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陷泥足

    白苑回到琴室，看着那张“青云”久久不能回神。

    成韫走近，身边还有一个身着灰白唐装的老者。

    “小苑？”

    “老师。”

    白苑看见一旁的老者，微微鞠躬道：“方先生。”

    方锦戎满头花白，双眼含笑，满是松风鹤骨之态。

    “这便是你天天挂在嘴边的关门弟子，”方锦戎看向成韫，“竟是个这么清秀的女娃娃。”

    成韫也是笑，打趣道：“你别看她只是一个小女娃，也倔的很。”

    “跟你一个样。”

    “……”

    两个老人谈笑着入了座，这时游昀才迟迟赶到。

    和她一起的就是方锦戎的弟子。

    秋上在古乐界也算是个传奇。

    曾经的红极一时的Q-Y弥漫乐队的主吉他手几经磋磨竟沦为酒吧乐手。

    在所有人都以为他会就此沉沦下去时，他却又用一段仅仅十四秒的视频得到琵琶大师方锦戎的青睐。

    就此摇身一变成了方锦戎的徒孙。

    而那个视频就是游昀所摄。

    在很大的程度上游昀对于秋上来说就是如同救赎一般的存在。

    “你别动我的头发！”游昀气呼呼的，有点可爱。

    “我就动了，怎么了！”秋上再次伸手揉乱了游昀才整理好的发丝。

    “秋上！”

    白苑每次看见这两个欢喜冤家都会弯了嘴角。

    而座在堂上的方锦戎和成韫两人看见此情此景也笑着连连摇头。

    “师姐！你终于回来了！”游昀看见白苑的时候，瞬间跑上前抱住了她的手。

    秋上看到白苑，也收了调笑的姿态，恭诚的一躬，唤到：“白小姐。”

    白苑微笑点头应下：“你好。”

    秋上看着这古乐界中最为神秘的古琴新秀，心底有些恍神。

    曾在古乐界一度传闻从不收徒的成韫，却在四年前收了一个徒弟。

    古乐界人人翘首以盼，就想看看能让成韫动了传承之心的绝才究竟是如何。

    可那徒弟却远居国外，从未露过一面。

    而今一回来就驳了岳青川的面子，乃至于成韫亲自上台。

    说来这白苑也当真是个人才。

    “咳咳，嗯，小苑。”成韫开口。

    几人瞬间正襟入坐。

    “老师”白苑应道。

    “今天我两个老东西将你们聚在一起，就是想说一件事。”

    “现在方老师应邀入职文京，学校特地新开了琵琶专业。又正值大学新生入学，我们两个专业收纳的学生虽然少哈，但也是有那么一点的。”

    方锦戎听到着也不由得笑了。

    “现在小苑也回来了，到时候你就帮着老师，和老师一起带带那些新学生。”

    “好。”白苑应下。

    “那意思是我？”秋上有点兴奋的问。

    “还用不到你，琵琶专业学校已经招了一个新老师。”方锦戎瞥了秋上一眼。

    “啊！”秋上挫败叹气。

    “就你，还当老师，别带坏学弟学妹就好了！”游昀逮住机会调侃。

    秋上也不甘示弱，丢给她一个白眼。

    “新老师？”白苑疑问。

    “嗯，海京大学培养出来的。”方锦戎点点头，“琵琶界新秀，你不是才和他合作过吗？”说着看向坐在一旁的成韫。

    “…哦~你说的是岳青川！”成韫疑顿片刻，顿时记起来。

    “那孩子的确是个苗子！”成韫肯定到。

    “你莫不是又起了收徒心思？”

    “唉，我倒是想。”

    “哈哈哈，看样子是被拒了！”

    两个老人的谈笑渐渐变得模糊，白苑全然愣怔在原地。

    怎么会，怎么会，怎么会是他！

    她在心底一遍又一遍的质问着。

    甚至是她都忘了自己是怎样离开琴室，怎样回到寝室……

    夜色深浓，月隐云遮。

    在梦里，白苑又回到了原点，一切都还未开始的地方。

    她站在那里，前方悬崖陌路，回头却是草长莺飞。

    于是她不由得退却，回过头一步一步的回到了过去。

    那里是她的家，是她的青春，是她决然丢弃却始终无法忘却的过往。

    那一刻白苑突然明白了，那是她曾经遗弃的那把琵琶，它抱着她旧日的回忆生根发芽，早成了燎原之势。

    她还曾天真的以为自己远居国外整整三年，就能在过往中决然抽身……

    可当她再次踏足这片土地时，命运早已再次落在了她的身上。

    白苑满身颓唐，顿然垂首。

    原来她早已再陷泥足，只是她恍然未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