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落雨声
一堂课就这样慢慢过去了，白苑看着这些全然没有受到过古琴文化熏陶的学生，心中满是压力。 下课铃响起，她走出课堂，站在了走廊的窗前，喉间微动，她下意识就伸手摸向了大衣外套的口袋。 可还没等她摸出烟，隔壁教室门轻响，走出了一个人影。 白苑顺着声响看去，就看见了岳青川。 岳青川在看见白苑的一瞬间也心底微怔。 “岳先生。”白苑匆忙收整好心绪，不动声色的点头示意。 “阿苑……”没等他说完，白苑就已经转身走下楼去。 岳青川看着她丝毫没有任何停顿的背影，心里的落败感油然而生。 她还是在避着我。 白苑走到安全通道处，看着窗外远处的山色，暮霭沉沉又浮浮，像极了岳青川那深亘如水的眼眸。 她心下渐渐弥满了焦躁，她皱着眉从口袋中拿出了烟盒，抽出一根，衔在嘴中，摸出打火机颤抖着手去打火。 “呲……呲”一连两次，点燃了烟。 极细的女士烟，烟雾吸入胸肺，顿时白苑那根紧绷的弦松了下来。 白苑舒缓的吐出，窗口的风有了形状，她适意的闭着眼，感受着风的味道。 岳青川一路跟着她的脚步，他推开安全通道门时，就看见了白苑。 他见她颓靡而又无尽优雅的姿态，见山风吹散的烟气缭绕在她的发丝间， 见她闭着眼眼睫微颤，指尖的烟飘散一缕缭乱的烟气时。 那一瞬间，他喉间紧涩难忍。 “阿苑！” 惊讶而又瞬间心痛。 白苑闻声望去，眼中惊慌失色。 却又在刹那间，恢复如常。 “岳先生，是也想来一根？” 白苑抬了抬指间的烟，烟丝袅袅，如舞如梦。 岳青川眸间微沉，大步走近。 白苑一颗心顿时悬了起来。 他并未接过白苑递过来的烟，反而是一把拿过她指间早已抽了一半的烟。 垂首送入嘴中，深吸一口再缓缓吐出。 “戒了吧，”岳青川徒手将烟掐灭，声音沙哑，“我不喜欢。” 白苑看着他紧攥的手，满是心惊。 随即却又故作坦然的笑道：“岳先生，这似乎和你没关系。” 她笑的冷艳，赤红的唇色潋滟且孤傲。 岳青川眼色渐沉，再次上前几步，大大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凛冽的香味丝丝入鼻，是刻骨般的熟悉。 太近了！ 岳青川微微俯下身子，气息扑面，白苑下意识侧开了脸。 “白苑，我说了我不喜欢。” 岳青川声音低沉，言语间呼吸扑打在耳际，女士香烟微淡的烟草味悠悠盈盈缠绕在鼻尖，惊起白苑一身战栗。 他并没有停留太久，再起身手中便已拿着白苑的烟盒以及打火机。 “沈怀卿！”白苑微怒，下意识叫出了声。 岳青川闻言，不由得弯了嘴角。 他深深看了白苑一眼，转身离开。 “白老师，再不走就要迟到了。” “……” 夜幕临近，天中又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白苑看着低沉的天色便提早放了学。 可她因为青云在身上，便给游昀打了电话，等在琴室楼下。 和她一同等着的还有两个女生。 “今天我一来就看见了这一片桂花树。” “对啊，到时候再过一段时间等桂花开了，肯定很有秋天的感觉。” “是啊！，到时候闻着桂花香练琴心情都会好很多……” 白苑闻言，看着秋雨之下的桂树，怔然：“原来桂花还没开啊……” “对啊，桂花还没开。”岳青川拿着一把伞从琴室楼上走下。 白苑转过身看去，沉默不语。 站在一旁的两个女生，激动的看着两人，好奇心瞬间爆棚。 “走吧，我送你回去。”岳青川走上前，极其熟练的从她手中拿过青云，撑开了伞。 白苑看了看青云，又看了看岳青川，一时恍惚间仿佛看到了五年前的他们。 不知不觉的挪动了脚步，走进了岳青川的伞下。 “我们多久没见了？”白苑看着眼前淅淅沥沥的秋雨，恍惚开口。 一场秋雨一场寒，在这寒意弥漫的早秋黄昏白苑却不自觉的开始回忆起往昔。 “四年，阿苑，我们四年没见了。” 阿苑，我很想你。 “时间过得真的好快啊……” “……”喟叹之下，两人之间只剩下了落雨声。 “仿佛眨眼间，你我都变了。” “阿苑，我没有……” “我对你从来都不曾变过！”岳青川断断续续的解释说明，像极了奉衷心的臣子。 “可是，我变了。”白苑缓慢而又清晰的说着，停下脚步侧身直视他的眼眸。 沈怀卿，我变了，我喜欢上了别人。 我也忘了，早就忘了曾经的一切。 没有说出口的往往是最伤人的刀。 岳青川看着白苑认真非常的眼眸，心中倾风骤雨，刹那间梅花便已落满了南山…… 岳青川垂首，眼角浸红，一滴泪随着落雨翩然划落。 “所以，阿苑，你在怕我。” 你在躲着我。 就因为我在你心里代表着你那早已遗弃的痛苦悲凉，不堪回首的过往。 对吗？ 对吗！ 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