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抗拒回家是第二步
自打阿明回来后他像是个被剪了尾巴的猴子，没有一刻是坐得住的。一有空闲时间也不带孩子、不做家务，直奔朋友的酒局上喝酒聚会。 直到非典来了他才在家里安稳了几天。可是他又受不了绣儿的念叨了。什么孩子长得快要买衣服啊；什么快到上幼儿园的年纪了要上个双语教学的；什么她自家的弟弟大学开学要生活费……全都是些杂七杂八要钱的事！ “你以为我想天天和你唠叨吗！” 婚姻的争吵终于爆发了。 “现在非典没办法工作你想让我怎么样？” “那你就会躺在家里？” 阿明看着绣儿气急败坏的模样也不想继续争吵，起身拿起摩托车钥匙。 “那我出去。” 桌上的奶瓶砸在他后背再在地面打碎的结果就是更激烈的争吵。 吵架声夹杂着婴儿的哭喊声几乎把整个家的屋顶都吵飞了。好在屋顶飞前他们的声音也吵来了一家老小，这个帮着哄孩子，那个帮着劝架。 一声摔门的巨响过后屋子里的热闹局面才安静了一下，接着就是开门声关门声，再是绣儿和孩子的哭声，阿星和小月的劝说声。 不知道是性格的缘故还是处理不当的原因，第一次争吵就算是个开头，接下来是更多的争吵。吵了十多次也就不吵了，因为阿明难得在家了。他吵烦了就要开始躲避了，反正他朋友多，今天住这家明天住那家，实在不行他就住酒店，他总有不回家的办法。气头上的绣儿也不会拉下脸抱着孩子去找他，她有她自己的底线，她不想一味的放下身段去找他，她已经宽容了他太多次。她也期待他能自己回来，早点回头。总归她会一直在家等着他的。 两个人都不让步总要有人去调解。这个任务就落到了身体才康复的阿明母亲老李身上，她也乐得去当这个调解员的角色，于是她会算准时间去阿明工作的地方堵他。 可惜堵了两次也就堵不到了，问他的同事也都拿话搪塞她，被戳破才说出实话——阿明辞职了。老李又去阿明朋友那儿找，也是找不到人。问去哪个朋友家住着说不知道，现在在哪儿上班也打马虎眼。 作为一个见多了大风大浪活了半辈子的女人要是察觉不出什么她老李可就真就白活了这五十几年了。 “我儿子是不是在外头认识女人了？” 阿明的好友小胖子只抽着烟盯着地面直摇头。这可不能说，说了阿明哥得杀了他。 “我儿子是我亲生的，他什么德行我还能不清楚？” “真，真没有。就普通朋友，男的……” 小胖子抬头看着老李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真诚些。 “好，那你告诉我那个男的的联系方式。” “没有。” “家庭住址。” “不知道。干妈，阿明哥真的很久没联系我了。我真什么都不知道。” 老李眯起眼睛看着小胖子，又是个自以为义气的傻小子。她要换个方式了。 “你知道阿明有老婆孩子的吧？” “我不还去吃了喜酒吗。” “他这个家没了你良心过意的去吗？我孙女牙才刚刚断奶能离得开母亲吗？纵使那女人再说她会对阿明好，那对小孩子总不会比亲妈亲的。” 小胖子听着额头都冒出了一层汗。阿明哥做这事的确是不像话，还要他们帮他打掩护……哎，他才多大怎么可能骗的过他妈啊。 “他们夫妻再大矛盾小孩子总归是无辜的。现在刚开始还来得及断，要是拖久了肯定没得好。你真就能眼睁睁看着他们一家子散了？” 小胖子拳头一握，豁出去了。他是深知老李的为人，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这样下去他肯定没好日子过。算了，他们母子的事他们解决去。只希望阿明哥千万别怪罪他。 “干妈，我帮你把阿明哥约来，有话你们当面讲。” “行。我也不让你难做人。你把他叫来，我和他好好谈谈。” 小胖子在老李的监督下打通了电话。一边打电话还一边在心里念叨：阿明哥啊，阿明哥，我这都是为了你好啊。你可别怪我没义气回头打我。想到阿明哥的无敌铁拳小胖子头上都冒出一层冷汗。 “阿明哥，我今天买了一瓶好酒。你过来我们吃个饭啊！” 阿明拎着冷菜高高兴兴的来，看到自己亲妈正坐在桌边喝茶时脸上的笑顿时消失，掉头就要走。 “你要去哪儿？” 阿明可不怕他妈，老妈是出了名的护短，小时候虽然也打他们兄弟俩但从来不下死手。不像老头子，每次打人就像打贼，他都怀疑他们兄弟两个是不是他们妈和别人的孩子。所以今天只要老头子不在，就算天皇老子都留不住他。 老李死死扯着儿子的胳膊，但是儿子已经长大了不能像小时候那样轻松扯回家了。哪怕儿子拖着她往前走，她也不喊停就是拽着阿明的胳膊继续僵持。他不停她就不撒手，看谁拗的过谁。 阿明可能就是随了她的倔脾气。老李不松手，他也不止步。 小胖子实在看不过去这母子俩的拔河了，走过来帮着一块拽阿明。 “再走你老娘就要被你拽倒了！” 阿明停下脚步，但是依旧不看他的老妈。小胖子看阿明不走了立马抓住时机溜走，他不想等阿明回过神后把他当场打死。 “你到底什么时候回家？” 老李抓着儿子胳膊的手一点都不敢松，生怕他跑掉再失踪好几个月，甚至几年再回家。她也不敢问他外头是不是有别的女人，万一他破罐子破摔说要和绣儿离婚那就真全完蛋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年纪大了胆子也变小了，她是真的怕了她这个儿子了。 “不回去。” “那你打算怎么办？” “……” 阿明的确还没想过怎么办，但他不想回到那个压抑的家。他甚至一想到那个他们所认为的“美满”的家就头疼，就想逃跑。这个感觉和他小时候犯了错，逃老头子的打逃上坟山是一样的心情。但那个时候老头子要上班，他还可以回去，现在的绣儿能回去哪儿？他回哪儿去？光想就烦。 “你说啊。凡事都要一个解决的方法。我也不逼你，你给我一句话。你不回去去哪里？绣儿怎么办？你们俩的孩子怎么办？你给我一个办法，不麻烦你，我帮你去办。” 更烦了！阿明拽了一下自己的胳膊没拽回来，老李跟着他一个踉跄但是没有一点要倒的意思。她好像一个粘鼠板，他就是那个粘在上头的倒霉老鼠，不管怎么挣扎都逃脱不了，除非把皮留下来鲜血淋漓的逃跑。他还不想把自己弄到这个地步。 “随便你。” “什么叫随便我？”老李的音量也放大了。“婚是你要结的。老婆孩子都是你的。帮你攒彩礼、装修、买家电、结婚，老娘已经把当妈的义务都做到位了。安逸的生活你不要，一天到晚不着家，东躲XZ还把问题撂给我！我倒要问问你，天底下有没有这样的道理？” 阿明知道他妈是不想继续收拾他的烂摊子了，可是他这次也不知道怎么解决。以往他不想继续感情了就直接失踪，那些女孩找不到他了也就不来烦他了。可是这次失踪不了，结婚证和孩子把他捆的死死的，而且绣儿的家人也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明明这些厉害他都清楚，可是他就是不想面对。 没错，事实和老李想的一样，阿明认识了别的女人。他找到新工作后认识的女孩叫小米，年轻、漂亮、活泼、时尚、会打扮，还不介意他有老婆孩子。最重要的是他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听不到永无止境的唠叨和婴儿的啼哭，更不会有有人来指责他。在小米那儿他才感觉自己是一个人，一个男人，不是丈夫、父亲、儿子、兄弟。那些在他睡梦中都喋喋不休的吵闹声在那里都被按下了静音键。他是活着的！可是现在他的母亲就站在他面前。 他深知他亲妈的手段，她能把一个像野兽一样的男人治的服服帖帖；能把他的吸血虫奶奶告上法庭；还能一个人忙活出一栋小洋房和两个儿子的彩礼……他实在不敢想等他妈抓到自己和小米的下场，他可能还有活路，但是小米…… “我会回去的。” 老李松开了手，也一并松了口气。总算还是回头了，回头就好，没让她彻底失望。 “那你现在就跟我走。也没什么要收拾的东西对吧。有也丢了，反正家里什么都不缺。” 阿明看着老李的眼睛，她说最后一句的时候眼睛里满是警告的意味。他知道她一定猜到了什么，也在告诉他：如果不回家她就会帮他收拾掉一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