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老人的恐怖故事

    “这下可好，楚文。我当了这饭桌上的抹布，尝尽了酸甜苦辣，现在看来都喂了狗了！”陈征途挖苦抱怨道，“剩下的，你自己看着办吧！”

    “你还好意思说我？裤兜子里的那点破东西翻来覆去都要给我们尊贵的客人展示一下。”楚文冷冷说道，“你自己掂量一下，就算是小组内部成员，去关着白泽的那个铁房子里都需要审批，你倒好，把rou硬往老虎嘴里塞。”

    陈征途作了哑，他也明白自己理亏，便背手转身生起了闷气。

    “他已经摆明了要与我们为敌了，仗着自己有两把刷子，去胡作非为，每个人都看的一清二楚，”楚文气得牙痒痒，敲着桌子怒道，“既然他有胆量捅出这么大篓子，骑着那畜牲横冲直撞，违反《机密协定》，那就往死了办他，可别让我逮到了！”

    （《机密协定》：一纸律法，术士世界的规则。每个术士十四岁之后都会收到一本带有自己独特印记的《协定》）

    “两位都在啊。”罗建事用手敲了敲桌子，“看来，这边发生了一些动乱。”

    陈征途叹了口气，扯过来一凳子：“坐吧，老罗，真是好久不见了。那邹宇大闹一场，劫走了白泽——这还不算是最坏的：当下正是魂火焚山，十万火急的时候，邹宇他说走就走，让我们怎么在短时间内寻找到能够带我们的部队进入魂火包围圈的人？”

    罗建事坐下，有些愤慨：“那邹宇怎么能如此不顾大局？”

    “这你不能问我，你去问问那位楚先生！”陈征途朝楚文那边扫了一眼。

    罗建事转头看了看沉闷着的楚文，似乎明白了什么。他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感叹道：“前尘旧事年年更替，总有人困在回忆里走不出。”

    “对了，好久没见你回来，难道......”陈征途问道。

    “好吧，陈胡子，我这次可是带了喜讯回来的。”罗建事笑道，“或许你们还记得我所监管的那个人吧。”

    “你是说，前几天我们施救队在岭北魂火范围外救下的那个叫黎微的家伙？”

    罗建事坚定道：“就是他。”

    “他怎么了？”楚文也转过头来若有兴致的看着罗建事。

    “他得到了预言中的那个叫‘陨玦’的异器，也就是说，我接到的档案中的那份预言，是正确的。”

    陈征途和楚文面面相觑。

    “老黎，过来和大家见见面吧。”罗建事大声道。

    黎微听到罗建事叫自己，便把陨玦揣入兜里，有些拘谨地走入屋门。

    “原来你就是黎微，经常听老罗提起你。”陈征途迎上来笑道，接着直奔主题，“老罗说你得到了陨玦，也就是——陨玦选中了你。所以，你一定有对付魂火的办法，对吧？”

    黎微掏出了陨玦，点了点头：“当然。不过，陨玦指引我去做的这些事情，单靠我一个人，是绝对完成不了的。”

    “我们的目标一致。”陈征途凑近道，“你能够帮助我们，我们也能帮助你。”

    “我也是这样觉得，这就是我跟随老罗前来一探究竟的原因。”黎微与陈征途握了握手。

    楚文和陈征途对视一眼，随后对黎微点了点头：“好，既然话说到了这个份上。那我现在就去召集特别行动组的成员。”

    ......

    路过之前邹宇骑着巨兽白泽肆虐过的地方，黎微发现很多地方都被快速修理好了。

    九零一小组总部入口有许多警察和官员，从他们身边走过去的时候，黎微听到一些工作人员正在和那些警察和官员交流着什么。

    “今日之事，属高层机密，若泄露，难免牢狱之灾......”

