捏拳，金光炸碎，身影瞬间消失在密室内，不知所踪，只留下一声冷冽的怒斥—— “废物！” 不多时，孙家便秘密出动了一大批精锐，为首之人，正是那须发皆白的老者。 若是临阜老人看到那老人，定然知晓其身份，那为首的老者，正是孙家那位半步宗师的老祖——孙桀。 “万里飞箭”既然已经动用了，那便不能浪费，正好孙桀对柳月如的耐心，也快要消磨殆尽了。 孙家人都以为孙桀是为了攀附垂柳山庄，殊不知孙桀想要的远远不止于此，他堂堂半步宗师，又岂会为了攀附一个一流势力算尽心机？ 他想要的，是真正踏破宗师那道门槛啊！孙家老祖走在众人面前，不经意间瞥了一眼身后众人，眼里掠过一丝狠色—— 既然若悬拿不下那九阴体的柳家女，那便只能动用非常手段了，虽然有些浪费，但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柳家丫头，待你尝到绝望的苦痛后，可千万莫怪老夫心狠，一切皆是你的选择！ 至于垂柳山庄的报复？ 笑话，待老夫成就宗师后，改头换面，天下大可去得，区区垂柳山庄，能奈我何？ 若悬啊若悬，老祖疼了你这么久，你也该为老祖尽尽孝了！ 至于那姓沈的小子，老祖就大发慈悲，送他下去陪你！ 孙桀如是想着，奔袭的速度又加快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