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阴邪入体

    萧毅心中暗喜，运转法力，这些汇聚阴寒之气的斑点稍稍往外延展了一尺左右，就再也无法持续。

    不仅如此，这一尺距离似乎到了极限，盈而变缺，再度崩塌内收。

    亏得李兰儿身上的阴寒之气补充，这些斑点才不至于完全消散。

    “好冷啊……”此时的李兰儿已经蜷缩成了一团，其丰腴的身子好像突然瘦了一整圈，圆润饱满的面部容光不再，如蛛网般布满细密皱纹，哪还有半点过去修行之人的样子？

    当然，这也跟她功法被废法力全无有关，以凡人之躯行术士之事，且还是这种诡谲的术法，她又如何支撑得住？

    她整个人双目紧闭，处于混沌中，固然全身冰冷，也能含糊发声，却连基本的反抗能力也没有了。

    萧毅沉迷于对“亡魂引”的奇诡中，没有发现身后异状，双手连环变换印诀，右手双指成剑，对着不远处草丛中的白骨一点。

    一道碗口粗的光华闪过，那一片地面好像有什么东西欲裂土而出，但遭遇了极大阻力，钻出来的速度异常缓慢。

    萧毅双目圆瞪，调动全身法力汇聚双指，对着那处地面一划。

    如春笋之生，一个拳大的白色气团从地下露出了小半边，可还不待它彻底现身，这一切如同幻像般彻底湮灭，就连笼罩他全身的那一团水雾也消散得一干二净。

    萧毅一愣，还来不及懊恼，只觉肩膀上一轻，李兰儿手臂滑落了下去。

    萧毅回头看去，但见床榻上的李兰儿如被抽去了全身血液和脂肪，形容枯槁，类同干尸，脑门上秀发失色，灰白难分，东一块西一块的脱离了头皮，那一身华丽的锦服如披挂在朽木人模上一般，乍一看，狰狞可怖。

    “好厉害的邪功！”萧毅骇然道。

    这一刻，李兰儿恢复了神志清明，却已气若游丝，她灰黄浑浊的眼眶里流出泪来，眼瞳中流露出对生的渴望。

    她似乎还想哀求什么，喉咙里“咯咯”有声，却含糊不清。

    “无需惊慌，我自有办法救你。”萧毅道，在手中汇聚法力，首先在她丹田处揉了三圈，又在她胸口揉了三圈，竟立竿见影，她死灰的面颊上多出了一丝红润。

    “你这是阴邪入体所致，短则一月，长则三月，必可恢复如初。”萧毅又道。

    他是第一次尝试修习“亡魂引”，但对于此功法的弊端和反噬等，有自己的判断，并非瞎子摸象胡说一通，

    萧毅恩师在世时曾言，练功不炼药，功法如累卵，浮于皮，不及内，空忙活一场，识药、采药、制药、炼药，是他拜师之初的必修课。

    萧毅的启蒙功法“逍遥诀”虽是一套练习拳脚皮rou的功法，却可通过药物入体，继而锻炼全身骨骼经脉，使身体机能超脱于凡人。

    药之于术士，尤其是处于启蒙境的术士，相辅相成，缺一不可。

    在废土地界的散修，所习功法千差万别，这些功法神通能一直流传下来，自有其特别处。

    可这些散修相对于萧毅这样有正经师承的术士而言，同境界之内，简直不堪一击，原因何在？

    究其根源，或许存在功法本身的区别，但区别也不至于这般明显，最重要的是辅助功法修习的配药之法丢失了。

    也就是说，像哥登等术士包括李兰儿，在凡人面前看似高高在上，实际就练了一张皮，遇到高人便被打回了原形。

    从长远的角度来说，李兰儿被废掉功法重新开始，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她却不知内情反而对萧毅有种彻骨的恨，只是不敢表露出来而已。

    当然，经过此番睡梦中的折腾，她对萧毅还多了几分发自心底的恐惧。

    她不知道他对自己做了什么，怎么无缘无故自己的手就枯朽如厉鬼，她甚至想到了自己目前的可怕容颜，只是无法起身用镜子照上一照。

    “你听着，舌抵上腭，吸肛提肾，以腹呼吸……对，就是胎息之法，这是所有术士的入门呼吸之法，运转大小周天，三个小周天，一个大周天，以此类推……我知道你现在没有法力，以意念循环即可，直至产生暖气，使手足胸腹不觉寒冷为止……”

    这时，李兰儿耳边传来萧毅的话语，她闻言，脸颊突然泛红，连浑浊的眼瞳中也突然产生了一丝神光。

    因为萧毅这段话语等于告之她，她可以重习神通，再次成为术士。

    “不要过早修习你曾经的功法，有害无益，第一要务是呼吸，使腹中真气达到手指粗细方可。”萧毅看似漫不经心的说着，从一大累储物袋中挑挑拣拣，又取出一个随身的小称来称量，却是在配置丹方。

    称好的药材分成了十小堆，堆码在桌案上。

    “这些药物有固本培元的功效，你恢复行动能力后，自行去药房熬制，每日一帖，早晚以之沐浴，若感觉饥饿，自己挖些野菜充饥……”萧毅说到这里，语气忽变得凌厉，“从两颗松树之间至沟口，我会布下机关，你若不想死就不要硬闯，此外，我离开的这段时间不许你进入庙内！”

    萧毅言尽于此，转身出门。

    以李兰儿的聪慧，亦拿捏不准萧毅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了，要说他对自己不好，言语中不乏关切，要说他对自己存有仁心，可二人相处的这短短两日里，自己生死两难，变成了现在不人不鬼的样子。

    随后，出于术士的本能，她的思维集中在萧毅传授的几个要点上，一是胎息对周天的要求，二是腹中气流达到手指粗细。

    哪怕是她晋级至启蒙中阶时，气流也达不到这个程度，这可能吗？

    而若萧毅之言变成现实，对她来说又意味着什么呢？是不是她无意间触摸到了他功法神通的皮毛？

    一念至此，李兰儿喜忧参半，开始依法施为。

    至次日拂晓，她已然饿得前胸贴肚皮，四肢才有暖气升起，并恢复感知。

    于是，她踉跄着脚步，在偏房及周围一通翻找，最后抬头看见一大串葡萄，狼吞虎咽将之吞入腹中。

    不饿，能行动，她心中的焦点便是自己的容貌了。

    有人说，容颜是女人的第二生命，对于李兰儿来说，同样如此，且更胜之。

    她如得了失心疯一般，找到水井边，将吊桶扔了进去。

    大抵是水盛得太多了，又或者是她双手无力，费了老大力气才将吊桶扯上来，又匆匆将水倒入木盆中。

    木盆中的水刚可淹没手背，李兰儿注视着眼前的波纹，犹豫再三，才将头部映照在水面。

    半晌，垂佑沟深处突然传出歇斯底里的嘶喊：“萧毅，王八蛋，你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