    黎微咽了口唾沫，随着楚文走了过去。

    两人最终来到了一间会议室门前，楚文伸手，示意黎微开门进去。

    会议室里总共有四个人。

    桌子是圆桌，左侧聚集着三人，右边单独一人。

    “这几位是我们特别行动组的成员。”

    楚文向黎微介绍了每一个人：

    首先是右边那人，那人的身材高大魁梧，宽肩厚背，五官立体，看不出有什么脸色，其名为钟倩之。左边这三人，距离黎微最近的那个戴眼镜的瘦子叫刘申，文邹邹的，看起来弱不经风，眼神却异常凌厉。中间的那个穿中山装的老人叫孙正恩，花白的头发与胡子，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最后面那人有些年轻，名叫宣三，面容姣好，十分和善。与此同时，裤兜里的陨玦轻微抖动，暗施奇术，将一丝丝金色的光注入黎微的瞳孔，仅是眨眼间，几位术士的实力就已经被黎微摸得一清二楚。

    另黎微不解的是，钟倩之，刘申，宣三这几位都有着不凡的实力，可那老人孙正恩却看不出有什么道行。

    “紧急召集各位，还是因为岭北魂火焚山。如今，已经到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的地步。请各位相互熟络一下，我要去部署一些相关事宜，希望各位相处融洽。”

    楚文转身离开，关上了会议室的门。

    黎微朝众人点了点头，犹豫了一下，选择坐到了左边那年轻人宣三的身旁。

    众人沉默了许久，最终是那白发老人孙正恩先开口说话了。

    “各位不要那么扫兴，既然相聚一堂，也算是一种缘分，不要拘谨嘛。”见众人仍然没有什么闲聊的兴趣，孙正恩接着说道，“要不这样吧......我们分享一下自己的过去经历，毕竟各位是要精诚合作的，互相熟悉一下，也好增添几分默契。”

    先是那年轻的宣三点头了，随后刘申和黎微也分别表示赞同，那钟倩之虽依旧面无表情，像一尊雕像一样塑着，可大家完全可以当作他默认了。

    “既然这样，我就先讲一下我的故事吧......”孙正恩深吸了一口气，皱起了眉头，深思着，“我本不是术士，仅是一乡野村夫。我所在的村庄所有人都姓孙，算得上是一个很大的家族。我们的家族信奉玄冥神，世代向他祈求风雨。自幼，父亲便教导我要虔诚，我也足够听话，按时上供，按时祈福，才能在之后发生的事端下得以保命......”

    ......

    那年我刚好二十岁，在家务农，没什么文化，正值青年，遇四方招兵，凭着一腔热血，我便敢为人先。

    我被分配到境偏西南高原的一个小地方，待了不久，学的东西倒挺多。动作战术，行军cao练，每天都要高强度集训。日子一天天过去，某天突然接到了命令，我们这群新兵全部都补充到了战斗部队。没有任何的缓冲时间，稀里糊涂的，我们就出发了。那时候汽车十分稀有，我们坐上那行军车后，一路上心里激荡澎湃，热血沸腾。

    到高原上后，最折磨人的是高原反应，呼吸困难，胸闷，脑袋疼，我也是过了许久才习惯。记得很清楚的是，有个小兄弟高原反应特别激烈，最后扛不住死了，我们因此难受了好一阵子。

    这行军，越往后越困难：高原雪山，极端低气温，考验着我们的意志力。

    不久之后，就开始打仗了，我被分配到补给队。那是在夜间，每人背一筐重物，走山路，穿树林。那一带的山峦极其险恶，而我们被要求在指定的时间内将补给送到相应的位置，耳边又听到炮声一发接着一发炸响，精神极度紧张的情况下，rou体也饱受着摧残。

    有时候吃不饱，因为仗打得越来越激烈，每天都高度警备，生怕身旁的草丛钻出来个敌人。从来没有按时开饭那一说儿，往往吃了上顿没下顿。有时候行军令下来，即使大伙正在吃饭，也得继续前行。

    有一晚，我被蚊虫折磨得受不了，身上铺着一层厚叶子也无济于事，但因为高度警备的原因，我不敢乱动。就这样迷迷糊糊过了一段时间，接连的枪声便把所有人给吓着了。听到有人吹号，是让撤退意思。我心说坏了，便腾起身，撒丫子便跟着大伙往回撤。正逢夜色正浓，天阴雾微，不知着了哪门子邪，渐渐的，身边的脚步声少了，只剩下三四个踢踏林叶的声响。

    雾气更浓了，周边越来越寂静。

    一只手抓住我的肩膀，差点没把我的胆子吓碎。

    转头一看，是战友老飞子，老飞子身后还跟着老杨，小铁锤两人。

    老飞子喘着粗气，只是捏着我的肩膀，半天才吭出俩字儿：“饿吗？”

    我的脸当时都是白的，听他问这事儿，先是摇了摇头，然后又点了点头。随后那老飞子陆续问了老杨和小铁锤两人同样的问题。也的确许久没吃到东西了，那两人也纷纷觉得饿极了。

    老飞子嘿嘿笑了两声，把手揣兜里抓出来一掌面糊，递给我，我急忙伸手接住，张开手掌就往嘴里送。老飞子给我们三人分完，我们四人便狼吞虎咽的把那面糊咽了，觉得胃稍微能运作一下了。

    这时候我们才发觉我们已经脱离了大部队。雾气，森林，一片寂静，这个地段仿佛死了。

    没什么办法，人生地不熟，我们只能硬着头皮走，坚信一定能找到大部队。

    走了许久，前面空旷了许多，我们四人赶紧加快步伐朝那空旷的地方跑去，却发现了一座破败的祠庙。

    我们四人都疲惫不堪，是小铁锤提议让进庙里休息休息，老杨本身是倾向找队伍的，可我和老飞子劝他说，一时半会这雾气也不会散尽，找队伍一时半会也找不着，还不如先保存体力呢。老杨这才觉得好像我们说的挺有道理，于是我们四人便往庙里走。

    也许是雾气大，掩盖了这祠庙本身的模样，进入祠庙前以为这庙挺小，进入寺庙后才发现这里面别有洞天。

    通过庙门前面的那一条长廊，我们面前便呈现了一座占地广，独立房屋众多的破败建筑群。当时不流行信鬼神了，虽然眼前的一些事物的确挺瘆人，但为了歇歇脚还是进了庙中央那所最大的祠堂。

    我们以为祠堂是黢黑无比的，谁知道，祠堂内竟有燃烛，却没有发现有人的踪迹。四处观望，我们一个个愣住了，一股莫名的凉意爬上心头，开始撕扯我们的精神状态。祠堂共有三层，三层皆互相通透，我们四人的所在，其实正处于这三层祠堂的唯一空地。有着固定的规律顺序一般，三层楼，四面八方布满了鬼王像，各个色彩鲜艳，栩栩如生。且不说那裸露的内脏与排排獠牙上的血渍，光是那布满血丝要把人胆看破的圆眼就够让我们吃不消了。

    这些塑像的脸都朝着同一个地方，而那猩红的眼睛却似乎紧盯着我们，我们朝它们默默指引的方向看去——

    那是十米高的巨像，如果说三层鬼王的模样已经足够凶悍了，那么这个巨像所呈现的观感那便是使人战栗与震撼的。那巨魔有四个胳膊，下半身是巨型蛇尾，身体布满了圆滚滚的眼珠子，四只手分别拿着成串的人头、煮血的巨鼎、一只狰狞巨蛇、一把多重利刃的未知兵器。我甚至可以说，假如我当时命丧黄泉，那便是超越我一辈子认知的深层恐惧。

    这时候就算是傻子也察觉到不对劲了，最先崩溃的是小铁锤，他年轻，且没什么文化，更没见过什么世面。我原先是紧盯着那巨像不敢喘出来大气的，小铁锤在我身后惨叫一声，便朝我们进来的地方跑去，他叫的那一声简直撕心裂肺，也正是他那声惨叫，引得我们另外三人撒丫子就跟着他一起跑。我转身那一瞬间，余光似乎瞟到那巨像动了，便愣了一下，随后缓过神来，那三个人已经跑出去二三十米那么远。

    我浑身一颤，又不小心看到了四周那些狰狞石像，千百万双眼睛瞪着我，瞬间鸡皮疙瘩就掉了一地，腿上也是一软，可我还是咬了咬牙，硬撑着，踉跄着往外跑。

    还没跑几步，脚尖一阵剧痛，拌着了一块石头，连滚带爬，最后还是一头栽到了地上。就那么一瞬间，头顶就有什么东西飞了过去，只知道那东西不小。等我抬起头，眼前那一幕几乎让我心脏停止跳动。

    飞过去那东西是巨像手中的多刃武器，那武器深深刺入三米高的石墙中，那石墙也被血rou染红了半边。小铁锤的眼睛失神，下巴粉碎，整个人被钉在墙上，无力地抽搐着......